第一百五十三章 方寸大乱
在一斋堂起的那道窥心卦上。
陈江山看出了很多之前自己遗漏的小信息。
这其中，就有关于这个未来岳父凌峰的身份。
在这之前，虽然陈江山在第一回见凌峰的时候，也猜测了这个凌峰可能会不简单。
但不管是后来的揽月餐厅事件，还是罗天夫妇逼着凌雪要去跪灵，这个凌峰一句话都没说。
所以，陈江山就慢慢的放弃了心头猜测。
可当陈江山在窥心卦中看到凌峰时候，陈江山心里瞬间就涌上了一股无名火。
这时候，又见凌峰为了无垢者的争夺，竟然真的以异人身份，堂而皇之的出现了。
陈江山心里的火，便再也压不住。
但凡他凌峰在凌雪被为难的时候，他稍微出手照拂一二，再或者暗中保护三两下，现在的陈江山都不会那么生气。
还是老头儿说的对，遇到看不惯，觉得心头不平，不吐不快的事，管他娘的什么三七二十一，骂就完了！
什么他人想法，什么修身养性，在不伤害别人，又不杀人放火教唆人犯法的情况下，自己连自己的心都保护不了，还修行，修个屁啊……
所以，修行五年，从来没跟人动过怒的陈江山，第一回张口喷人，骂的这叫一个狠，这叫一个底气十足啊。
“骂完了？”
凌峰抹了下脸上的吐沫星子，神情平静，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陈江山冷笑一声，不说话。
“所以，陈江山，你是以什么身份骂我？”
“你口中魏姨的晚辈？雪儿的男朋友？秦十五的少主？”
“还是隐世奇人姜老先生的弟子……”
“又或者，是陈如是跟江初甜在大雪天捡来的孩子！”
上一刻还面带冷笑，骂人骂的很爽的陈江山，看着眼前让他上火的中年男人，看着这个窝囊了二十年，连自己媳妇跟女儿都没护的住的男人。
陈江山如临大敌。
不是因为凌峰一口道出自己的出身，也不是对方提到了老头儿的名称。
只是因为他最后说的两个名字。
凌峰不管陈江山眼中瞬间升起的小心翼翼，继续说道。
“陈江山，我知道你的本事，也知道你的跟脚，我知道你有一门手段，能看尽天下事，未卜先知，但，有一样东西，你看不到……”
凌峰说着，眼神苍凉，如流浪在农村犄角旮旯里抢食物的老狗。
“这天下人心，你看不到，这人间悲喜，你也看不到，就像，你虽然不想知道，甚至刻意回避，只是在夜深人静时才会想一想你的身世这件事，就算你未卜先知，手段通天，一样也要受这老天爷的折腾，半点也逃不开一样。”
“你能为你魏姨开口骂我，能为雪儿打抱不平，证明当年我们的选择都没错。”
“我今天不是为无垢者而来，也不是为了斩龙队跟异调会的纠纷而来。”
“今天，我只是一个，想给女儿道个歉的父亲……”
三两句话，便将陈江山心境搅了个乱七八糟的男人凌峰，看着凌氏集团正对某个小坟包的房间落地窗，一时间，眼眶有些发红。
“所以，让让吧，陈江山，算我凌峰，求你了……”
说完，凌峰在陈江山心神不宁的时候，轻轻拨开了陈江山的身形。
然后，一步迈过地上雪白长剑的分界线，跨了过去。
但是……
就在他这一步刚要落地，秦十五身影就要上前阻拦的前一刻，周月生身后的集团大厅中，凌雪的声音清冷的响起。
“回去吧……”
跟着，凌雪走出了凌氏集团，在凌峰满眼复杂的表情中，朝这边走了过来。
凌峰收回脚步，悻悻的站在分界线外，看着自己的女儿。
凌雪今天没有穿平日里的职业装。
而是穿了一套很宽松的黑色运动装，披散在身后的头发，也被她扎起了一个高马尾。
不知为何，看着跟平日穿衣装扮风格略显跳脱的女儿，这让凌峰本就满怀歉意的心，更加的没底。
走到凌峰面前，凌雪看着眼神复杂的父亲，替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领口。
凌峰一怔，从接到那通电话，决定出手开始，在心里打了一路的腹稿，当看到女儿现在平静清冷的神色时，二十年攒在心里的话，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凌雪眼神中淡淡的疏远。
也就是这份疏远，让凌峰愧疚更重。
因为，眼前这个遇到什么事都只会自己扛住，在家里遭受任何不公，也都只是逆来顺受的女儿，不就是眼睁睁的看着，一手造成的吗？
“雪儿，这些年……”凌峰满腔愧疚刚说了开头，就被凌雪打断。
“爸，这些年我挺好的，您应该也挺好的，其他的，不用说了……”
“我是您女儿，这一点，永远也改变不了，不管这些年是因为什么原因，您隐藏了自己，雪儿都理解……”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这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当爸的，会眼睁睁看着女儿受苦遭难的，对吧？”
“更何况，这些年，我也没遭受什么苦难。”
凌雪说着，素来清冷的眉眼瞬间盛开，对凌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只是这个笑容，落在凌峰眼里，却多是心酸。
这股心酸，只是在凌峰心头一晃，身后那条游龙般的紫色地气，便瞬间消散。
“雪儿……”
不等凌峰再次开口，凌雪迈着脚步，来到心神凌乱的陈江山身前，背对着凌峰，凌雪的声音再次响起。
“爸，今天这里是陈江山的事，您如果今天没有别的事，就先回家吧……”
同样，替陈江山理了理领口，凌雪轻轻握住了陈江山的手。
凌峰看着这一幕，心头说不出的滋味。
“雪儿，你真的喜欢他吗？”
凌雪紧了紧明显感觉有些发颤的陈江山的手，看着凌峰。
“爸，您当初让我跟他领证的时候，没问过的话，现在又何必重新问一遍呢？”
“他陈江山出现之后，雪儿不管做什么事都不用想着自己收尾，怎么防备身后说不好就蹦出来的风刀霜剑了。”
“从他出现之后，我身边，也开始有了自己的班底，有了一群再也不会束手束脚做事的人。”
“我也开始有了种不管捅多大的娄子，都有人能给我兜住的依靠了。”
“爸，喜欢是什么，雪儿不知道。”
“但我知道，如果这都不算是喜欢的话，那天底下，应该就没有人配说喜欢了……”
“所以……”
凌雪说到这里，忽然转过头，当着青淮甚至是楚南省异人界众人的见证下，目光如水的看着心神恍惚的陈江山，轻轻开口。
“陈江山，我听林多多说，青山县，有个养了你十八年的村子，你现在还不敢回去，是因为陈叔叔跟江阿姨这道坎在你心里一直过不去。”
“他还说，也是因为小丫还没有恢复记忆，现在还不知道你这个哥哥。”
陈江山本就心神恍惚的念头，被凌雪这么一说，更加一团浆糊了。
看着跟往日特别不一样凌雪，陈江山呆呆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凌雪伸出白皙修长的食指，一点陈江山脑门，噗嗤笑了出来。
“陈江山，我，凌雪，是你陈江山的女人，也是陈叔叔跟江阿姨的儿媳妇，如今你有了媳妇，不带着我跟小丫一起，去跟他们说一声吗？”
陈江山看着凌雪，方寸大乱。
凌峰看着二人，似乎想起了什么，眉头一皱，打断二人的温存。
“不行，你不能跟他去青山县，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