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头七
回到应家,叔伯堂兄们便都散了,应紫随着爹娘回到自家屋里,小六便扑上来抱住应紫的腿,安慰道,“三姐,小六抱~”
小六应良今年六岁,足足比应紫小了九岁。
在小六上头,应威和应郝氏还有个十一岁的儿子应智,过继给了应威的堂弟,也就是应老爷子亲兄弟唯一的儿子应锋。
当年,应叔爷体弱多病,娶亲的时候年纪大了,最终也只得了应锋这么一个儿子。
应锋又是个倔强的,服兵役回来之后有一段时日没娶上媳妇,后来就断了念头,从四房这边过继了应智过去,也算是有人养老送终。
应紫悄然回头,发现应郝氏不知何时跟着红了眼眶。
想来,也是很痛惜江俞就这么死了。
此时,坟地一旁的树林里,一个身影跌跌撞撞的奔来,袖口处的衣服还被划破了好几道,脸上也有好几道擦伤,发髻凌乱看着很是狼狈。
在看清坟前的一家三口时,他猛然睁大眼睛紧接着就红了眼眶。
“诶,走吧,紫儿!”
应威叹着,看着渐渐烧尽的火苗去拉女儿,哪知应紫却道,“爹,看着烧完吧…”
树林中的
人泪眼模糊,几次想开口但是嗓子像是被什么哽住一般,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人死不能复生,紫儿,爹知道你心里其实很难受,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
应紫听了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其实并没有多么难受,只不过也感到很惋惜罢了。
毕竟是一条人命,又是这样好的一个人,被江家用孝道给逼成这样,又不忍心原身被折辱,于情于理她都得念江俞的好。
虽然事情最后也能解决,但是江俞用了最决绝的方式,不能说他傻,但也真的不能说他这么做就是对的!
“爹我没事,只是…人死如灯灭,若是人还活着一切都有可能,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爹娘放心,我定会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绝不会做出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永远不会…”
“但愿,江俞下辈子投胎能够投个好人家吧,别再遇到江家这样的…”
应紫边说边摇头,心情也跟着有些压抑。
“爹娘,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嫁人了…女子嫁人就是赌命,赌好了能过下去,赌不好…”
“江俞倒是江家的亲孙子,还不是被他们逼死了?爹娘,我不想嫁
了,就守在爹娘面前安稳过日子成不?”
树林中的人影一震,倏然握紧拳头想要上前,但是却又发现自己的腿麻了,动弹不了半分。
各种悲痛欣喜愧疚愤怒的情绪,涌上他的心头。深夜,江家后院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惊醒了睡梦中的江家众人,也吵醒了村里的狗。二房的江赵氏吊死了。
江家老爷子江老汉赶到的时候,江赵氏已经断了气,舌头伸得长长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江老汉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跪在江赵氏的尸体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呢喃道:“儿媳,是江家对不起你啊。”江老汉身后,江家大房和二房的人都跪了下来,男人们低着头,女人们则低声啜泣着。
江赵氏是江家的二儿媳,嫁给江家二儿子江淮已经七年了,一直没有生下个一儿半女,为此没少被村里人嘲笑,但江赵氏从不放在心上,依然对公婆恭敬孝顺,对丈夫体贴入微,对小姑子爱护有加。
江家大房生了两个儿子,二房却一直没有动静,江老汉急了,就想给江淮纳个妾,江赵氏却死活不同意,江老汉也只得作罢。谁能想到
,江淮竟然在外面养了个女人,还生了个儿子。江赵氏知道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抱着孩子找上门了,嚷嚷着要江淮给她一个名分。
江赵氏气得当场晕了过去,醒过来后就上了吊。
江淮跪在江赵氏的尸体前,痛哭流涕,一边哭一边骂自己不是人,骂那个女人是狐狸精,是来祸害江家的。
江老汉气得拿起棍子就往江淮身上招呼,一边打一边骂:“你这个不孝子,你这个混账玩意儿,你爹我白养了你啊。”江淮也不躲,任由江老汉打骂,直到江老汉打累了,才呢喃道:“爹,我也不想这样啊,可是她说她爱我,她说她愿意为我生儿育女,她说她不嫌弃我穷。”江老汉气得又要举起棍子,却被江家大儿子江大郎拦住了。
江大郎沉声说道:“爹,事已至此,再打也无济于事,还是想想怎么处理吧。”江老汉长叹一声,瘫坐在地上。
江家二房出了这么大的事,江老汉也无心再留宿,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带着江大郎和江家众人回了家。
江淮却留在了江家后院,守着江赵氏的尸体。他悔啊,他恨啊,他不该一时鬼迷心窍,信
了那个女人的甜言蜜语,他对不起江赵氏,对不起江家,更对不起自己。
江淮在江家后院一直守到了天亮,期间江老汉来过一次,劝他回去休息,江淮却不肯,只是说想再陪陪江赵氏。
江老汉也只得由他去了。
到了正午时分,江家后院突然冒出了浓烟,江家人赶紧拿着水桶去救火,却发现火势已经蔓延开来,根本扑不灭。村里人也纷纷赶来帮忙救火,但火势太大,江家的房子很快就被烧塌了。
江淮坐在废墟前,痴痴地望着江家的方向,呢喃道:“媳妇,我来陪你了。”说完,便拿起地上的一根木棍,朝着自己的头顶狠狠地敲了下去。
到了正午时分,江家后院突然冒出滚滚浓烟,江家人连忙拿着水桶救火,同村的许多人也都赶来帮忙,奈何火势太大,江家的房子全都被烧着了。
村子里传来一阵阵凄厉的狗叫声,江淮在江家大门外又哭又笑,不停的哀嚎,任凭大房二房的人不停暴打他,都不还手也不反抗,只是喃喃的喊着儿子的名字哭个不停,村民们看着这一幕,全都唏嘘不已,感叹江家的事儿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