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假惺惺的祭奠谁
这是在干什么?
顾轻然无法理解沈知行的做法,难道在他对她做了这么多罪无可恕的事情之后,他妄图用这么几句话就再次把罪责都重新加回她身上吗?
他也有脸跟他提孩子?
顾轻然垂眸,她做不了圣母,她只知道她的脚下埋着的这个男人,是在她新婚之夜化身禽兽,意图强暴她的人!
而站在她右侧的这个男人,是害她家破人亡的人!
哪怕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肯相信她,但顾轻然知道,她从没有害过任何一个人,她问心无愧。
沈知行尚且还能把这些话讲给她听,可她过去那些悲痛欲绝的夜晚,那些一次次浸湿枕头的泪水,谁又会来聆听呢?!
这个世界上任谁再无辜,他沈知行都不会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顾轻然敛了敛神色。
转过身面
对着沈知行,顾轻然的声音仿若从喉间溢出,压抑低沉,“你今天的所作所为,还是想让我愧疚,让我认罪,是吗?”
沈知行却没有发怒,他只是不解地回看了过去,就像是从心底里不懂。
为什么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依旧都不肯低一下头?
男人蹙起眉目。
“不应该么?顾轻然,难道到现在你都不觉得你有错吗?”
顾轻然笑了,笑的不可抑制。
“沈知行,我错了,我确实错了!”还没等沈知行诧异的神色从脸上消失,她继续道,“我顾轻然这辈子,从始至终做过最大的错事,就是认识你!”
沈知行的眸子彻底冷了下来,面无表情地和顾轻然在沈知遇的墓碑前对峙着。
一阵冷风袭来,卷起远处几片残败凋零的落叶,满载着凄凉。
顾轻然转过
身不再看他,在冷风中吹得太久,她的头还是隐隐作痛。
“沈知行,既然我们都这么痛苦、这么憎恶,为什么还不放过彼此?”
沈知行蓦地攥紧拳,薄唇紧抿。
“你这么恨我却还要把我强留在身边,每天看到我这张脸,难道你自己不觉得痛苦么?你折磨我的同时,难道不是在折磨你自己么?沈知行,何必呢。”
何必呢……
是啊,何必呢。
沈知行又何尝没有这样问过自己。
可他回答不了顾轻然,也回答不了自己,他只能一言不发地拂袖离开原地。
墓碑前只剩顾轻然一个人。
她出神地盯着上面那张年轻男人的照片,像是透过照片在看那晚疯狂可怕的沈知遇,又像是在看已经面目全非的自己。
良久,她僵硬地勾了勾嘴角,呵……
认错?
真
是可笑至极。
……
二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萧瑟一片的墓园中,无论是浓烈的仇恨抑或绵长的怅然,被毫不留情的北风一卷,都纷纷扬扬在朦胧的烟雨中散了个干干净净。
良久……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从远处走了出来,他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身形纤瘦修长,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副金丝眼镜,皮肤冷白精致。
明明是一张看起来极致斯文的脸,此刻却满布阴鸷的匪气,整个人透着一种矛盾的极致危险。
男人举着一把巨大的黑伞,伞柄上是一只狰狞的豹子头,他迈着长腿缓缓踱到沈知遇的墓碑前,跟那束被雨打湿的白色玫瑰花无言相对了片刻,而后轻笑一下蹲下了身。
戴着黑色鹿皮手套的左手捧起花,男人闭眼轻嗅,不知是不是错觉,他面容上竟流露
出一丝怀念。
而下一秒,男人便倏地睁开眼,眸子中满是阴冷到极点的可怕情绪。
玫瑰花束被重重甩落,白色花瓣被抖落飘了好远。
男人已经复又站起身,半边表情都被遮掩在黑伞之下。
如果能仔细观察他的左手,就会发现那根被黑色皮料覆盖住的小指,从指根开始便极不自然地僵立着,无法跟其余四根手指一起自如地弯曲伸展。
脚下的玫瑰花瓣被碾成了泥,芬芳的汁水香气迅速四散开来,氤氲了男人阴鸷的面容。
男人剑眉微抬,淡无血色的薄唇轻启,声音低沉地缓缓道出了那三个字,“沈、知、遇……”
“呵……”
他轻蔑地冷哼出声,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隔空在跟刚刚立在这里的那个男人对话——
“沈知行,你在这里假惺惺地祭奠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