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他比你与底线
顾轻然并不想接受这所谓的道歉，但周温琳真心实意的来，并且也不是冲着她来的，她也不好说什么。
周温琳的脊背压得很弯，好半天才站起来，起身时还晃了一下。沈知瑾赶紧过去把妈妈扶住，她那句对不起也到了嘴边，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陆时笙觉得身上的伤口更疼了，他尽可能偏头看向了周温琳：“沈夫人来这一趟，是想让我放弃告沈知行吗？”
周温琳来之前确实有这个想法，沈知行毕竟是她唯一的儿子了，还是沈家的支柱，让她看着儿子被告上公堂，她怎么能受得了呢？
但看着陆时笙那双因为消瘦而额外深邃的眼眸，她话在嘴边停顿了片刻，还是没能舔着脸把之前的想法说出口。
“那是你的自由你的选择，我没资格干预，也不能说什么。”她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舍不得他进监狱被制裁，但我也做不到，仅凭一张嘴就让你原谅他。”
她今天能做的，无非就是将自己的态度摆出来，至于陆时笙愿不愿意原谅，那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了。
如果今天周温琳没来，这番话应该是沈知瑾说的。
现在她搀扶着妈妈，只能深
深叹了口气，重复着那无力但又不能不说的话：“对不起。”
一阵风吹过来，病房里的窗帘被吹动，风顺势落到了陆时笙周身，但他感觉不到冷。他转过头去看窗外的景色，声音缥缈而冷漠：“我知道了，你们走吧。”
闻言周温琳还想说些什么，沈知瑾在她袖子上拉了一把，母女两个一言不发离开了。
顾轻然走上前去将窗户关上，只留下透过玻璃的暖阳在房间里。她这些日子一直在孩子和陆时笙这两边周旋着，工作能推的都推了，眼下多了些青黑。
她搬了把椅子坐上去，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你怎么想，还告吗？”
陆时笙久久没出声。
这就已经足够说明很多情况了。
顾轻然有些了然的叹息了一声，转而将话题引开：“孩子们都很想你，尤其是小恒。他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既然你醒了，要告诉他吗？”
“可以打电话给他，但别让他来，别吓到他。”陆时笙碰了碰面颊，清晰摸到了凸显出来的骨头，“我现在太难看了，我自己都不愿意看。”
这幅样子出现在顾轻然的面前，已经是他的底线了。
“行，回去我看着孩子给你
打电话。”顾轻然一点头，“至于沈知行，不告了也没什么，道个歉总需要吧？公开道歉还是来帮你面前亲自道歉？”
陆时笙还在思考该怎么处理，结果她就已经给出了两个选择，并且话里话外都是已经决定了的意思。
他直接就被逗笑了，胸腔微微震动着，伤口都跟着疼了起来：“亲自道歉吧，我不需要做给外人来看。”
“我只想看沈知行在我面前，低下头，说一句道歉。”
比起直接告上法庭这种摆在明面上的手段，道歉更能让沈知行难堪。
得到对方私了条件的沈知行，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陆时笙的目的非常明确，根本就没有要遮掩的意思。
“我不接受。”沈知行拒绝的强硬，“我既然做了就不会后悔，要么他就直接告我，道歉，不可能。”
“嗤！”一声嗤笑传来。
顾轻然缓步走了过来，她这次是代表陆时笙来的。
除了车祸发生那天必须要来一趟警局，她这些日子一次都没来过。
“沈总以为你拒不道歉的行为，是什么英雄的举动吗？我是不是还得给你发一面锦旗才能弘扬你的高尚品质？”
沈知行有些出神地看着她。
哪怕她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是嘲讽，只要能看到她，他就觉得安心了。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见我了。”
“我来也不是来见你的，是来劝你去道歉的。”顾轻然双手搭在桌子上，她今天素面朝天，眼底有挡不住的青黑，“沈总一句‘告我’说的大方极了，你知道你上了法院公堂，会给华锐造成什么样的动荡吗？”
“我还以为过了这些日子你已经没了那股冲动劲儿，没想到你到现在都没把脑子捡起来。让我来告诉你，你只要因为蓄意谋杀上了法庭，不管怎么判，股票都会大跳水。你前一天开庭，第二天就会有人从华锐大楼跳下去。”
顾轻然说着，深吸一口气：“还有孩子们。”
“你要让孩子们彻底知道，他们的亲生父亲，要杀了在他们心里像父亲一样存在的陆时笙，两人还闹得不死不休，非得要全世界都知道。”
提到孩子之后，沈知行的眸光闪烁了一下，心里的防线逐渐崩塌。
“陆时笙要的也很简单，就是一句道歉而已。”顾轻然紧接着说道，“你为了孩子可以杀人，但却不愿意低头道歉吗？”
沈知行的脸色越来越白。
这段日
子以来，他的状态不见得比顾轻然好。他不后悔当天的举动，但她嘴里说的那些后果，他也同样承担不起。
“我有一个问题。”他声音沙哑，“我是不该，但陆时笙也同样对不起你。为什么你可以原谅他站在他那一边，却再也不肯看看我？”
顾轻然闻言挑起眉毛来，她表情复杂，抬手撩了撩头发：“因为他比你有底线。”
“就比如他和你之间的争斗，他从来都没对你下过死手，而你，上来就想要了他的命。”
“沈知行，你一直是这么一个人，爱欲其生恨欲其死。当年你有多爱我，后面你对我就有多狠。“
所以六年后的现在，不管沈知行怎么道歉怎么弥补，怎么说着他们曾经的爱，她都不会心软不会动容了。
他当年的所作所为，足够将所有的爱意都抹平。
“你要是想清楚了，就去给陆时笙道个歉吧，把事情了了对谁都好。”顾轻然起身，已经没了和他继续多花的心思，转身就走。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沈知行仍旧看着她的方向，脸色越来越白。
因为他比你有底线。
原来在她眼里，他已经变成了一个，连底线都没有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