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少年将军与洛白马
洛离是少年将军，鲜衣怒马，年少成名。
那一日，他身披银甲，带着凯旋的荣光归来。
十里长街，万人空巷。前来观礼的人从城门口一直排到了楚王宫门口。
人推着人，人挤着人，难以想象的拥挤，小孩、老人、青年男女似乎都想近距离欢迎凯旋而回的英雄。
那个气宇轩昂的少年将军，骑着雪白的高头大马缓缓而来。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人群，人群中有一双明亮而璀璨的大眼睛。那是一个衣衫褴褛，浑身脏兮兮的小个子。
小个子抬起头，与少年将军四目相对，那一刻，时间似乎停滞了，仿佛在遥远的天际射下来一道光柱，光柱穿透了两人。
小个子是被疯狂的人群硬生生的挤到长街路中间的。
白色的马儿嘶吼着，马蹄高高踏起，好似下一秒就要砸落在小个子的身上。
小个子倒在地上，根本来不及起身，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直愣愣的，仿佛已经被吓傻了。
少年将军端坐在马背上，背后的银枪泛着微芒，那是经历过战争洗礼的寒霜。
他看向差点被马踩死的小个子，那一身衣衫早就看不清原本的模样。脸上、身上布满了污泥，多日未进米水的唇已开裂。那模样似难民似乞丐。
“你没事吧？”少年的嗓音在小个子耳畔响起。
小个子摇了摇头，接过少年递来水囊，润了润嗓子。久违的甘霖滋润着，终于缓解了嗓子里那股灼烧的撕裂疼痛感。
“你叫什么？”少年将军看着小个子再一次开口问。
“不知道。”小个子依旧摇着头，沙哑的嗓子好似一个老人在说话。
“那你家在哪里？”他又开口问道
“不知道。”小个子看着少年将军的脸蛋，第三次摇了摇头。
这小个子莫不是个傻的，怎么只会摇头和说不知道。
少年将军皱了皱眉，坚毅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地决绝。
“跟我回家。”他的声音略微有些沉闷和疲惫。
小个子逆着阳光看向那个熠熠生辉的少年将军。
然后，晕过去了……
洛离看着晕倒在大街上的小个子，唤来随从带上他回到了将军府。
将军府坐落在王城的西北角，朱红色的大门一丈多高，在金色的门钉相衬下，庄严肃穆。大门上方，悬挂着一块巨大的牌匾，上面苍劲有力的写着“将军府”三个大字，黑色的牌匾在金色的字体和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光芒。
踏入府门，一条宽阔的青石路笔直延伸到正堂，正堂飞檐斗拱，气势恢宏。堂内，摆放着古朴的桌椅，堂前正中挂着一幅出征图，记录着祖上的赫赫战功。
将军府的后院是一片练武场。兵器架上，刀枪剑戟排列整齐，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半盏茶过去了，梳洗后的小个子焕然一新。
“你原来是个小姑娘呀。”洛离看着眼前这个被梳洗打扮的很可爱的小姑娘。“给你取个名字吧”
小姑娘萌萌的点了点头。
“白马可好？跟我姓洛，洛白马。”少年将军开心的仿佛收到了一本心仪已久的兵书。他终于有一个软萌萌的妹妹了。
“白马？”少女的嗓音还未完全恢复，依旧有些沙哑。
“对，洛白马，我洛离的洛，白色的白，马儿的马。”洛离摸了摸白马脑袋上的小揪揪，真是个可爱的妹妹。
将军府的生活与以往颠沛流离的日子天差地别。温暖的床铺，美味的食物，还有丫鬟仆从小厮，事事安排妥当。
洛离将白马像闺女似得娇养在将军府，舍不得磕了碰了。
“白马，白马，将军府就是你的家。你有什么想要的跟我说”他宠溺地说。
“将军府是白马的新家，我没有想要的，谢谢离哥哥。”洛离的安排事无巨细，白马觉得在这个新家，好的不能再好了，她可以读书识字，可以习武练剑，有人照顾，还不被风吹日晒雨淋。
洛离从军营里回来，见到白马在书桌前认真临摹着自己给她写的字帖。
“白马，来，让我看看你都写了什么？”白马乖乖的递上纸张。
“这几个字，写错咯，我陪着你重写一遍。”洛离握着她的手认真的纠错。
“交代你的功课做完了吗？哥哥带你去练剑。”洛离又问道。
“离哥哥，你教的内容太深了，不太懂”白马有些沮丧。
“没关系，兵法谋略本就晦涩，我一字一句再教你一遍。”洛离很享受教导妹妹的感觉。
晦涩的兵法谋略，在白马听来像天书，她昏昏欲睡，打起盹来，洛离站到她的身后，轻轻地用手中的兵书，敲击她的额头，温和的说：“别偷懒，好好学。”
洛离对白马而言，既是严厉的师长，又是慈爱的兄长。
每日天际刚露白，洛离就会催促白马起身，亲自在院子里指导她练剑。
边欣赏他练剑的风采，边赶走瞌睡虫成了那段时光白马每日的必修功课。
洛离身姿挺拔，剑法凌厉，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与美感。
最开始，白马只是跟着他学习一招一式。他会一边纠正白马的动作，一边严厉却又带着关切指导。
“手腕要再用力一些。”
“膝盖要再弯曲一些。”
“抬腿要伸直。”
“脚步要稳。”
练完剑后，他会用温暖的大手摸摸白马的头，笑着说：“做得不错，继续努力。”
想来，洛离一直说白马天资聪颖，是个练武的奇才，并不存在故意夸奖的成分。
没过多久，白马的天赋就展露出来了。洛离会的剑术几乎只要在她面前演示过一遍，她就能模仿的八九不离十。
那是一个黄昏，夕阳的余晖洒落在演武场内的刀枪剑戟上，折射出道道黄色光芒。
当时洛离领了楚王的差，到天柱山剿匪，而白马因为担心他，做不到如往常一般全身心的投入，一个走神，锋利的剑刃瞬间在她的手臂上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汩汩流出。
疼痛袭来，白马皱了皱眉头，看着跪了一地的护卫，和那惊慌失措的对手。正不知如何是好，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抬眼望去，只见洛离如一阵风般飞奔而来。他脸上满是焦急与关切，眼神紧紧地锁定在她的伤口上。他半跪在白马身旁，从怀中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轻轻地按在她的伤口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他的语气中虽有责备，更多的却是心疼。
洛离的动作极为轻柔，仿佛害怕弄疼了她。接着，他又取出随身携带的伤药，小心翼翼地一边吹气一边涂抹在伤口上。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对待一件无比珍贵的宝物。
“离哥哥，对不起。”白马低着头，认错的态度倒是很诚恳。
“以后要小心点，知道吗？”他的声音温柔而又充满责备。
洛离一脸紧张的样子，他包扎伤口认真且仔细，不紧不慢一圈又一圈，既不过紧也不过松。
“好，知道了。”白马小声应着，眼眶红红的。
洛离的手很温暖，握着白马的手心有微微的汗渗出，涂抹药膏的手指不经意间划过白马的肌肤，带来一阵酥麻的温暖。
包扎完毕后，他抬起头，眼中满是担忧：“日后小心些，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
“好，知道了。”白马老老实实地应着。
原以为是不打紧的小伤，谁料到，夜晚竟发起高烧来。
白马躺在床上，脑袋昏沉得厉害，浑身疲软，仿佛有千斤重。身体更像是在沸水里煮过似得滚烫，每一寸肌肤都在散发着灼热的气息。
白马烧的迷迷糊糊的，她呢喃着：“离哥哥，不要生气，白马会听话的。”
洛离坐到床边，没有听到白马的呢喃，他不时地用湿润的白布轻轻擦拭她的额头，试图降低温度。那柔软的白布巾带着丝丝凉意，每一次触碰，凉意驱散掉一点滚烫，烧糊的人儿渐渐舒缓。
半晌过去了，除了不再呢喃，白马的脸还是红彤彤的，看不出好转的迹象。枯叶神色焦急而担忧。“怎么还没有退烧。”
他端起桌上的杯盏，小心地扶起白马，将杯盏凑到她的唇边，轻声说：“喝点水，会舒服些。”白马迷迷糊糊的张开嘴，任由他喂水。
一夜无眠，洛离寸步不离地守着，一会儿更换毛巾，一会儿掖好被角，一会儿端茶递水，照顾的无微不至。
清晨天蒙蒙亮，白马终于退烧恢复了神志，她看到了洛离眼神中的关切。
“幸好，退烧了，不然就麻烦了。”洛离的脸上还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正如坊间传闻中那般，少年将军是璀璨的星辰。他若待人好，没有人能拒绝。
白马的学习能力似乎被洛离完全开发出来了，从最初的大字不识，到后来的无所不会，洛离见证了白马的所有成就。
她与洛离的感情不似烈火般炙热张扬，只是如春日暖阳下静静流淌的溪水，温润而持久。他们一起迎接日升日落，一起习字练武。在那些平凡的日子里，他们相互依偎，是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家人。
他习字时，她为他研墨；她习武时，他与她对练。他酒醉晚归时，她准备茶水；她大汗淋漓时，他递上帕子，他们之间没有华丽的言语，没有惊天动地的举动，只有那份平凡的相处在每一个细微处绽放。
洛离呵护白马，白马陪伴洛离，他们如同两棵相互依偎的树，共同抵御着岁月的风雨，守护着彼此的温暖。
如果白马没有因为好奇心，拉着洛离闯入那个院子，也许他们能平凡的走完这一生。
可惜世上并没有如果。
将军府中有一个封闭着的庭院。庭院中，假山怪石嶙峋，清泉潺潺流淌，发出悦耳的声响。水池中，鱼儿欢快地游弋着，泛起层层涟漪。周围种满了各种奇花异草，五彩斑斓的花朵竞相绽放，散发出阵阵芬芳。
“离哥哥，咱们进去瞧瞧吧”白马拖着休沐在家的洛离。
刚一进院门，洛离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但同时又有一股强烈的好奇在指引着他，他一把将白马拽身后护着。
白马攥了攥洛离的袖口，似乎也有些许害怕。但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又透露着兴奋的光芒。
洛离严肃的表情中同样透露出些许兴奋，看来这两人一样，骨子里似乎都有些叛逆。
他们小心翼翼地往里面走，周围的环境仿佛能感受到岁月的斑驳，墙壁、柱子上的刀剑痕迹依旧清晰可见。
院子正中央有一个石桌，桌子上有一团光晕，似乎是一个封印，那封印散发着古老而强大的气息，让人不禁心生敬畏。
白马轻声问道：“离哥哥，这是什么地方呀？”
洛离摇摇头，目光却始终看向那个封印。封印内，是一本被花瓣环绕着的秘籍。那秘籍的封面古朴而陈旧，秘籍上写着的：拈花诀。三个字刺的人眼睛生疼。
白马揉了揉眼睛，封印的四周有无数个光团在闪烁，那些光团忽左忽右、忽上忽下，似乎在呼唤着她。
“此乃洛家秘术传承试炼。”一个空灵的声音响起。
“是谁？”两人一起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
“试炼已开启，成功或者死。”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洛离心下想到，这个试炼应当是洛家失传的术法传承试炼，那这个院子是什么情况？幼年时期，自己与堂兄弟也曾经误入过这个院子，怎么当时没有遇上这么个试炼，这是院子自己在选择继承者？还是说继承者选拔必须有白马？
“离哥哥，我想试试触碰那些光团”白马开口对洛离说。
“好，小心些”洛离信任白马，就像白马无条件信任他一样。
白马小心翼翼的抬起手，缓缓伸向封印旁边的光团。光团依旧快速翻腾起来，但很快光团缓缓地朝着白马主动靠近过来。那一刻，白马心中说不出是紧张多一些还是兴奋与期待多一些。
白马和洛离眼睛一眨都不敢眨，他们仿佛见证了一个新世界的开启，这些个跳动的光团就是开启的钥匙。
命运的齿轮再一次转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