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静雅书店
次日，不到7点袁荷就起床洗漱，上身穿一件t恤配敞口的薄毛衣外套，下身一条浅灰色的牛仔裤，扎一个丸子头，吃了一个小面包后就开始按照她昨晚做好的换乘路线备忘录去等公交。
转了两路车，行道树也从低矮瘦弱槐树变成了高大优雅的悬木铃，按照地图，下车后她还要走400米左右。
在她快要迷路的时候，终于鼓起勇气问了路人，经过几个好心路人的指点，9点45分她找到了这个书店。
好大一个书店，开在人流如织的市中心，书店名叫【静雅书店】，她顾不得打量书店的地理位置了，直接拉门进去。
“来啦！”短发女孩捧着一摞书招呼她。
“嗯。”
“上二楼，我们店长在上面，你就说你是来面试就行。”
“好。”
袁荷往里走，在书店尽头看见一条绿色的玻璃楼梯，她深吸一口气，抬腿往上。
二楼比一楼的环境更加放松惬意，有绿植，有沙发，有椅子，还有几个小茶几，白色的棉麻沙发上坐着一个盘发女人，穿着褐色风衣，白色休闲裤，配一双短口皮靴，时尚而淡雅，和她的书店一样清新。
“你好，我是来面试的。”
女人回头，打量她几眼后露出一丝笑意：过来，坐。
袁荷坐下后，两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女人化着淡妆很亲切的模样，可是问的问题却个个都很刁钻。
例如，她为什么没去上大学，上一份工作的离职原因，对前任老板的评价，自身的人际关系，家庭情况，兴趣爱好之类的。
在听到她是孤儿以后，女人很不想用她，因为她觉得这样的人有很多不确定因素。
但在听到她在读二十四史以后，又对她刮目相看，开始拷问她看了那几个朝代的历史，袁荷如实回答。
女人思考了几秒后开始问她对薪资的要求，一个能看进枯燥史书的人，不可能是一个快速流动的人，她自己以前就是在高中教历史的，非常清楚这一点。
“我上一份工作的工资是五千，我希望不要低于这个水平，我还想有一个住的地方，我不需要休假，我可以从年头工作到年尾。”
“住的地方我暂时不能提供，但我店里其他店员可以替你介绍合租，我给你开六千一个月，做满一年后，会另发一万奖金。还有，休假是你的合法权益，你每个月有4天的休假，要提前一天申请，我好排班。”
“那我什么时候能来上班？”
“你要是方便的话，就明天吧，我先带着你培训三天。”
“好的。”
有六千一个月，那即便她一时找不到房子，也可以先住着旅馆，想到这里袁荷压抑的心情顿时消解了一大半。
不用流落街头了，她手里有将近一万的存款，怎么着也能捱到书店发工资和找到房子吧。
一个月后，袁荷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房子，是一个30多平的单间，房租1500元一个月，虽然不大，但厨房、卫生间、阳台都有，正常生活没问题。
在静雅书店工作也不算很累，没有新书到的时候，只需要将客人翻乱的书本重新排列，打扫店里的卫生，给客人结账，给二楼阅读的客人倒水，诸如此类的杂务。
寒冷干燥是商江市冬季的常态，这天上午8点不到，袁荷就穿着一件黑色棉袄来店里开门，手在路上被北风刮得有些发红，她是南方人，不知北城的冬天要购置羽绒服，在她的意识里，棉袄就是最暖和的冬衣了。
所以当几天后手指上冒出一颗红色冻疮的时候，她还向同事月月感慨：原来商江的冬天这么冷！
“过几天更冷，现在还有8度，到零度左右那才刺激！”月月神情丰富道。
“那如果零下了该怎么办？”
“穿羽绒服啊，咱们店里会开暖气，至于你晚上回到家，实在太冷可以开空调，再不然买个小太阳烤着，床上铺电热毯，办法总比困难多……”
“喔，原来这里的人都是这样过冬的。”
“有钱人的房子里自然有暖气，不喜欢用暖气的也有空调，只有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才要操心冬天该怎么捱过去。”月月似有一丝仇富。
袁荷一一记下，她没在北城过冬的经验，所以在旁人听来闲聊的话，却是她生活的课堂。
至于她一个南方人为什么要不远万里跑到一个中部城市，完全是因为奶奶的遗言，奶奶死时对她说，算命先生曾对她说，她的孙女必嫁贵夫，缘分在中部城市。
那天奶奶躺在医院带着老花镜在看中国地图，想要找出孙女正缘的确切位置，旁边病床奶奶的孙子调皮过来抢地图去玩，等袁荷把地图哄回来的时候，只看见商江这一块被小孩指甲抠破了。
奶奶盯着被抠烂的地图有些不快，好像是一个不好的兆头，但袁荷却宽慰奶奶：“奶奶，或许算命先生说的那个人就在商江。”
奶奶默了一瞬后恍然大悟，笑眯眯地夸隔壁小孩有灵气。
那时候袁荷只有15岁，根本没想过未来的事，而奶奶也语焉不详，只对袁荷说了好话。
算命先生完整的话是：你家妹仔23岁是道坎，过得去，就能做琼浆玉池里的富贵花，过不去，就会折在初夏，变成焦荷。
“这话怎么说的，你前头不是才说了她将来必嫁贵夫的么？”
“你家妹仔本是贵女遗荒野，本是遗憾，但妙又妙在荒野二字上，贵格变清格，所以能嫁贵夫，但嫁贵夫也得先有命活着啊。”
“我只听好的。”
“我当然也盼你家妹仔好，多做好事多积德吧。”
“我可是虔诚信佛的，我家妹仔从小跟着我吃素读经放生，哪能不积德，我将来还想在镇上建一座寺庙。”
“如此最好。”摸骨看相的先生拿着奶奶给的五十块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