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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74.73.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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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子和三公主是龙凤胎。

龙凤双胎,无论在甚么时候,都是吉祥之兆,是让很多人眼热喜悦的存在。

据说四皇子和三公主出生洗三的时候,太皇太后、太后和天元帝都亲去,且还都送了重礼。

显见即便是理智如太皇太后几人,心中也免不了喜欢这种吉兆多一些。

可惜,龙凤双胎的喜悦,并未持续多久。

四皇子和三公主的生母梅婕妤的娘家,就因犯了大错,被抄了全家,梅婕妤糊涂,自以为生了龙凤双胎,在天元帝面前就有了份量,几次三番以“痛苦不已自裁”的借口,假装自裁,骗天元帝来看她,尔后为家人求情。

天元帝是何等人物?

一次两次还忍得,次数多了,他直接将梅婕妤幽禁在自己的宫里。梅婕妤不得已,做了蠢事,害得彼时有孕的一个低等妃嫔小产。结果不等天元帝处置她,她就自己受了惊吓而亡。

因梅家被抄家,梅婕妤又犯了谋害皇嗣的过错,是罪妃之身。因此那时候梅婕妤刚死,天元帝询问众妃嫔谁愿意抚养四皇子和三公主时,除了刚刚丧子的阮婕妤,根本没有人开口。

母族是被抄家的罪臣流犯,生母是罪妃,有了这等不足,即便是皇子或公主又如何?还不如那些生母是平民百姓的皇子、公主让人高看一眼。

三公主尚且还好,终究是公主,且容貌姝丽,温婉动人,又放得下身段,知道讨好旁人。因此太后和天元帝,倒也不算厌恶她。在两年前给她选驸马时,亦亲自问了她的想法,将她许配给了一个家世不高不低的有爵人家。

虽然彼时,太后皱眉,觉得以三公主的身份,如此低嫁,有些太过有失身份。可是三公主坚持,天元帝无可无不可,这件亲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三公主的亲事尚且还好说,太后和天元帝,都愿意问她一句。可是在四皇子的亲事上,二人就没这么好的脾气了。

四皇子的母族毕竟是个污点。哪怕没有人主动提起,可是,在如今的皇子之中,若论身份高低,母族被抄家、生母是罪妃、养母十数年不曾被招幸、养母家是平民百姓的四皇子,显见是地位最卑微的一个了。

四皇子格外敏感。这些事情,就算旁人不提,四皇子尚且都能觉得那些人虽口中不提,可心里却是那样认为的,觉得自己身份卑微。若非养母容妃的的确确的喜欢着他和三公主,如今他要长成甚么样,尚未可知。

对这样敏感的四皇子来说,以“嫡出”身份做了太子的棠落瑾,如何会不让他心生妒忌?

单单只因为棠落瑾会投胎,投在了皇后肚中,就决定了他们将来的地位,千差万别。

单单只因为他投胎在了梅婕妤肚子里,就决定了他这一生一世,无论做出何等成绩,都比不过皇后的儿子么?

四皇子从前只是在心底嫉妒,可却甚么都不敢做。

能做甚么呢?

棠落瑾,他那位七皇弟,的的确确,比他会投胎。

的的确确,投胎做了中宫皇后的儿子。

棠落瑾既有这个运气,四皇子再嫉恨,却也认了。

可是,瞧,现下让他发现了甚么?

太子并非太子。

所谓的中宫嫡子,不过是被用了狸猫换太子的把戏。

好一个馨贵妃,好一个沈家!

他就说,当初还是馨昭仪的馨贵妃,为何会傻乎乎的挺着大肚子,还要陪伴当时被禁足的皇后?彼时的馨昭仪,哪里是傻?根本就是心有算计,故意趁着禁足时清宁宫宫人很少的时机,让二人同时早产,将自己生下的儿子,换给了皇后。从此皇后的女儿,就成了庶出;而馨昭仪的儿子,则成了真正嫡出的皇子。

甚至因为这个“嫡出”的身份,馨昭仪的儿子,一步一步,爬上了太子的位置。

而馨昭仪自己,也一步一步,爬到了贵妃之位。

再想到沈家如今……

呵!

四皇子忍不住将桌上的茶壶、茶杯,全部用手臂扫到了地上!

“砰”的一声,所有的茶壶、茶杯,都碎裂在地。

好一个偷凤转龙,好一个以假乱真,馨贵妃、沈家,真真是好手段!

若是棠落瑾当真是嫡出皇子,亦或者是和他一样的庶出皇子,但却因旁的事情,被父皇指定为太子,四皇子尚且不会说些甚么。可是现在,知晓了棠落瑾是因“某些人”的故意算计,才登上了太子之位。

四皇子心中,如何会不怨恨?

怎么会是他?怎么能是他?

若论嫡出,自该是……十二皇弟。

可是,十二皇弟还这般小,天真稚气。若非是十二皇弟前几日被气坏了,哭哭啼啼的说漏了嘴,自己下了大工夫去查,又如何会查得到这些宫廷秘辛,换子之事?

虽然十二皇弟无辜被抢了嫡长子的位置。但是……十二皇子真的是年纪太小了,性子又天真,哪里能承担得起太子的位置呢?

大皇兄自不必多说,既已去了佛门,就再无归来之日;二皇子出身清贵,可是他和蒋德妃,却向来不得父皇偏爱,且二皇子本人太过锋芒毕露,不适合做太子,却是一个好靶子的人选;三皇兄是姜美人所出,姜美人软弱胆小,将三皇兄也教养的软弱胆小,只敢说自己喜欢书画,不喜朝政,皇子成亲后便可在上早朝听政,三皇兄胆小懦弱,竟连这个都不敢去做,又如何能成大器?

至于剩下的皇弟里,唯独九皇弟可以一看。

但九皇弟母族虽势力显赫,然而成也萧何败萧何,正因九皇弟母族势力太过显赫,九皇弟虽聪明伶俐,格外好学,但也格外依赖和信任母族。作为一个皇储,如此看重母族,却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如此一一排除之后,四皇子的胸口处,就激烈的跳动了起来。

哪怕他母族被抄家,那又如何?真正嫡出的十二皇子年纪太小,而二皇子和三皇子又不适合那个位置。再往下看,几个皇弟也都不适合。

除了他。

四皇子原本被容妃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野心,再一次蠢蠢欲动。

不能急。

一定不能急。

他的前面,有二皇子挡着,后面,还有九皇子和十二皇子。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急。

四皇子紧紧攥住了拳头。

借力打力,这四个字,他自小就学会了。在他还不足以对抗自己想要打败的敌人时,就让敌人的敌人出手,替他打败他们共同的敌人。

四皇子想到天真漏出话柄的十二皇子,再想到自己查到的事情,再一次在心底对自己说,不急,不能急。

事实上,饶是四皇子想要着急,也是不行的。

不但四皇子着急没用,十二皇子着急也没有用。

他们虽然心知肚明,棠落瑾并非皇后嫡出。

可是,最大的问题是,证据呢?

证明棠落瑾并非嫡出的证据在哪里?

先看长相,棠落瑾不像馨贵妃,却像皇后。三人站在一起,任是谁,也不会觉得棠落瑾是馨贵妃的儿子。

再论证人。

当日清宁宫里,除了皇后和馨贵妃,还剩下伺候皇后的五个宫人和伺候馨贵妃的两个宫人。

伺候馨贵妃的两个宫人自不必多说,无论当日换子一事,是皇后出手亦或是馨贵妃出手,现下事情已经成了定居,棠落瑾已经坐了太子之位,这两个宫人,就必然不会承认这件事,让沈家难为,让太子难为。

而皇后身边的五个宫人……

一个于姑姑,在福建因失火而死,两个宫女,原本被皇后打发去伺候六公主和七公主,两位公主夭折,这二人,自然也就死了;剩下的两个,则是在当年皇后宴席上出了中毒一事后,被天元帝,下令凌迟而死。

如今虽还有当事人在,可是,这几个人里,除了皇后,谁还会承认当年的换子一事?

再论证据,滴血验亲之事,宫中的老太医都说了,此事并不太过可行。因民间因这种法子,发生了不少冤案,不少女子,因被冤枉,直接吊死在公堂之外。如今不少人都不觉得这种法子合适了。

论证人,证人找不到;论证据,证据无处可寻。

只有皇后的一面之词……

四皇子想通这些,看着正跪在地上擦地的奴仆,心中一颤。

真的,除了他所查到的那些间接消息和间接证人,真的只有皇后的一面之词。

四皇子目光越发迟疑。可是迟疑之后,却是坚定。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无论如何,这件事,无论是不是真的,到了最后,棠落瑾并非皇后亲生子这件事,都会成为真的。

四皇子这里如何打算,十二皇子并不完全知晓。

可是,十二皇子虽猜不到他这位四皇兄的打算,但却清清楚楚的记得,他这位四皇兄,当年可是真正的贤王,极其得棠落瑾的重用和信任。既是重用和信任之人,显见也是心思算计和能力都不缺的。

十二皇子如今碍于年岁太小,又知晓若是父皇那里,不曾有变,父皇依旧等不到他长大的时候。如此算来,单单靠他自己,是不可能做些甚么的。他只能想法子,祸水东引。

不过——

在这之前,他还要做一件事情。

“四皇兄膝下,如今只有一子。”十二皇子站在皇后面前,缓缓开口,“这一子,再过几个月,就会夭折。若是儿子没有记错,四皇兄要两年后,才有下一个儿子。”

皇后不明其意:“所以——”

“母后,儿子怕,儿子能等,父皇不能等。若当真等不得了……三舅舅心中只肯在乎那个人,那么,咱们也只能退而求其次,暂时让四皇兄坐一坐那个位子。”

皇后蓦地一拍桌案:“荒唐!他也配?”

十二皇子道:“母后忘了儿子说的事情了么?不是他,难道依旧让棠落瑾坐那个位置?若是棠落瑾坐了那个位置,他只比我大十二岁,决计不肯立我为皇太弟。”他微微嘲讽道,“譬如前世,四舅舅那般竭尽全力,想让我来坐皇太弟。偏偏他不准,只肯立一个小小宫女生的襁褓婴儿为皇太弟。”

皇后面上霎时难看起来。

“可是四皇子正值壮年,将来还会有自己的儿子……”皇后说了几句,立刻反应过来,儿子是在暗示她,让她出手,断了四皇子将来再有子嗣的机会,“这件事情,母后来做。四皇子再聪明,如今也只是个年轻男子,对后宅妾室的阴私之事,并不知道许多,母后,这次会让他彻底断了再有子嗣的机会。”

十二皇子知晓自己的母后虽被关在了清宁宫,轻易见不得外人。然而,也只是“轻易”,为了给太子留颜面,父皇煞费苦心,每月初一十五,还肯让外人来见母后。母后既说是有法子,他自然就信了。

长安城的事情,棠落瑾自是不知。

他如今正在看宁君远写的练兵和打仗手札——当然,是誊写本——但这对棠落瑾来说,也是弥足珍贵了。

看完手札,棠落瑾正要起身,去看建城一事如何,就见长渠来报,信国公来了。

棠落瑾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长渠就把宁君迟请了进去。

从前棠落瑾年纪还小的时候,宁君迟还能仗着舅舅的身份,随意出入东宫。可是现下,他却只能在外面,等着人先去通报了。

宁君迟心中的感慨来没有想完,长渠就请他进去了。

“舅舅。”棠落瑾先唤了一声。是礼数,也是提醒。

宁君迟闻言就笑了。

可是,他还是像往日一样,坐在了棠落瑾的身边,而不是对面。

“在看什么?二哥的手札?”宁君迟道,“如今停战时,你我左右无事,不若各自带兵,来个对战游戏?只是舅舅不曾上过战场带过兵,还要小七手下留情才好。”

棠落瑾是真正带兵打过仗的,原本不愿去“欺负”没带过兵的宁君迟。可是侧首瞧见宁君迟的目光,他却莫名的点了下头。

罢罢罢,左右闲着也是闲着,也没甚不能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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