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刀山
裘人的脸色倏地一变。
即便是隔着厚重的墙壁，他仍能感受到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悄然蔓延。
然而，面对这位身份显赫的殿下，他别无选择。
只能强压下心头的畏惧，顺从地推开了牢门。
随后迅速退至一旁。
心中暗自庆幸无需再踏入这片阴森之地半步。
四周，一片死寂。
百米之内，人迹罕至。
萧玉安踏入牢房，一步步靠近。
昏暗的光线逐渐揭开了这里的神秘面纱。
几条由玄铁锻造的锁链，斑驳的锈迹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它们紧紧束缚着一个身影——
此人身高八尺有余，身上披着的是一件褪色至几乎辨认不出原色的破旧长袍。
杂乱的灰色发丝如同荒野中的枯藤，遮住了他的面容，让人难以窥见真容。
他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宛如一尊失去生机的石像。
但萧玉安心中清楚，此人并未真正逝去，他的生命力依旧顽强地存在着。
“我姓萧。”
萧玉安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牢房内的死寂。
顿时，一股强烈的波动自那静止的身影中涌出。
玄铁锁链仿佛被无形之力牵引，剧烈地颤抖起来。
发丝纷飞间，一张苍老而刚毅的脸庞缓缓显露。
双眸睁开，释放出足以令人窒息的杀气，将萧玉安紧紧锁定。
面对这股磅礴的压力，萧玉安却如磐石般屹立不动。
仿佛置身于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虽波涛汹涌，却自有一番从容。
“他让你来送死的吗？”
沙哑而充满嘲讽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带着无尽的愤恨与不甘。
“我并非来此送死。”萧玉安的声音坚定而清晰。
“我乃应龙卫之主，此刻正急需一位强者来稳固基业。”
“因此，我特意前来拜访前辈。”
老者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仿佛听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之事。
“你说什么？你竟然想让我为你效力？”他的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愤怒。
萧玉安并未退缩，继续说道：
“我不仅知晓前辈的身份与过往，更明白您为何会被困于此地。”
“巴蜀刀山的持刀人，十四年前那场大乾与大齐的战火中，您不幸被俘，刀山也因此覆灭。”
“但前辈可知，六十年后的今天，您已成为了传说中的‘人间修罗’。”
说到这里，萧玉安有意省略了最后那句可能触怒老者的话。
老者闻言，眼神更加复杂。
他以一种近乎嘲讽的目光审视着萧玉安。
“既然你知道我是巴蜀刀山的持刀人，身为大乾皇室之人，你竟还敢踏入此地？”
萧玉安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语重心长地说道：
“前辈，这里虽坚固如牢笼，但真正束缚您的，却是您自己的心魔。”
“与其说是武帝将您囚禁了六年，不如说是您自己为自己画地为牢，囚禁了整整六年。”
“为何不尝试着走出这片阴影，去迎接一种全新的生活呢？”
话音刚落，一股狂暴的气息猛然爆发。
萧玉安脸色微变，连忙运功抵挡，这才勉强站稳身形。
他深知，要想说服这位曾经的强者，绝非易事。
“刀山的覆灭，并非大乾之过，亦非前辈之过。”
“时代的洪流无人能挡，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一旦卷入其中，便需承担其后果。”
“更何况，刀山的火种并未熄灭，仍有传人在世。”
萧玉安的话语充满了诚意与坚定，试图唤醒老者心中的希望之火。
一抹鲜艳的血色，缓缓自眼眸深处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以掩饰的激动之色。
“你说什么？刀山竟有刀种遗存于世？”
他的声音因难以置信而颤抖。
但随即，理智如潮水般涌回。
他猛然摇头，眼中再次闪现出疯狂的预兆。
“不，这绝不可能！那位武帝，我深知其狠辣无情。”
“斩草除根是他的信条，他怎会留下活口，更不容许任何潜在的威胁存在！”
萧玉安却未因他的否定而退缩，继续说道：
“但您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您一人之力，足以匹敌刀山千军万马，他不一样也将您留了下来？”
老者闻言，爆发疯狂的大笑声中，夹杂着无尽的苦涩与愤恨。
“他之所以不杀我，并非出于慈悲，而是他不能，他也不敢！”
“这其中的缘由，你根本无从知晓！”
萧玉安沉默了片刻。
他确实不清楚，武帝为何会对这位老者网开一面。
但他知道的是。
三年后，当应龙卫即将被裁撤之际。
老者挣脱了那沉重的玄铁锁链，一拳轰碎了铁水铸就的囚笼。
在上京城掀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
而萧玉安，正是在那之后的一个偶然机会与老者结缘，并成为了挚友。
那时的他，尚未踏入真人之境。
而老者却已是真人境圆满的强者。
六十年时光匆匆流逝。
老者以宗师之姿，独战数名封王强者。
那场战斗惊天动地，打崩了一座城池。
数十万无辜生命在这场浩劫中陨落。
老者虽最终陨落，但他的名字却因此战而响彻天下——人间修罗。
萧玉安曾试图探寻那些封王强者的来历，却一无所获。
他们仿佛是从虚无中凭空出现一般。
“刀山确实留下了刀种，”萧玉安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沉默。
“刀山七刀，裂云、霸天、修罗已毁，破军、血煞落入大乾之手。”
“而幽冥、雷霆则下落不明。但三个月前，有人手持幽冥刀出世，刀山传人。”
“幽冥幽冥竟然也有了传人？”老者的身体微微一震。
弥漫在周围的杀气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抚平。
对于刀山之人而言，刀种的传承意义非凡。
尤其是对于老者这样的前刀主而言。
“您曾是修罗刀的刀主，楚狂人前辈。”萧玉安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敬意与感慨。
“既然刀山已有传人，我留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也已无意义。我受够了这种囚禁的生活。”
老者的声音中透露出几分决绝与死意。
然而，萧玉安却不愿让这位曾经的强者就此陨落。
“传人虽现，但能否真正继承刀种的力量尚未可知。”
“半月前，应龙卫已发现幽冥刀传人的踪迹，并派人前往缉拿。”
“但请您放心，我并非在威胁您。“
“应龙卫是大乾的应龙卫，我虽为主，但在皇命面前亦需低头。”
“我不能直接插手此事，但您可以。”
楚狂人闻言苦笑：“我？即便我修为未损，又能如何？”
“修罗刀尚在，我亦曾被大乾生擒至此。如今的我，不过是个废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