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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古人弹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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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婉君从齐墨处离开后,好像得了魔障,一路上脑子里都是些莫名其妙的场景。她怔怔回到书院,听见内有琴声传来。她走到中庭,看见古琴老师嵇淑夜正在给学生上课。

他们在上《泣颜回》,陈婉君正好学到这里,于是她回书房抱来了她的琴,也坐在一旁听课。古琴课很短,陈婉君回来时,已经上了大半,大约10分钟之后,那节课就结束了。学生走后,嵇淑夜合上琴谱,对陈婉君说:“这两天有人动过我的琴吗?”

陈婉君先是不假思索的答了句“没有啊!”但转念一想,齐墨弹过。于是她添了一句,反问到:“弄坏了吗?”

嵇淑夜摇了摇头,开始调弦。调完之后,他才认真的说到:“帮我留意一下这个碰我琴的人。他把琴音的频率调低了很多,一般只有古代人才会用这个频率弹琴。因为古代都是丝弦,张力没有钢弦大,如果将丝弦调到我们现代人标准的432赫兹,非常容易断。而且,这个人似乎很懂琴,古琴本来就是低频率乐器,而他调的这个频率,刚好跟我这琴的木胎形成了一种完美的共振。这张琴我素来上课用,所有东西都只配了标准件,但他仅仅动了频率,却能让一张这么普通的琴,奏出如此效果,经他这么一调,这琴上台演奏都绰绰有余。”

嵇淑夜说了很多,陈婉君却只听进去一句话:

[只有古代人才这么弹……]

“上课的时候我把频率调回了432,现在我又把它调回了之前的频率。如果下次那个人再来,你告诉他我在山上,随时欢迎他来。山上有好琴,还有好谱。”

“好……好的。”

嵇淑夜拿起琴谱起身准备离开。陈婉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琴,抓住嵇淑夜的袖子,让他等等。

“诶,淑夜,你等等。帮我这琴也调调,调成他喜欢的频率。”

嵇淑夜被陈婉君突然的要求惊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哈哈,你还说没有,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对不对?”

陈婉君缩回手,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他这一笑,嵇淑夜反而来了兴趣。

“这样,你告诉我他是谁,我就考虑给你调。”

“唉,算了算了,你走吧走吧。”

陈婉君摆了摆手,让他走。

她的这种反复,让嵇淑夜兴趣更浓了。认识陈婉君那么久,嵇淑夜就没见过她像个女人,

但此刻的陈婉君,可太像个女人了。他打趣说到:“这不会就是所谓的:情窦初开?!”

“诶,初你个头啊!”陈婉君一下子蹦了起来,追着嵇淑夜就要打。

“哈哈,哈哈哈哈,好姐姐,不要打头,不要打头!”

嵇淑夜一边跑,一边说:“你把青霜交给他,让他调,他的功力只在我之上,绝不会让姐姐失望的,拜拜啦……哈哈哈哈……”

嵇淑夜离去之后,陈婉君缓缓坐回茶寮,此时周遭的宁静仿佛吞噬了一切纷扰。她的思绪如同茶寮轻扬的纱幔,浮动出那些梦境恍惚的影子:齐墨、银晨、别院、墨子、信笺……

她恍然意识到,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他们所有联系在一起,思前想后,她觉得齐墨始终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关键。

她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间来来回回,回回来来,终是那份对真相的渴望战胜了迟疑,她轻敲键盘,字斟句酌,给齐墨发送了一条信息:

【今晚七时,若君闲暇,相邀书院茶寮一聚。】

信息发出,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一瞬,随后又恢复了流动。陈婉君凝视着手机,心中既有期待也有忐忑。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齐墨的回音却始终不曾降临。整个下午,她的神思散乱,无法聚焦于手头的任何事务。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赧之情在心底悄然蔓延。她不禁反思,自己是否过于唐突,那份主动是否已悄然越过了应有的界限。如果齐墨误会她,继而影响到这整个项目,那她之于陆羽鸿,就是千古罪人。

但实际上,齐墨为了那条仅仅为陈婉君一人打造的测试,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而今天上午,当他看到陈婉君的反应之后,突然就有一种无法名状的疲劳感。陈婉君走后,他独自留在测试房,抱着头盔失落的闭上了眼,一睡就睡到了傍晚六点多。

他起来揉了揉腰,开始阅读手机上的消息。但他只读了一条,他就瞬间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他一边回复,一边冲出工作室,用最快的速度回家漱洗换衣。一番打扮之后,又急匆匆的就往书院赶。

他到书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他推门而入,前院的花草被室内昏黄的灯光照出斑驳倩影,陈婉君放下洒水壶,招呼到:

“来了啊,先去茶寮,我一会就来。”

茶寮内,原本两张古琴,如今只剩一张,另外增设了一张矮桌和两个蒲团。

「看来她今晚只邀请了我一人。」齐墨心里嘀咕到。「嗯?这琴……」

齐墨发现留下的这张琴,并不是他前几天弹奏的那张,而是之前挂在陈婉君书房的那一张。他轻轻的拨动了一下,音质悠然空灵,柔而不虚,厚而不闷,是一张上好的老琴。

“它叫青霜,等有缘人久矣!”

陈婉君此时从厨房端出来几个家常菜,两个小酒杯,和一壶绍兴黄。

“这边来坐吧。”说着,陈婉君就开始斟酒。

齐墨随即盘腿坐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

“齐先生!”陈婉君本来是想趁着酒意,套出齐墨的一些话来,她想知道齐墨为什么会做出那个跟自己梦里一模一样的场景,又或者这个场景是真实存在的,那么她就要知道现实中这个别院在哪里。可是齐墨一上来就主动豪饮,这是陈婉君没有想到的。

齐墨其实不会喝酒,他不是酒量很小,而是根本没有。只一盏热酒下肚,齐墨就感觉头重脚轻,纱幔是柔软的,蒲团是柔的,桌子是柔软的,陈婉君也是柔软的。万物皆套上了温柔滤镜。他抬眼望着陈婉君,试问爱过的人,怎么还能退回到朋友的位置?假装陌生?他就知道陈婉君不会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的。只见齐墨双颊微微泛起潮红,单手托腮,盯着陈婉君,露出了一个孩童般痴傻的笑容。

“好酒量!”陈婉君小手一拍。

齐墨被她这样一夸,心花又怒放了半盏。他以为陈婉君记起了他来,看了一眼身边的青霜,转脸问到:“青霜等我,还是你在等我?”

面对着齐墨不着调的情意绵绵,他此刻在陈婉君的眼中,跟那些政坛商场的色狼无异。即便心中早有好感,即便齐墨在传闻中真的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但此刻陈婉君也断然不可能把持不住。说到底,陈婉君是没有见过梦中人真实相貌的。她觉得自己是犯了花痴,才会把齐墨的样貌代入到梦中人那里去。是她自己混淆了梦境与现实。而齐墨真正让她好奇的地方,是他今天做出来的这个别院场景,以及那封亦真亦假的情书。这一切,如果不是巧合,那便是齐墨深不可测的心机所编织的捕网。他或许早已在这条路上,以他那无懈可击的魅力,悄然捕获了无数芳心。陈婉君心中暗自忖度,齐墨拥有着令人窒息的俊美容颜,他的言谈举止,身家地位,哪一样单独拿出来都是顶流。若他有心,获取任何一名女子的倾心,不过探囊取物般轻易。正因如此,陈婉君在发出邀请之前,便已用理智的镣铐,将自己的情感牢牢禁锢。

她并没有回答齐墨的问句,收起笑容,同时给齐墨的酒杯又斟了一杯酒,然后说到:

“慢慢喝。”

齐墨笑意依旧,仿佛乐在其中。他起身坐到琴边。陈婉君见他第一步果然开始调弦。她试探性的说到:“弦我刚刚调过。”

齐墨抿嘴一笑,并未停下,边调边说:“等我调好,你只管再听。”

“你的琴是跟谁学的?”

“无师自通。”

“我不认得你上次弹的曲子,是哪里的谱子?叫什么?”

“我为你写的,你听过,你忘了。”

!!!又来了![他是在把我当小女孩哄骗么?]陈婉君心说。

于是,她也借着酒劲,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说出了自己在梦里见过的一本琴谱的名字: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是《大梦遗音》。”

琴声停止了,齐墨抬头,眼神狂喜。但瞬间,他又黯然了下来。他取过酒杯,又喝了一杯。

陈婉君细细观察,齐墨从惊喜到黯然,心中似有千万情节,这些情绪变化,不像是装的。

[他似乎在刻意隐瞒什么,又似乎很想我知道什么,会是什么?]陈婉君暗自揣度着。

齐墨一曲终了,又再开口:“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他到底是闹哪样?]

陈婉君心里是那么想的,表面上还是敷衍的回了句:“蛮好的。赶紧过来吃菜吧,菜都凉了。”

她这一句,突然唤起了齐墨很久以前的记忆。有道是,场景会变,人会变,但一个灵魂的思维习惯,总是一成不变。所以我们认一个人,相貌有时候不是那么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个人的言谈举止,行为习惯,这个人的思维方式和他/她的处事原则。那一刻,齐墨也似乎陷入了陈婉君为他营造的那似曾相识的场景之中了。齐墨起身走到陈婉君的身后,解下了她的发带。这一系列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瞬间就发生了,等陈婉君慌乱回头,齐墨手里抓着发带,双唇已经凑到陈婉君的耳边:“嘘,你别动,把眼睛蒙上再听。我喜欢你这样听。”

齐墨说罢,便用发带蒙住了陈婉君的双眼。

陈婉君的心顿似漏了一拍,慌忙抬手要解发带,双手举到耳朵边,又立刻被齐墨握住。齐墨再凑到陈婉君耳边对她说:“不想听我弹琴吗?那我给你唱曲儿。”

齐墨就这样在陈婉君的身后坐了下来,在她的耳边悠悠唱到:“独立莲池盲心人,一梦无故总倾城……”

齐墨的双手,似在触碰到陈婉君的那一刻,就打碎了她理智的镣铐。陈婉君本能的身体反应犹如一头巨型食人花,将她的理智全部吞没。她只有两个选择:逃离,或者转身拥抱他!

她选择了逃离。

陈婉君来不及多想,挣扎着从齐墨手中逃脱,她慌乱间取下发带,理了理头发,整了整裙子,对齐墨下了逐客令:“你喝醉了,我给你叫车。”

陈婉君的一盆冷水,让齐墨瞬间清醒。假如陈婉君什么都没有记起来,那他刚才真的很失礼。他尴尬起身,整了整衣衫,重新坐回到刚才吃饭的位置上。席间,齐墨再也没有碰酒,从始至终保持着清醒。从温柔撩人,到严肃寡言,齐墨的巨大反差,使陈婉君莫名的紧张了起来,心中三千问,到了嘴边却不知道怎么问。她只能靠不断地喝酒夹菜掩饰她的慌乱。齐墨眼看着一瓶黄酒已经见底,便开口提议结束晚餐,送其回家。

得知陈婉君的家离书院很近,齐墨便提议步行回家,顺便散散酒气。两人行至鼓楼附近,看见巴巴基金会正在做一个公益项目路演。陈婉君驻足停留了一会儿,她听说过这个项目,做得很好,很大,甚至得到了国家级的荣誉。齐墨陪她站在场外,发现似乎有人在台上向他打招呼。很快就有一个工作人员来到了齐墨的身边。

“齐老师,余总让我向您问好。”

工作人员一边说,一边递给了齐墨一袋东西。她见齐墨没有伸手接的意思,又转向十分客气礼貌的将那袋东西塞到了陈婉君的手上。顺便还拿出了自己的名片,递给了陈婉君。

“知道老师一向低调,但今天既然来了,总要感谢的!等下余总台上讲完,马上过来。我代表我们项目组感谢齐老师的支持!希望您能继续支持公益事业!支持我们!”

陈婉君知道对方可能是把她当成了齐墨的助理,她于是收下名片,也礼貌的回应了:“齐老师热衷公益事业,只要有需要他的地方,他必定会尽自己一份绵薄之力。”

“走了。”齐墨最烦这些客套废话,他牵起陈婉君的手,快步地离开了人群。

两人拐进巷子,隐入一片黑暗之中。这里是南宋皇城旧址保护区,所有的一切都拥有着属于它的历史感。昏黄的老旧路灯,偶尔照在青石板上,将两人的背影拉得很长。刚才的一幕,说明齐墨可能是那个项目背后很大的一个支持者,但项目的落款区和鸣谢区却对其只字未提。齐墨走得很急,似乎并不想让陈婉君知道过多的内情。陈婉君不得不抛出了一个她早就想问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接我们的项目?”

此时齐墨依然牵着陈婉君的手,他随意答到:“我可以让大家看到一段更真实的历史。这是一个非常有意义的项目,我们在做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你自己义无反顾的在做这些事,轮到别人时,你却还要问为什么?”

陈婉君突然甩开齐墨的手,退后两步,认真的说到:“但是我们的实力在这一行真的很弱小,根本配不上你。你应该跟那些大企业基金会去合作,那些每年拿出几个亿做公益慈善的大机构。比如刚才那种,那你不仅名利双收,还可以帮助到更多的人。”

“有什么区别?”

陈婉君楞了一下,齐墨继续说到:“在历史长河中的他们跟我们,已经都微小到连尘埃都不如的尺度,我们跟他们,没有区别。”

“那照你这样说,他们现在做的事情、我们现在做的事情也没有意义啊!人生根本就没有意义啊!”

“既然都没有意义,就挑自己喜欢的人合作,就捡自己想做的事情做呗!”

齐墨轻描淡写的说出了这句话,陈婉君却再一次脸红的发烫。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根本人生的全部意义都在你自己?”

齐墨一边说,一边试图靠近,却发现陈婉君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她这一步,让齐墨今晚燃烧起来的心,又凉下去一半。他重新将手插回裤子口袋,陪着陈婉君默默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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