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赛金花的过往
只要有了新衣服,就把身上的旧棉袄全拆了,拼凑拼凑,应该能凑出一床薄棉被。
这样,衣服有了,被子也有了!
一举两得!
俞小野郑重点头,大声道:
“保证完成任务!”
贾颂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眼里划过一丝欣赏:
“我相信你!”
不知为何,贾颂相信这个小丫头会给他一个完美的交代。
因为他在小丫头身上看到了一种一往无前的力量和勇气,是那种逆流而上的劲头!
而且,整个连队,除了她,没有人敢、也没有人有能力完成这项任务,俞小野是不二人选。
————
俞小野为了一家三口能有新衣服穿,义无反顾地接下了这项艰巨的新任务。
时间紧,任务重。
她就没心思再去吃什么龙虾大餐了,跟父母一商量,现在就动手准备,赶紧想想准备点什么节目。
一家三口群策群力,直接来到贾颂的办公室里,拉亮了电灯,开会商量新节目。
现有两个节目,一个是俞小野的单人歌舞,另一个是俞小野和贾颂的小品。
其实吧,俞小野也算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了,她一个人就能搞定这个劳动节的演出。
只是现在还不好一股脑全暴露出来,只能先露一部分。
之前上中学的时候,她是班级里的文娱委员,经常组织班级里的文娱活动,所以排练节目对她来说不难,难的是要在一帮农工和知青里组织节目。
现在那个吴彦屏不来了,她不来,恐怕其他知青也不敢贸然出头,都怕得罪吴彦屏,这就给他们选拔人才造成一定困难。
所以俞小野干脆直接放弃知青这个群体,从老职工里选节目。
老职工里肯定有会才艺的人。
就比如那个赛金花,她不是会扭秧歌吗,且不说扭的好不好,光是那股乐于表演的热情劲儿,就够叫人兴奋的了。
要是多选拔几个妇女,组个秧歌队什么的,扭个劳动的秧歌,应该很应景吧?
她把这个想法跟贾颂说了,贾颂却有点顾虑。
俞小野问:
“这个点子不行吗?”
“行倒是行,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吧,这个赛金花出身有问题,让她一个人胡乱扭两下就算了,真要动真格的排练个节目,只怕上不了台面。”
原来是出身的问题。
俞小野不知道赛金花什么出身,正在疑惑,这时候,徐英凑到闺女耳旁,小声说了几句,俞小野一下子明白了。
徐英和赛金花都是五排的农工,但不是一个班的,徐英跟着五排的女工上了几天工,也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就比如,徐英听说,这个赛金花之前是娼—妓出身,后来被一个地主老财赎回家当小老婆。
解—放后,地主被打倒了,赛金花成了地主婆,也成了群众监管的对象,被罚去清扫街道的公共厕所。
本来养尊处优的地主婆,成了扫厕所的工人,赛金花一时受不了那个落差,于是趁着黑夜,卷着铺盖逃了,一路逃到了东北。
本以为在东北可以隐姓埋名,从此过上太平的生活。
可是没想到,老家发出了追捕逃跑地主婆的通缉令,一纸通缉令追到东北,居然又把她抓了起来判了刑,送去劳改了。
赛金花劳改的那个农场,就是八连队的前身。
赛金花在农场一待就是十年,后来这家劳改农场变成了八连队,赛金花刑满释放后,就地安置,留在了八连队成为正式的农工。
在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还挺让人意外的事。
赛金花结婚了。
那人姓蒲,人称老蒲。
在北大荒,尤其是在兵—团农场,虽然一直比较缺女人,但是像赛金花这样出身有问题,又蹲过劳改,而且曾经是娼—妓出身又一大把年纪,这样的身份,没有哪个男人敢娶。
但是老蒲敢。
老蒲丝毫不嫌弃赛金花的过往,他和赛金花结婚以后,对赛金花百依百顺,特别疼她,而且对赛金花的称呼也很奇怪。
赛金花的本名叫金花,赛金花只是别人给的外号,大家平时一般都喊她外号,不论男女老少,都那么叫她,她也不生气。
但是老蒲不叫她赛金花,老蒲叫她金姐。
每天家里家外,总是金姐金姐地叫着,叫的热乎亲切,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亲姐弟。
而且,农场连队的老爷们儿和老娘们儿作风非常开放,经常胡乱搞,有时候甚至明目张胆地乱搞,但是当过娼—妓的赛金花,却从来不跟任何人乱搞。
如果有人占她便宜,她不留情面直接破口大骂,或者直接扇一耳光过去。
所以两口子算是连队老职工里的一股清流了。
别人一直觉得他俩人之间似乎有点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直想打听。
后来老蒲成了连队的车老板,负责赶大车,有一次,另外一个赶大车的人约他喝了点小酒,老蒲一时喝的高兴,酒后把他喝赛金花的过往都告诉了那个人。
原来,在来连队之前,赛金花和老蒲就认识。
那时候,老蒲还不是老蒲,叫小蒲,是赛金花当年在妓—院时,一个专门伺候她的小童,小蒲比赛金花小几岁,一直管赛金花叫金姐。
那时候的赛金花,人长的妖媚,小蒲经常伺候在金姐身边,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了金姐。
后来金姐被地主老财赎了身,娶回家当小老婆,小蒲非常伤心,也离开了那家妓—院。
直到后来解—放,金姐被罚去扫厕所,一时忍受不了那种打击,卷铺盖逃走了,又过了一两年,小蒲打听到消息,说金姐在东北被抓起来送去劳改了。
痴心的小蒲,又一路追随着金姐的脚步,不远千里,辗转来到了东北,来到了当时还是劳改农场的八连队,在这里一待就是许多年。
这些年里,他没告诉任何人他和金姐的关系。
金姐在劳动改造时,也没跟任何人说起过她和小蒲的关系。
两人就这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默默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