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1:帮我拿出去扔了吧?
周自衡在办公室里跟五分场的领导寒暄了一阵,就拎着行李去了招待所的住处。
招待所就在大路边上,是间砖瓦房。
房间格局跟其他单身宿舍没什么两样,有里外间,里间一张大火炕,能睡十个人。
推门进去,周自衡最先闻到一股浓烈的花香。
目光搜寻过去,只见外间桌上、里间的炕上、窗台上,用罐头瓶和瓦罐插着一簇簇红色的野百合,正是这野百合散发出的浓烈香味。
周自衡把行李包放到炕上,心里纳闷,五分场的接待工作做的如此细致,居然会想到给他的住处放上这么多花?
正想着,一个女子的身影飘然进了房间,掐着有些娇嗔的嗓音叫道:
“周场长。”
周自衡回头,发现是刚才那个叫小莫的女知青。
小莫一进来,眼波流转,目光滴溜溜地在周自衡身上打转,仿佛想从眼神里放出钩子,好把周自衡牢牢钩住一样。
这种明晃晃的勾—引的眼神,让周自衡很不舒服。
——还从没有人这么明目张胆地勾—引过他!
再看看这个小莫的衣着打扮,穿一件当下最时髦的的确良白衬衫,衬衫前面的两个衣角系在一起,打了个扣,突出了女性柔美的腰线。
衬衫胸前的纽扣紧绷着,胸脯故意挺的高高的,显示出那优越丰隆的曲线。
衬衫下面,是一条蓝色过膝长裙。
周自衡记得,这个小莫刚刚还不是这副打扮,才一会儿工夫,就换上裙子了?
速度真快!
在这个年代,尤其是在偏远荒凉的北大荒,极少看见女人穿裙子。
一来这年代的人“不爱红装爱武装”,像裙子这种跟资本沾边的衣着,容易被人说闲话。
二来穿着裙子不方便干活,还容易走光,所以平时根本见不到有谁穿裙子的。
但这姑娘故意穿着紧身衬衫和裙子到他面前招摇,还故意显示出胸和腰的曲线,姑娘看着年纪不大,逗弄男人的手段倒是挺老道。
周自衡只一眼就将这姑娘的衣着打扮和小心思看的七七八八。
小莫察觉到周场长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更加殷勤地上前招呼:
“周场长,你带的行李这么简单,没有脸盆和暖水瓶怎么行,我这就去给你安排!”
“不用了,这些我自己解决,你回你自己工作岗位去。”周自衡毫无感情地拒绝了小莫。
小莫一阵错愕,没想到场长会如此冷冰冰地拒绝自己,连句客套话都没有。
很少有男人能拒绝自己。
小莫脸色有点难看,踌躇了一会儿,才小声道:
“那个,隋场长说了,我现在的工作,就是负责接待周场长。”
“没那必要,我是下来蹲点,不是下来搞视察的,没必要接待。”
周自衡的语气里没有丝毫感情,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叫人听了浑身冰凉。
小莫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完完全全没料到场长会如此不近人情。
虽然场长表面上确实给人一种不苟言笑的印象,但小莫以为,那只是场长故意在人前维持场长的威严,私底下肯定不是那个样子。
可摆在面前的事实告诉他,私底下的周场长,比人前的周场长更冷漠、更没有人情味!
人前的周场长,还会维持着最起码的客套与寒暄。
人后的周场长,简直将不近人情展现的淋漓尽致!
小莫尴尬地僵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她知道,这是她接触场长的最佳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所以她尽管脸色难看,却一直没走,过了一会儿,局促地说道:
“周场长,你刚来,对这里还不熟悉,我能帮的上忙,还有,我可以帮场长洗衣服、打扫房间。”
周自衡终于有点不耐烦了。
他看了眼摆在窗台上的红色野百合,明白这些花是谁摘的了,突然觉得这香味刺的他鼻子生疼。
他上了炕,把窗台上的野百合拿了下来,连同炕上的花一股脑全薅了下来,一边薅一边说道:
“这些小事,我能自己处理——这些花谁放的?我对这些花花草草过敏,闻不得香味,帮我拿出去扔了吧?”
说着话,周自衡拿着一大捧花走到外间,把花全扔外间的木桌上。
小莫眼看着自己精心摘的百合花被这么无情地扔在桌上,心里一阵抽痛,眼泪差点没飚出来。
她木然地望着那一大簇火红的百合花。
周自衡见她还站在那发愣,催促道:
“快拿走。”
小莫还想再说什么,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无助地望向周场长。
此时周场长已经背过身去。
小莫痴痴地望着周场长挺拔的身影,那深绿色军裤下修长结实的长腿,白色衬衫下宽肩窄腰的身材,还有那与生俱来的王者风范。
更不用说周场长那神秘强大的出身背景,
这一切,越发的让小莫痴迷。
跟周场长一对比,小莫之前认识的那些男人,瞬间变得粗鄙不堪、一无是处!
真的,没有哪个人能比得上眼前的周场长。
小莫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相见恨晚”。
若在以前,小莫不敢妄想能跟周场长有什么瓜葛,可现在,机会就在自己面前,周场长到五分场来蹲点,自己又被选派到周场长身边照顾他的内务,这就是上天给自己的机会!
一定要好好把握。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所以小莫选择了闭嘴,默默走到桌边,抱起桌上的野百合,又很乖巧地对周自衡说:
“周场长,那我把花扔了。”
周自衡没作声。
小莫抱着花出去了。
但是她并没有真的扔。
她才不舍得把这么好的花扔了,她把花送回自己宿舍,摆在宿舍的桌上。
然后想到周场长没有暖水瓶和洗脸盆,就拿上了自己的暖水瓶,又跑到代销点买了个新的搪瓷脸盆,准备给周场长送过去。
来到周场长房门前一看,门已经上了锁,周场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
梁芹从师部回来后,先到自己宿舍里放下了行李,然后带着舞蹈鞋去了会堂。
一进会堂,宣传队的姑娘们看见她回来了,还看见她手里拎着个布袋子,知道舞蹈鞋买回来了,一窝蜂地拥过来,嘁嘁喳喳地问:
“梁姐,鞋买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