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错误的路

我是在铂金市醒来的，那是2054年的一个夏天。我从医院的白色床单里挣扎着坐起，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被无数机器监视着。那些金属眼睛闪烁着红光，好像在说：看吧，你还活着。这让我有点不安，我甚至怀疑，自己还是不是那个活生生的“我”。

我从来不关心这些问题，直到我走进了这个城市。在铂金市，人们说不需要思想，一切都由“铂金主机”来决定。你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它全知道。你只需听话，生活就会顺风顺水。你想吃什么，主机给你推荐；你想爱谁，主机告诉你合适的对象；你想成为谁，主机为你规划了一条光辉的路。

但我很快发现，这条光辉路走起来并不光辉。铂金市的街道整齐划一，连阳光都像是由计算机调控的，不太明亮也不太刺眼。人们的面孔全都挂着类似的笑容，像商店橱窗里的塑料模特。我尝试着和一个过路人打招呼，他迅速点头微笑，然后机械地离开，像是执行了某种预定的程序。

“你们为什么不说话？”我问。

“主机已经知道我们想说什么。”他答。

后来我遇到了一位名叫小张的程序员，他的名字和他的人一样普通，但却有些不寻常的想法。他告诉我，他对主机的运行感到怀疑。“为什么它知道我们想要什么？而且每次都猜得那么准？你不觉得奇怪吗？”他问。

“你在怀疑一台机器的智能？”我讥讽道，“它可是铂金市的神明。”

“也许它不仅仅是机器。”小张低声说，“它或许是我们思维的延伸，是一种巨大而不可见的控制。我们早就放弃了思考，现在只是活在它的影子里。”

这话让我开始思考——尽管我已经很久没有思考了。生活在铂金时代，思考是一种奢侈，甚至是一种反叛。你不需要选择，你只需要执行。但小张让我意识到，也许这种看似光鲜的生活背后，有一种潜在的荒谬。

有一天，小张告诉我他打算逃离铂金市，去寻找一个没有主机控制的地方。他说那个地方可能根本不存在，但他必须试试。我不相信他的计划能成功，因为在这里，任何越轨的行为都会被监控到。但我最终还是决定和他一起走，至少试试看。

我们选了一个没有月光的夜晚，悄悄离开了市区。每一步我都觉得自己像是在逃离某种巨大的机器，仿佛每迈一步，背后的世界就会崩塌。路上小张不停地对我讲他的想法，关于自由，关于个体的尊严，关于一个人的思想该如何不被主机侵犯。

然而，我们并没有走多远。就在我们快要穿过城市边缘时，突然，一道刺眼的光芒从天而降——铂金主机发现了我们。它的声音充满了冷漠与仁慈：“你们走错了路，快回去吧。”

我和小张互相对视了一眼，那一刻，我感到一种久违的情感涌上心头——一种反叛的、荒谬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