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被拆穿了
“我这不是馋您这蟹脚面吗?”韩璞也笑,介绍李鑫给他认识,“我朋友,徐隼。徐隼,这是老板吴伯,这店里的东西最是新鲜干净了,这蟹钳是吴伯的拿手好菜。”
韩璞不仅介绍李鑫,还介绍了老板,李鑫立马站起来跟老板打招呼。
“坐坐坐。”老板笑呵呵的说,“你们先吃,面马上送过来。”
蟹钳确实香,也是真的辣,李鑫在辣与爽之间反复横跳,面都没上,汽水就很快见底了。
韩璞没怎么吃,他喝着汽水看着李鑫,颇为得意的说:“现在知道为什么我带你来这里了吧?”
简单来说就是物有所值。
与其随意吃一顿可能不会怎么好吃的宵夜,倒不如跨越十几二十公里去吃一家绝对会好吃的宵夜,不管是胃还是情绪都能充分被满足,这才是最优选。
李鑫能理解韩璞的选择。
在他心里,韩璞就是这样一个自由而洒脱的人,他不会内耗,不会在去这里和去那里之间反复挣扎,也不会在选择了一家不好的餐厅后不断的抱怨。因为从一开始,他就避开了这样的选择。他不给自己内耗的机会,他果决又简单。
李鑫的胃得到了满足,他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去买单的时候,他整个人情绪都要飘起来了。
老板吴伯给他抹了零头,临走还给了他两听可乐,李鑫不好意思:“不了不了,抹了零头已经很好了。”
“拿着呗。”韩璞没客气的接过,笑着跟吴伯挥了挥手,说,“您早点休息。”
“知道了,这就关门了。”
吴伯送着两人离开的,上车后李鑫问韩璞:“你们很熟啊?”
“算很熟吧,我前大姨父。跟我大姨离婚后就开了这蟹脚面馆,有好多年了。”
“前大姨父?我看你叫他吴伯……”
“姓吴嘛,以前叫他大姨父,他说我大姨已经再婚了,再叫他大姨父被我现在的大姨父听到了不好,所以就喊他吴伯了。”
“你大姨父还挺好。”李鑫说。
“是挺好的。”韩璞坐在车里扯开了易拉罐,喝了口汽水后才说,“我这大姨父年轻时也是做生意的,我小时候就是千万富翁,算是非常有钱的那种了。后来亏了,全赔了,还倒欠了不少,然后跟我大姨离婚了。再后来也干过很多活儿,挣钱的事儿都做过,开了这蟹脚面馆后才算是还完了债。年纪大了也不想折腾了,儿子又跟着我大姨,他不想再婚,索性就一个人守着这面馆。”
大起大落的人生李鑫没有经历过,但他看到过。在书上,新闻上,太多人在意气风发时从顶端摔下,他们大多接受不了打击,有些一死了之,有些浑浑噩噩,只有极少数的人可以重新站立起来,大部分的人就连放下前尘过往普普通通生活,对他们来说都需要前所未有的勇气。而这样的勇气,是可望而不可即的。
这心境给李鑫十年二十年都学不来。
没有经历过比死更难熬的时光,没有经历过涅槃重生,没有向死而生的心,就做不到在大风大浪后放下曾经的辉煌心甘情愿平凡的度过此生。
当然,就算给了李鑫这样的人生,他也大概率是做不到像吴伯这样。
他觉得自己是平庸的。
他学会仰望,学会赞美,以见识去弥补自己的不足,他觉得这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
这一晚李鑫做了个梦,他梦到自己回到了未来,他在一家蟹脚面馆见到了韩璞。凌晨两点的夜晚,黑漆漆的街道里只有一家小店亮着灯,一个年近五旬的男人卸下了身上的围裙,用抹布擦着手,送完最后一个客人后,站在门口准备从里拉下门口的卷闸门。
他在黑暗中走了过去,他站在蟹脚面馆的门口,他看着老板,那张带着岁月痕迹的脸从吴伯一点点变幻成了韩璞的模样。韩璞老了,他的皮肤黑了,额头上有了皱纹,他的眼睛不清亮了,有种被岁月侵蚀的浑浊。
他对上了这样的眼睛,他听到韩璞用疲惫的沙哑的声音说,不好意思,小店要打烊了。
“我要两碗蟹脚面,一份麻辣蟹钳,外加两瓶汽水,一瓶可乐味,一瓶橙子味。”李鑫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年轻的,鲜活的,带着朝气的,与韩璞完全不一样的。
韩璞看向他,浑浊的眼睛看着李鑫的脸,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来。李鑫任由他看。
夜很静,耳边有蛐蛐叫,即便这蛐蛐声显得突兀又莫名其妙。
他听见韩璞问他是谁。
李鑫说徐隼。
韩璞摇摇头,“不,你不是徐隼,你是李鑫。”
李鑫睁大眼睛,也在这一瞬间醒了过来,手机闹钟在床头传出嗡嗡的震动,像是一把刀子突然将他的脑袋切去了一半,连带着梦境也一并切除掉。另一半的脑袋因为突然独立而陷入了混乱。
他在混乱中抹了把脸,睁开的眼睛因为刺疼而闭上。身体像被床捆绑起来,他有种动弹不得的负罪感,却又想顺着床的强势索性继续睡觉。
但他不行。
他坐起来,感觉自己是涸泽之鱼,床和时间就是他的大海。
与他有一样状态的还有韩璞,昨晚的蟹脚面和蟹钳吃的有多舒坦,今早的人就有多难受。
韩璞打着哈欠去洗脸,李鑫换好衣服,穿鞋的时候差点左右不分。韩璞笑他,他则笑韩璞裤子拉链没拉。
嗯,两人半斤八两。
到李家时两个小孩都准备好了,李鑫和韩璞昨晚吃太多,胃里现在翻江倒海,童妍见他们推脱,就将早餐打包装起来,让他们带回去吃。
李延宁说这两天辛苦他们了,明天自己接送,今晚就拜托他们还接一次。
两人都没问题,答应了下来,例行公事的送完孩子后,直接回家补觉,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要接孩子放下的时间,说好的补货也没去。
睡饱了,两人精神抖擞的去接孩子。
也是在这个时候,李延宁接到了父亲李罗金的电话,语气凝重:“小宁,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一下。刚才你三叔公的妹妹来看你三叔公了,我正好碰见,提到徐隼,她跟我说她的孙子曾孙都在老家,也没有一个叫徐隼的,年龄也对不上。”
李延宁错愕,问会不会是弄错了。
李罗金说他跟四姑婆详细的确认过了,确实没有一个叫徐隼的曾孙。
那他们认识的这个徐隼是谁?
李延宁茫然了,如果不是徐隼,他又怎么会知道三叔公家的事情?还知道三叔公跟他们家的关系,还知道他住在这里呢?
如果徐隼不是徐隼,他又是谁?
像是突然陷入到了一部悬疑剧中,他现在遇到的难题就是“真假徐隼”。
李延宁犹豫着要不要将这件事告知童妍,当初他相信徐隼这件事童妍就是持反对态度,若是让童妍知道徐隼不是徐隼,他势必会遭到童妍的讽刺和嘲笑。
但事情重大,李延宁还是说了。
童妍也懵了。
她与李延宁有同样的疑问,怀疑是不是弄错了。但李延宁肯定的说没有弄错。
“那他是谁?”童妍茫然的问。
李延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他来李家时报的是徐隼的名字,他说证件丢了,钱也丢了,连当初住酒店都是李延宁替他开的房。后来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他们也只简单的问过补办证件的事,他说办好了李延宁就没再问。
而今再看,处处都是问题。
李延宁心里其实很相信李鑫,但他身份突然不明后,李延宁对他开始有了警惕,怀疑,他甚至猜测李鑫是不是在给他下套。
夫妻俩对视一眼,眼里是同样的怀疑和不安。
“他现在在接垚垚和淼淼放学。”童妍突然说。
这话一出,两人齐齐变了脸色,两人在这一刻几乎共脑了,那一刻都怀疑李鑫的目的可能是李垚和李淼。毕竟他对这两个孩子格外的亲昵,如果是拐孩子……
李延宁立马给李鑫打电话。
李鑫压根没带手机,他那一觉睡太久,和韩璞出门后才发现手里没拿。韩璞倒是带了,但一晚上没充电,这会儿手机只剩百分之一的电量在垂死挣扎着。李延宁的一个电话,直接斩断了这垂死挣扎最后的一根弦。
手机关机了。
李鑫的电话无人接通,韩璞又是关机状态,这让刚知道徐隼不是徐隼的李延宁夫妇陷入了恐慌之中。两人立马准备出门去找孩子,又分别给两边的老师打电话,看看孩子有没有被接走。
得到的答案让他们更加的不安了,因为两个孩子都被接走了,而且接走有一会儿了。按照前两日的时间来说,这会儿两个孩子应该被送回来了才对。
但现在两个孩子都没回。
李延宁夫妇慌了,虽然心里不相信李鑫和韩璞会拐走他们的孩子,可他们还是害怕。万一呢?万一他们真的是伪装的,是故意接近的怎么办?万一两个孩子真的都被带走了怎么办?那种恐慌让他们乱了阵脚,他们赶紧出门,想要去找孩子,可又不知道去哪找孩子。
夫妻俩快急哭了,像无头苍蝇一样的出了小区外后,又不知道该往哪去,只能顺着去往学校的路去找,看能不能碰见他们。
他们在心里祈祷,祈祷李鑫和韩璞是好人,可总有一个声音让他们忍不住的发颤。
两人一遍遍的拨打韩璞和李鑫的电话,一个关机,一个无人接听,每一次的嘟声都是对他们的一场凌迟,他们无限自责,后悔让两人帮忙接送孩子。
找了一路他们都没有找到孩子,也没有看到李鑫和韩璞,问了沿路的商贩,他们也没有看到,两人失魂落魄。想报警,可又怕万一冤枉了人,只能先回家去看一眼。
小区门口,物业管家见两人脚步匆匆,赶紧道:“你们可算回来了,你家里没人,两个孩子还有你那两个朋友刚还让我联系你们。”
“回来了?”
李延宁和童妍是惊喜的,也是劫后余生的,又有种幸好没有报警的庆幸。两人道了谢后快步朝家里走去,在路上还对了下口供,就说刚刚只是出门了一趟,千万不要让人觉得是在怀疑他们。
但不该怀疑吗?
两人在这个问题上有点小分歧,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也不着急去处理,孩子要紧。
李延宁和童妍是在儿童区看到两个孩子的,李垚和李淼玩的很开心,李鑫和韩璞在边上说话,视线却没从他们身上移开,看到两个孩子危险的动作时李鑫还会提醒,让他们小心,注意安全。
这样子怎么也不像是一个会骗人的人。
可他不是徐隼,他又是谁呢?他接近李家是有什么目的吗?
夫妻俩想不明白。
“妈妈!爸爸!”李淼是率先发现李延宁和童妍的,她脆生生的喊着,一溜烟的跑了过去。
李延宁和童妍只能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笑呵呵的朝李鑫和韩璞道谢。
李鑫说:“今天刚好忘了带手机,叔你给韩璞打电话的时候,他手机就剩最后百分之一的电,你电话一进来就关机了。回来又没见着你们,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原来如此。
李延宁在心里暗忖,是自己错怪他们了,面上却不显,说:“原本是想问问你们晚上有没有时间在这吃饭的,我和你阿姨还准备去买菜。”
“不了,我们还有事,那我们先走了。”李鑫拽着韩璞挥了下手就往外走去。
韩璞觉得李鑫有点不对劲,出了小区门,看不到李家人后才问他,“你怎么了?”
李鑫没说话。
其实在李淼喊爸爸妈妈的时候,他已经看到他爸妈了,远远的他看到了他爸妈的脚步透着慌乱。在自家小区里,有李鑫和韩璞接送,他爸妈已经习惯了,为什么会突然着急起来呢。他爸虽然说着是要请吃饭去买菜,但两人脚上穿的还是拖鞋,说明是匆忙出门的,一个鼻梁骨折,一个怀着孕,怎么会这么匆忙的出门?
除非他们遇到了很着急的事情,这个事情与孩子有关,所以他们才会在孩子放学的时候匆匆出门。
李鑫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