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回家
秦复关越说越喜，听得吴婉儿一头雾水，但似乎是好事，倒是张世安深深地看了秦复关一眼，开口问道：“只是条件如何？”
“条件嘛？”秦复关讶然一下，觉得今rì与张世安配合的无比默契，有人开出条件，
比自己主动提出要好，连忙说道：“只要吴教授立下契约文书，rì后肯进我东缉事厂，荣华富贵还不是唾手可得？”
张世安替吴训导的**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是叹道，原来是被东厂看上了。
这吴训导上辈子造孽还不只是一点点。
“东缉事厂？！”吴婉儿茫然不知。
“就是京师里边那个东厂！”张世安补上一句。“由圣上身边的公公做那提督统领，专抓朝廷命官和反贼！”
吴婉儿杏脸惶惶：“可就是那传闻中的东厂？”
“正是。”张世安自然知道如雷贯耳的东厂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佯装祝贺，点头恭喜道：“能进东厂任职，真是不甚荣幸，学生还要提前恭喜令尊了！”
秦复关老怀安慰，这个张世安今天很上道嘛，不过对于东厂的认识还是流于俗套，正打算深入介绍东厂的诸多好处，发觉吴婉儿两眼发呆，然后只听到一阵叮玲咣呾，四脚圆椅在地上打了个滚，吴婉儿已经是夺路而逃，那“咚咚咚”地踩在楼梯上踏着木板的声调，细密急切，充分说明了吴婉儿此刻的恐慌。
张世安见秦复关惊讶地张着嘴，不知所措地看向自己，连忙催促道：“还不快追！跟着吴小娘子去她家，别让吴训导改了主意！”
“哦，对，对！”秦复关急忙站了起来朝张世安道了个谢，起身就追，刚出门口，就听见身后张世安又喊：“别忘了把账给结了！”
“张朝、赵汉，吃完记得结账，咱家要效法那萧何，去夜下追韩信！错了，是追韩信他闺女！”
嚷嚷声在热闹的酒楼内到处乱撞，引得楼上楼下客人一片惊异，听到秦复关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还有那两个护卫答应结账的慌乱应和声，张世安抹了一把脑门上的虚汗，今天自己差点就入套了。
怪不得那秦复关动辄咱家咱家的自称，原来不但是锦衣卫，还是东厂的人！
东厂和锦衣卫在大明可谓是臭名昭著，在大明朝，只要提起这两个衙门，妇孺都会私底下吐口口水。
在名声上，东厂甚至还不如锦衣卫，因为那是一群不男不女的太监统领的，在世人的价值观中，堂堂大丈夫怎能受那种阉货差使？入了东厂那就是一生的污点，无论文武洗都洗不掉。
别说是吴训导那种文人，而且有了志向的文人，就是自己这不起眼的武官，也不会舍弃世代繁衍的祖业脉络，去明珠暗投。
况且别人或许只看到入东厂，表面上对清名的玷污，张世安可是知道进了东厂和锦衣卫，不但没有名，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就看人前朝的提督东厂兼锦衣卫指挥使江彬，也是以武官身份入锦衣卫，后来更是加封平虏伯，在正德朝显赫一时，结果武宗皇帝一死，立刻就被扣上了谋反罪名，全族男丁抄斩、女眷发放给功臣为奴。
东厂提督和锦衣卫指挥使都是新皇帝登基用来开刀祭旗的，底下干活的就更别说了，如果不是世代锦衣卫，外人进去更是背黑锅的首选。
风光一时爽，全家万人踩。
不作死就不会死啊。这句话对大明武官就是真理，当初江彬显然就是没学过这句话。
将一桌没怎么动过的酒菜全都打了包，让掌柜找两小厮帮忙提着，张世安带着一桌子的菜和两个跟班回了家。
张家西院，两辆驽马拉着的二轮小车驮着米粮停在门口，马头朝着的后巷子转角，一个衣冠楚楚的小胖子在拐角处来回踱步，可不是张世信？
张世安假装没有看到，直奔马车上载着的货物，这驽马的气力不大，就是北边的蒙古马，还是在鞑子用废的老马卖到了大同，力气小载的东西也少，这两辆车马运的东西算不上多，但也装满了，就是还没有卸货。
全家未来半年就指望着这些东西活着，大约千斤的米粮，还有被上头折算成二十两左右的布帛香料银钞。
看这样子，今年上头漂没的不算多，这俸禄被吞去大约两成，想到这里，张世安觉得掌管府库的各级文官也不傻，知道过年少贪点，免得又闹出兵变，不然到时候别说钱了，不然连他们的人头都保不住。
玲珑这小丫头又是坐在门槛上，在门阶上用细沙洒出的一小片沙层，手上拿着根树枝，在上面画着画儿，一边打发时间，一边守着这两辆车子，听到有了动静，如小猫一般竖起耳朵抬起小脸儿，见到是张世安，叫道：“我家少爷回来啦。”
“什么叫我家少爷？少爷就是少爷！”张世安纠正道。
玲珑点头道：“知道了。”
这个认错的态度很不错嘛，张世安笑道：“这米粮怎么还没运进去？”
玲珑答道：“娘正在给车夫算账，说会卸了车就去请左右的邻里帮忙搬进去。咦，少爷你还买了下人回来啦？俸禄还没拿到手，你身上哪来的钱？还一买就是两个，就是瘦了点，不知道能不能干活？”
什么叫自己没钱？张世安笑容僵硬在脸上。这小丫头就不禁夸，尽说实话。
这些事情以前都是下人安排好的，张世安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领取俸禄倒是第一次亲眼所见，老亲兵和陈婶就是家中的两根脊梁，如今少了一个人，诸事全抗在陈婶上，的确是难为她了。
站在张世安身后的两个酒楼小厮拎着一大堆食盒，一脸的尴尬，年纪较大的一名谄笑道：“这位客官，要不然您让这小娘子带我们进去，先把酒席布置上？”
“听到没？少爷给你们带好吃的了。”张世安得意道。
“哦。”小丫头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对那两个酒楼小厮打量一番，拉了拉衣裳，一本正经地说道：“两位大哥且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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