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8 我答应你的条件
夏日山区的夜晚，除了恼人的蝉鸣声之外，往往还附带着萤火虫之类的意外之喜。
星星点点的萤火虫，在空中飞舞着，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
然而，秦家老宅二楼处的空中花园里，一左一右对峙着的两个人，却是谁也没有心思去欣赏这样的美景。
秦韵的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双手放在侧面，紧握成拳，眼中积聚着暴风雨，似乎随时都能发作。
她听到对面的父亲，用一种十分冷漠的语气告诉自已。
“如果你不答应的话，那就抱歉了，那个小姑娘怕是得自求多福了。”
秦澍完全不觉得，自已作为一个医学界久负盛名的医生，说出这种话又多么败坏形象。
或许也是因为常年在一线治病救人，他已经见过了太多生死别离，对一个毫无关系的小姑娘的存活与否，一点都不关心，所以才能轻而易举地说出这种话来。
秦韵被他的话给气笑了。
她笑得整个人都在颤抖，甚至眼角都笑出了泪花。
早就该知道的，这个死老头子就是想拿这件事情拿捏自已，趁机把这么多年都没有做成的事情，一举完成。
“当年，我学医的时候进入医学院，老师告诉我们，任何一个有良知的医生，都不会对病人见死不救。”
“看来是我高看你了。”
秦韵止住了笑意，又勾了勾唇角，眼中嘲讽倾泻而出。
坐在她对面的中年男子，早就习惯了来自女儿的冷嘲热讽，听完这句话之后连眉毛都没有动过一下，只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然后才慢悠悠地说道：“任何人都会有苦衷的，阿韵。”
“我为医学界贡献了这么多年，如今不过是想要完成一个小小的愿望，难道也不行吗？”
再说，他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要那些莫须有的良心和盛名有什么用？
他只是想把妻子的坟墓，迁到离自已近一些的地方而已。
说着说着，秦澍眼中又燃起了一丝期望。
“只要你答应我，我现在马上就去找人，绝对不会耽误那个小姑娘的病，你放心，阿韵！”
其实之前，秦澍也不是没有尝试过直接带人去迁坟的。
但是奈何，这个女儿的性格就随了她那死去的母亲一样，又倔又不听劝。
说得难听一点，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当年还没满20岁的秦韵，就敢报警要抓他们，甚至还自已去找了学院里的法学教授，麻烦对方帮忙打官司。
要不是秦澍在司法界有几个熟人，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不然真的会被年纪轻轻的秦韵给咬一层皮下来。
所以自打那次以后，秦澍就只能通过各种旁敲侧击，试图来试探秦韵的态度了。
秦韵感觉到气血在翻涌，一波又一波的怒火在心间燃烧蔓延着，还有曾经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全都在脑海中一一回放。
她握紧了自已的拳头，垂下脑袋，眨了几下眼睛，快速变化思绪。
“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也没有让你为我做过什么。”
“就这一次，你也要让我彻底寒心是吗？”
秦韵重新抬起头，眼中满是倔强，轻声开口说出的话语，却带着从来都没有过的示弱。
她知道硬碰硬行不通，所以干脆改变策略，装一下可怜，看看能不能唤醒死老头子内心的那点同理心。
秦澍内心震动了一下，眼中闪过许多种情绪。
有挣扎、愧疚、不安、等等，最后变成了坚定。
“你”
就在秦澍想要开口拒绝秦韵的时候，他听到了意料之外的一句话。
“爸。”
空旷的花园内，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秦韵的这一声‘爸’，扎扎实实地落在了秦澍耳中。
他震惊地睁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韩希。
“你叫我什么？”
应该没有听错，也不是幻听吧？
她刚刚是叫了自已爸，对吧？
前不久，在她们医院的科室里，秦韵可是一口一句‘老登’地叫着自已，可是现在，她居然亲口喊了自已爸爸？！
要知道，这么多年以来，秦韵从来没有喊过他一声！
突如其来的惊喜砸中了秦澍，让他激动得快要说不出话来。
秦韵仔细观察着老头子的神情，见他眼底有波动，于是加大火力，又喊了他一声。
“爸。”
“我们换个条件吧。”
“只要你答应帮忙，我就回到秦家来认祖归宗，怎么样？”
这是秦韵权衡利弊之后，得出的最好的办法。
思来想去，她真的无法接受把母亲的坟墓给迁到这里来，那样做无异于母亲死了还不安宁。
这比让秦韵自已去死还难受。
而另外一方面，她也真的放弃不了方文静的生命。
方舟对妹妹的重视程度，有眼睛的都可以看出来。
如果方文静死了，说不定方舟也会想不开。
尽管，在某些夜深人静的时候，秦韵也曾经丧心病狂地想过，把方舟身边所有的亲人朋友关系，全都斩断。
让他彻底地跟外界失去联系，就剩下自已一个人。
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秦韵不想那样做。
现在不就有一个机会，可以扭转局势吗？秦韵当然要试试了。
秦澍眼神晃动了几下，似乎真的在考虑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于是秦韵又加大了自已的筹码。
“你不是就想让秦家后继有人吗？以我在医学上的天赋，难道不比你那几个堂兄弟家的孩子好？”
“而且，让我回到秦家，这也是母亲的愿望。”
秦韵的话语掷地有声，尤其是最后一句，让秦澍心里受到了巨大震动。
他快速思考了一下，觉得其实她提的这个要求也能接受。
毕竟，让秦韵回归秦家，这才是自已的最终目的之一。
他的三个孩子，已经有两个去世了，剩下的这一个，无论如何也要回到秦家。
说他封建传统也好，思想顽固也好，总之他秦澍的孩子必须认祖归宗。
“好，我答应你。”
秦澍思考了一番之后，最终接受了秦韵的说法。
“那明天咱们就去派出所，把你的户口本迁过来。”
他也不是一个吃大饼的人，只有看到诚意了才会相信秦韵。
“好，没问题。”
秦韵在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转头之后，眼神无声无息地变暗了许多。
不就是演戏吗？她也不是不能忍受。
与其委屈母亲的骨灰，不如让自已来承受着这份罪，这已经是折中的办法了。
相对来说两全其美，只要忽略掉自已内心的感受的话。
只是，这么多年的坚持，忽然之间瓦解了，有点像个笑话。
她心中又酸又涩，甚至有些莫名的委屈。
可是一个成年人，就该为自已做的每一个决定负责。
秦韵看着远处飞扬的萤火虫，默默在心里为方舟记了一笔。
我可是为你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呢，希望你以后的表现不要让我失望啊，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