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做噩梦
回去的当天晚上,楚姒朝就做了个噩噩梦。
她梦魇了,怎么都睁不开眼。
楚姒朝梦到了十三岁那年。
那时的她还要比现在更活泼些,也有了爱慕的男子。
科考前一年袁子栎要回老家专心读书,楚姒朝不舍要跟他一块,但袁子栎却拒绝了。
那时他们已互表情谊,两情相悦。
袁子栎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高中,他是寒门学子,落魄贵族,自认为配不上她,且与人私奔过于离经叛道,他不想她坏了名声。
十三岁的楚姒朝痴迷于情情爱爱,她瞒过所有人出府、夜半来到码头,可袁子栎的船已经开走了,她很难过,而更糟糕的她还遇到了流寇。
深夜、年轻且漂亮的姑娘,可想而知她会遭遇什么。
楚姒朝被流寇拖到了暗处,被扒光了衣服,就只剩下亵裤肚兜。
她绝望大哭,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面带黄金面具的男人带着一路人马前来。
楚姒朝还没反应过来趴在她身上的流寇脑袋就掉下来了。
真的掉在地上。
鲜血糊了她一脸,温热又粘腻,楚姒朝一低头就对上那地上脑袋睁得老大的猩红双眼。
她吓得哭都忘了,浑身冰冷。
当时耳边传来的除了惨叫声,还有刀剑碰撞的声音。
待她回过神来时候码头已血流成河,满地的尸体。
她吓得僵硬。
戴着面具的男人站在她跟前,眼睛麻木空无的像猛兽。
他把大氅扔在她身上,头也不回地离开。
楚姒朝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血跟死人。
后来她才知道那段时间京城涌入一批流寇,专门深夜作案、挟持商人打劫,当朝太师周如胥奉旨抓拿,好巧不巧的绞杀现场被她撞见。
那天回去后,她被吓得高烧了整整五天,至此后怕血又怕周如胥。
……
“醒醒、楚姒朝醒醒……”
楚姒朝如同鬼压床一般,很艰难才睁开眼。
进入眼帘的是尉迟令放大的俊脸,他漆黑的眸写满了担忧。
她喘得厉害,按着狂跳不止的心口。
这都过了一辈子了,她怎么还梦到当年的事。
楚姒朝手背抹了下脸,竟都是汗。
一条汗巾忽然递过来。
楚姒朝扭头看着尉迟令,笑了笑:“你知道我在做噩梦啊?”
尉迟令没有说话。
她都哭成那样了,想不知道都难。
“谢谢。”
楚姒朝接过他的帕子擦拭,仍心有余悸。
“希望以后都不要碰到周如胥了,他好可怕。”
楚姒朝并不是个胆小的人,但那天的鲜血跟惨叫她隔了一世都难忘。
是真的很恐怖。
尉迟令薄唇抿紧许多。
今日真的是吓到她了。
楚姒朝一连喝了两杯水才稍好些,她又倒了杯水上床喝,却见男人一直盯着她看。
她顿住喝水的动作:“你也口渴了?”
楚姒朝把水递过去,“喝点要不要?菊花茶,夏天降火。”
你都喝过了。
尉迟令很讨厌吃别人剩下的东西。
但鬼使神差的,他竟也喝了口。
好香的茶。
菊花的清香混合着淡淡的栀子花的香气。
楚姒朝把剩下的茶水都喝了,水杯放桌上,但一扭头却见男人低着头、脸红透了。
她有些茫然,戳了戳男人没什么肉的脸颊:“我发现你好像真的很容易脸红,是天生的吗?”
男人一顿,脸上的绯色忽然更深。
楚姒朝笑出了声,后来哈哈大笑,一改往日端庄捶床大笑。
“你、你也太好玩儿了些吧?”
尉迟令:“……”
这女人怎么还有两副面孔。
天还没完全亮,楚姒朝大笑后也累得不行,躺下很快就睡着了。
尉迟令看着帐子,却怎么都睡不着。
他第一次觉得,女人真是个奇怪的生物。
一会被噩梦吓得大哭不止,一会笑得捶床。
正愣神时,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忽钻进了他的怀里。
姑娘睡得很沉,俨然是把他的胸膛当成了枕头,还钻了钻。
少女的长发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气,她柔软得像一块豆腐,似乎稍微一用力就能伤她。
尉迟令心跳陡然加速,这种感觉很奇妙,未曾有过。
他本能地规避,想推开他,但他才动了动,那姑娘就抱住了他的腰身,脑袋又在他的膛前钻了钻。
少女的发划过男人胸前裸露的肌肤,痒痒的,像是被轻盈的羽毛从心口荡过。
男人屏住呼吸,整个人都发烫了起来。
他违心的、情不自禁地搂住她的肩膀。
“楚姒朝,就这一次。”
……
这一觉楚姒朝睡得很舒服,不过一大早起来就不见尉迟令了。
白雀说看到他了,说他昨晚跑去澡房洗澡去了,还洗了衣服。
楚姒朝觉得奇怪:“大半夜的洗澡啊?”
“世子想什么也不是奴才几个能揣测的。”
正常人能读懂傻子的脑回路那倒是怪了。
不过在用早膳时尉迟令倒是乖乖回来了。
用着早膳,楚姒朝忽然问:“大半夜的你去作甚要去洗澡,还洗衣服?”
“咳咳……”
尉迟令差点没给呛死,脸通红得厉害。
楚姒朝连忙给她拍背:“没事吧?喝口豆浆。”
他看了看那白白的豆浆,喝不下去。
楚姒朝也没多想,注意力也都被转移了。
他又跑了出去。
楚姒朝看着他也吃得差不多了,也就让几个人跟着。
“果然是傻子。”
白雀嘲弄说。
楚姒朝眉目一沉:“跪下。”
白雀一僵,立即跪在地上:“奴婢知错了。”
楚姒朝平静地吃着生煎包:“你错哪儿了?”
“奴、奴婢不应该说世子是傻子。”
“他的确是傻子,但也不是谁都能说的,而且还是当着他妻子的面。”
楚姒朝比了比门口,“并不是第一次警告你了,既听不懂人话,便受些教训,出去跪上一个时辰。”
“小姐……”
楚姒朝眸底泛起冷意。
白雀不敢再多言,默默地出去跪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