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默剧
回到书院时，正是傍晚，洛燕华与吴芳分别。
原本洛燕华是打算先去见一面，将妖兽血集齐的好消息告诉郭明生的。
可是听到吴芳说当初郭明生直接跑掉了，甚至没有回头看过一眼后，她心底多少有些不太愿意见他。
她直接去了炼药馆。
这一类用来驱逐诅咒的丹药，她是第一次炼制，而且难度很高。
在炼药馆炼制，有李方青教习可以帮忙指点一下。
毕竟她还年轻，炼丹的经验还不如李方青。
回到自己的住处，吴芳心中有些低落。
她知道郭明生的事情。
虽然两人是在南山书院才第一次见，但实际上，郭明生算得上是她的亲人。
她也是前两天才确定了，郭明生也是郭将军的养孙辈。
只不过她父亲被收养的时已经有十岁，便沿用了他原来的姓氏。
当然，在名义上，她父亲仍然称郭将军作父亲。
而郭明生的父亲，她听说过，被收养时是个婴儿，寻不到父母，便跟了郭将军的姓氏。
听父亲说，他与郭明生的父亲两人年纪倒是相仿。
后面两人长大，父亲当上官员，宾客来往很多，事务也繁忙。
又加上两人的居住地相隔了很远，他们异父异母的两兄弟，便几乎没有再见过。
不过郭将军，也就是她没有血缘关系的爷爷，还是偶尔会来访。
吴芳与他的见面便在这些来访。
爷爷对她还算不错，自己想要买颜料跟画笔，父亲总是没有空，母亲不乐意她买这些，他知道后就总是给自己带来许多颜料跟画笔。
只是每次他过来时，总会跟她提起这个嘴里挂着要参军的郭明生。
还让她不要过分沉迷画画，该向郭明生学习，勤修武道，或者她修习丹道也可以。
毕竟在帝国，风行的是武术，以及丹药。画师画作再出色，也只有国都的富人家会买，去了别处难以生存。
父亲很尊敬这个爷爷，年幼的她受此影响，也很尊敬这个很少见面的爷爷，于是她才挤出一些时间来修习武道。
从他那里，她知道了郭明生的镜心诀修习已经小有所成。
凭这镜心诀，后面只要他踏入炼气境，修习一定能青云直上，一日千里。
他还说，未来郭明生必定也能成为他这样的将军。
但这一切截止到十年前，那一年，她十岁。
来访的他不再主动提起郭明生，被问及时，也只是叹气。
八年前，他被召回军队的路上，顺道来访了。
那时他的头发已经灰白，在她身后，看着她将剑练完。
他问她是否要去书院。
得到肯定的答案，他才说到，以后若她在书院遇见了郭明生，若愿意便帮衬他一把。
他不幸中了诅咒，虽然很隐蔽，但今后的生活绝不会顺利。
她没有回答，那时她对这郭明生，还只知道这个名字，没有见过面。
他没有停留，叹了口气，留下了一只画笔，就离开了。
后来她才知道，这画笔是国都最负盛名的大师，用最适合做画笔的妖兽毫毛做的，在帝都算是千金难买。
在书院遇见郭明生时，她只怀疑是巧合，相同的名字。
毕竟爷爷口中从小就立志参军的人，不太可能变成这般样子。
这样一直到那天擂台，她知道这镜心诀的效果，这才猜测是他。
到他终于还是服下那清心丹，在药力的催发下，他的镜心决短暂的达到了大成的效果。
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压力，那种自身一切都被他洞察般的压迫感，她这才终于确认，这郭明生就是爷爷口中的那个。
因为这帝国，除了爷爷，便只有他在这镜心决学有所成。
他曾经是很想参军吧？
只是已经没有机会了。
随着这清心丹的服下，药效过后，他的丹田将再也无法吸收灵气，哪怕是能让普通人都短暂拥有修为的猛药，也只能给他带来痛苦，不再有丝毫的效果。
这清心丹，本就是猛药。
帝国之中，万年之前，与魔族对抗的军士，要拼命时才会用的猛药。
单独服用清心草，仍然需要自己修行，要一两年武道修为才会达到巅峰，随后功力开始消散，逐渐归为凡人。
但服用这清心丹，一个时辰之内功力便会暴涨到巅峰，一天后就会归于凡人，身体也会出现一定程度的老化，寿命也将只剩下八年。
原本，等洛燕华将丹药炼制出来，驱逐了他身上的诅咒，一切就会好起来。
凭借这镜心诀，哪怕只是小成，他的武道修习也能一日千里，他要参军根本不成问题。
只是现在……
……
这天下午，远远的，李方青见到了郭明生。
他的头发已经染黑。
李方青当时正在南山镇上的百丹阁，三楼，即专门出售大师级丹药的地方。
他刚与百丹阁阁主就自己要委托出售的丹药议价完毕。
他看见郭明生醉醺醺地走进了青楼。
青楼没有围墙，不久他就看见几人走了出来。
是郭明生，几个姑娘，还有有些发胖的老板娘。
不久，他看见洛燕华路过，一眼瞅见了正在青楼外边挑选女子的郭明生。
洛燕华走了过去，一把将他揪了出来。
两人说了些什么，他听不清。
但今日的郭明生，举止有些轻浮，像是要拉扯洛燕华的衣服。
洛燕华给了他一巴掌，脸上满是失望。
那巴掌声，他在这一里多远都能听到。
洛燕华目光冰冷，使劲扔给他一个药瓶，砸在他的胸膛上。眼见他口吐鲜血，这才转身离开。
郭明生吐掉口中鲜血，又转身回去，继续挑选女子。
洛燕华背对郭明生走着，郭明生朝着青楼那边几个姑娘说了些什么。
也许是听到了什么，洛燕华明显脚步一顿，随即更快地离开。
当洛燕华走远，郭明生像是突然的醒酒，站得稳了，走路也不东倒西歪了。
他给那老板娘递过一个钱袋，离开了。
那老板娘笑眯眯地将手中银两分了，回了青楼。
这几个姑娘收了银两，沉默中，眼见郭明生离开，也回了青楼中。
不远处的街道上，吴芳走到郭明生身边，陪着他走了一段路，随后郭明生抱拳，告别了吴芳。
吴芳在原地看着他离开，之后才转身离开。
李方青默默看完这一切，没有说话。
前些日子，洛燕华刚来找过他，说她已经找到了治疗郭明生的方法，当时她脸上满是高兴。
他也很欣慰，毕竟郭明生爷爷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提起这郭明生。
那时他脸上满是骄傲，还说假以时日，郭明生一定会超过他，成为帝国的下一代战神。
直到十年前，有一天，他突然跑过来，问自己有没有驱逐诅咒的办法。
可有关诅咒的一切都只在传说当中，哪怕是在帝国的历史中，那也是谁都没有见过，更别提治疗。
他当时只能宽慰几句，说也许郭明生只是生病了，自己或是其他炼药宗师，也许能够治疗。
但他听了自己的话，只是满脸失望，离开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能那么肯定，郭明生是中了诅咒，明明他找的医师都说，看上去一切都很正常。
一直到郭明生来到南山书院，他这才知道了他的异常在哪里。
原来是明明应当可以正常修炼的他，却因为始终无法吸收灵气，武道境界只能一直停留在炼气入门。
此时故人已去，他又忙于炼制帝国分配的炼丹任务，加之不想暴露郭明生的身份，只能找人伪装江湖郎中，暗中帮忙治疗。
自己也会根据这些人的描述，帮忙辨别原因。
但所有的尝试，始终无效。
直到洛燕华前来询问郭明生的情况，他想起那本风头正盛的医书《疑难伤势百种》，其中的大部分内容，都是从她家中一本古籍摘录下来的，他这才感觉到了希望。
好在洛燕华知晓情况后也愿意帮忙。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治疗的办法，但是……
那天，吴芳与洛燕华回到书院，分开时，遇到了他。
他知道这是故友的另一个养子的女儿，她也知道李方青是爷爷的故交。
他这才从吴芳的口中得知，郭明生已经服过清心丹。
他心中便只能叹息。
“郭兄啊，你这孙子，恐怕过的有点坎坷。”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离开了百丹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