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陈柔终究是她母亲
一瞬间，几人的目光便落到林云锦身上。
或带祈求，或带威胁。
她沉默片刻，吊足了大家的胃口才张口，
“祖母，既然是言之喜欢的，便留下吧。”
陈岚如恨铁不成钢，眼中满是不赞同。
她靠近林云锦，悄悄耳语，“女之耽兮，不可脱也。锦儿，你此刻是为爱失了智，但最后却不一定得人感激啊……”
有人这样为她考虑，林云锦有些感动，她低声回道：
“徐言之说得没错，如果这样赶她出去对我的名声有损。孙儿有计对付她，让她名声扫地……”
陈岚如彻底放心，眼睛笑得眯成缝，连连拍打她的手，
“好好好，祖母相信你，不愧是我的乖孙！”
转头面向徐府众人时，陈老夫人的脸瞬间板下。
她冷哼一声，“锦儿贤淑，干不得恶人的事，留下就留下吧。”
王玉珍回到席上，脸庞都被冷汗濡湿了。
徐言之也陪同坐下，看向林云锦的眼神带着歉意。
林云锦在对视时温柔一笑，徐言之便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徐言之怕是以为林云锦爱惨了自己，甚至愿意保护他的女人。
一场宴席下来，也算是“宾主尽欢”，只除了徐母众人。
离开时，向来威严的老太太眉目柔和，眼中带着水汽。
她紧紧握着林云锦的手，“锦儿想不想上京？呆在这有什么意思，不如我同侯府求求情，她们总得给我这个老婆子几分面子！”
林云锦连连拒绝，“祖母，我在这有心愿未了，不想上京。那里环境太复杂了，如何保证就能活好呢？您别回去让自己为难……”
陈岚如再说不出话，闭眼点头，转身上了马车。
临走前只留下一句话，“夏竹，照顾好我们大姑娘！”
夏竹见着老夫人的背影，高声应和，“老祖宗，您就放心吧！”
林云锦见着马车越行越远，才放下嘴角，失去了笑容。
在祖母面前，她不想表现出不舍。
夏竹还在一旁咋咋呼呼的，“大小姐，老祖宗给您留了好多银子啊！”
林云锦这才发现，长长的马车队留了一辆下来。
里面几个红木箱子垒着，她上前一看，里面尽是些白花花的纹银。
徐言山在后边探长了脖子看，眼里满是贪欲。
林云锦不理会身后如狼似虎的眼神，抓了一把放入荷包，便关上箱盖。
徐言之走到她的身旁，自以为体贴地问：“云锦，我叫人帮你搬到库房里去吧……”
“谁说要搬到徐府去？”
林云锦拍着红木箱子，朗声道：“夏竹，你派人想办法建个义堂，银子都用那去！”
眼见着煮熟的鸭子要飞了，徐言山也有些急了，“嫂嫂，这银子好好自己拿着不成吗？你这不就浪费了！”
林云锦凤眸斜睨，转身回府，“哪里浪费？这是给我们老太太积福！”
牵涉到了陈岚如，再也没人敢说些什么了。
一边走，林云锦一边对身后人高声叮嘱，
“夏竹，这几日祖母来你唤我大小姐，这个称呼听着高兴，往后别叫我夫人了！”
“是，大小姐！”
夏竹笑得开怀，她先前一直喜欢唤大小姐，早些年在林家习惯了。
可林云锦总爱纠正她，说什么“我既然嫁到徐府来了，你自然要和春杏她们一同称呼”。
但她和春杏怎么一样呢？她可是陪着小姐长大的！
徐老夫人面色变了又变。
好一阵，才将到了喉咙眼的“不合礼数”咽下去。
林云锦回了房，摩挲着装了银子的荷包，半晌才开口。
“影二……”
听到呼唤，影二立马应声。
他长着一张国字脸，相貌平平无奇，一放到人群里就认不出来了。
“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林云锦递过荷包，有些欲言又止，“你将这个，送去给街外柳溪村的陈柔，就说是陈老夫人送的，叫她放心用……”
眼见着影二背影逐渐消失，林云锦下定决心，
“你去了就不用回来，好好保护她，别叫人发现了！”
影二点头，俯身离去。
林云锦始终记得，陈柔是她的母亲，上辈子死于过度操劳。
她想拯救母亲，但一个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
林文昌和陈柔的婚事，是他父亲定下的，两人并未有什么感情。
他又要学习赶考，两人更是聚少离多。
陈柔性格温吞，恪守女德，太过唯唯诺诺。
因此，也不讨性子强势的婆婆喜欢。
林云锦一出生是个女娃娃，陈柔便哭天喊地，说她对不起林家，没有生个大胖小子。
陈柔有些恨自己的女儿，但又有点爱。
在这种半爱半恨中，林云锦长大了。
她不愿想，自己的母亲在清溪村，是如何操劳的给男人当牛做马。
但最让人心痛远不止此，而是这一切都是陈柔心甘情愿！
林云锦能做的，不过是送些银子罢了。
见到林云锦黯然神伤，夏竹连忙在旁安慰，
“大小姐，别伤心了。您想吃什么？奴婢去小厨房叫人做些点心！”
林云锦果然稍稍转了心神，“想吃……想吃绿豆糕！”
她一直想摆脱母亲对自己的恶劣影响，但总有些东西是刻在灵魂里的。
比如她总喜欢吃陈柔擅长做的绿豆糕，又比如她曾经是多么渴求徐言之的爱。
看着夏竹渐行渐远的背影，林云锦突然释怀了。
她心想，陈柔总归是自己的母亲。
陈柔得活下来。
夏竹端着装有绿豆糕的食篮，走在回房的路上。
半道上，她又遇见了徐老夫人房里的李嬷嬷。
自从林云锦叮嘱她，要离李嬷嬷远点，她总是见人就绕道走。但总有避不开的时候。
特别是，李嬷嬷还总喜欢说些夏竹不喜欢听的话。
比如现在，“夏竹啊——你见到我跑什么！”
李嬷嬷三两步拦在夏竹身前，“你说你，要是早听我的跟了二爷，哪里还用干这伺候人的活计？”
夏竹又一遍否认，“嬷嬷，我不喜欢二爷，只想好好伺候我们小姐！”
“咱不说这个了，你尝尝这个！”
李嬷嬷仿佛没听见，态度热情至极，从自己随身的食篮里掏出点心，
“这是主子们赏的好东西，味道可好……”
她笑着拿那点心，眼中却藏着一丝难以觉察到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