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上天

衡阳在哭。

脸上明明没有任何表情，眼泪却跟掉了线的珠子一般，稀里哗啦地往下滚。

蔺姝姻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觉喉咙里像是卡了团棉花，又像是忽然被谁遏制住了喉咙，疼得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动了动，刚伸出手去想将衡阳的眼泪擦掉，就听嬷嬷在一旁欣喜道：“说话了……郡主说话了！我的天啦！”

嬷嬷激动得手舞足蹈，好似天上掉了馅儿饼，又像是得知自家考了多年的儿子，忽然考上了一般，激动得眼泪都滚了下来。

衡阳根本不搭理任何人，只伸手去拉蔺姝姻，茫然又空洞道：“回家。衡阳回家。爹爹。哥哥。”

倘若裴如珩和裴昱在此，若听到衡阳这般叫他们，定是比嬷嬷还要高兴的。

一蹦三尺高都有可能。

蔺姝姻咬了咬牙，将颤音压回去，又起身将衡阳拉起来：“好……回家。娘亲带你回家。”

世人皆说衡阳没有心，高兴了不会笑，疼了不会哭，就算父兄哪日死在她跟前，她定也还是那副什么也不知的表情。

可无人知她，在见不着父兄时，会犯病，会自残。

她不是没有心，只是那些有心的正常人不懂她。

蔺姝姻取过山岚递给的梨白绣梅花斗篷裹住衡阳，又要去取幕篱时，一旁犹豫了许久的嬷嬷还是没忍住开口道：“夫人，要不算了吧……”

“王爷不在，世子也不在，就算回去了，郡主也见不着他们。回头若郡主因此又受了刺激，倒是有些得不偿失的。”

蔺姝姻没看她，固执地将幕篱给衡阳戴上。

许是不太舒服，衡阳抬手想将幕篱扯掉，蔺姝姻将她手按住：“衡阳，听话。”

衡阳当即不挣扎了，任由蔺姝姻折腾。

“见得着。”蔺姝姻将自己的幕篱拿在手里，并未戴上，“一定能见着。”

她撩起衡阳的幕篱，牵着她走到一旁的铜壶滴漏旁，指着一个位置道：“娘亲去找外祖母，当水滴到这里时，娘亲就回来，衡阳要乖乖呆在这里等娘亲回来，知道吗？”

衡阳没说话，转动着眼珠在蔺姝姻手指的地方看了看，随即又移过视线，将蔺姝姻也看了看。

片刻后，她一言不发地搬来绣凳，在滴漏旁坐下了。

嬷嬷和蔺姝姻皆是一脸震惊！

她听懂了！

痴傻多年的衡阳郡主，竟然听懂别人的话了？

嬷嬷感叹不易，很想叫个画师来，将这一幕画下来，回头拿给裴如珩与裴昱看。

蔺姝姻摸摸她的头，随即头也不回地去了蔺夫人院来。

这个时辰，蔺夫人正在午睡，蔺姝姻头回毫无规矩地闯进去，将熟睡中的蔺夫人拽起来：“母亲，我要进宫。”

蔺夫人昏昏沉沉的，眼也没睁就道：“你要去只管去便是，同我说这些做什么？我还能打断你的狗腿，不让你去不成……”

说罢，她灵台一激灵，猛地清醒过来，瞪着眼前的人：“你说你要上哪儿？”

蔺姝姻又重复了一遍：“我要进宫。”

蔺夫人一巴掌甩了过去：“你怎么不说你要上天呢！”

蔺姝姻犹豫了片刻，为难道：“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