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初闻移民
第七章 初闻移民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
背井离乡去，生活最煎熬。
——民谣
利津乡政府办公室内响起了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李天定接起电话后，才得知道是县政府办公室打过来的，县政府办公室说省政府转国务院的《关于兴建黄河小浪底水利枢纽工程库区移民工作通知》已经下达，要求利津乡党委办公室派人前来领取文件。
李天定问：“具体工作内容是什么？”
县政府办公室科员说：“内容很多，工作很复杂，简单说就是把小浪底库区要淹到的地方的人口搬迁出来。”
李天定听了一愣，心想这是多么大的一件事啊。怎么一直没有听说过，连忙问道：“这么大的事情，我是不是向赵书记和王乡长汇报一下。”
“就不用了，县委办公室会通知赵玉龙的，你只需要派人来拿文件就行了。”
“这移民搬迁具体工作怎样去执行呢？”
“你派人把文件拿回去认真看一下，具体怎样执行还早呢，以后还要召开相关会议。”
电话那头可能嫌李天定问的太多了，也可能是还要通知其它的乡镇，便很快将电话挂断了。
李天定马上叫来了宋婷婷，说道：“县政府办打来电话说有一个重要文件要取回来，你把手中的东西先放下现在主就过去取，再顺便问一下其它科室还有没有什么文件，一同带回来。”
宋婷婷马上回答道：“李主任，你忘了吗？乡里司机老田他母亲病了，现在正在县医院看病，那儿有车送我去呀！”
“要不你乘公共汽车去一趟，回来车费到财务上报销。”
“那好吧，要是下午没有车的话我明天再回来吧！”
李天定答应了下来，他曾听人说宋婷婷最近在县城里好像是谈了个男朋友，看着刚才还皱着眉头满脸不高兴的宋婷婷现在高高兴兴地走出了党委办公室，李天定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笑了笑。
利津乡政府会议室内，会议气氛浓重而热烈，乡党委和政府副职以上领导在这里学习省政府转发国务院《关于兴建黄河小浪底水利枢纽工程库区移民工作通知》。会议仍然由办公室主任李天定主持，乡党委书记赵玉龙正在传达上级文件精神。
“小浪底水利枢纽工程是本世纪末将要建成的大型水利工程，这项工程的建成，将解决我们北方地区大中城市的用水用电问题，将黄河上的洪涝灾害从五十年一遇提高到千年一遇，对整个华北地区乃至整个中国都会产生深远的意义和影响……”，赵玉龙高亢而响亮的声音在会议室内回荡着。
赵玉龙讲完小浪底库区兴建的重大意义之后，由王菊梅乡长布置小浪底移民工作具体内容和步骤。
王菊梅拿起文件，她顿了顿说道：“关于这次小浪底库区移民问题，涉及到的地方比较多，其它市、县的情况我不再一一细讲了，只讲我们韶州县利津乡移民工作的重点。
首先要把我们乡28个行政村中11个行政2万多人口移出，工作的重点是做好库区内移民搬迁群众的思想工作和移民搬迁后移民安置工作。简而言之，就是让群众搬出家，然后还有新家可住。根据国务院文件规定，移民搬迁工作主要分以下几个步骤：
一、前期做好土地丈量工作，对库区将要涉及到的各村人口原有土地、房屋进行丈量，然后统计出详细的数字，由国家统一进行补偿。
二、中期做好移民搬迁的思想工作，要求群众能够认识清楚移民工作的形势和要求，重点是要求我们乡党委、乡政府做好思想动员工作。
三、中后期是将国家补偿的资金发放到位，为移出的群众建好楼房，让群众切实能够体会到党的政策的温暖。
四、后期是将库区内所有百姓移走，时间一到小浪底库区将蓄水，我们乡党委、乡政府不惜一切代价将群众安全转移，确保库区内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
王菊梅讲完之后，拿起放在桌子前面的茶杯，将杯中的茶水喝的干干净净，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接着是个人发表意见和看法的时间，赵玉龙要求每位领导都讲一讲对这件事的具体看法，以及对今后开展移民工作的良好建议。
李天定接过话茬说道：“王乡长刚刚所讲的几点意见非常好，我们移民工作具体来讲就是要有条不紊的进行。在移民工作前期，我们乡政府的主要工作是配合上级进行丈量土地和房屋，我们必须让库区范围内的群众停止建房屋。这样一方面可以减少不必要的经济损失，另一方面有助于上级丈量房屋、土地，使得到的数字更准确，上报时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纪委书记关云飞说：“土地丈量结束后，上级领导将会对群众的原有财产进行补偿，这是一笔不小的补偿金。因此，各位领导干部应以身作则，率先垂范，不能私自挪用移民款，一经发现将追究其刑事责任。”
王菊梅连忙补充说：“关书记讲的这一点大家应注意，尤其在移民款问题上，我们一定要专款专用，到时候很有必要将各村支书、村主任集中起来召开专门会议，认真地讲一下这件事，在钱的问题上不能出现任何问题。”
赵玉龙说道：“后期的移民安全工作也很重要，移民数量之大，人数之多，在建国以后是少有的，我们一定要妥善处理问题，库水上涨之后，一定要想尽办法，哪怕是硬拉，也要将人给拉出去。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重于泰山哪。”
整个会议从早上开到中午，从中午开到下午，到第二天中午时分，各项工作才基本就绪。这次移民搬迁工作引起了利津乡党委和政府的高度重视，利津乡人民群众也都在关注这件事，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利津乡的街头巷尾都在不断地谈论。
石海川被他父亲从石泉陶艺厂强行拉回家后，很多天来一直闷闷不乐，刘桃花看到丈夫这个样子，心里很着急。自从几年前两人闹过离婚后，这两年多来夫妻关系一直很好，两人很少吵架拌嘴，一方面是石海川这两年来勤勤恳恳地劳作，一心扑在自己的陶艺厂上。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们俩儿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小石蛋儿，刘桃花爱儿子更爱自己丈夫。
太阳快落山时，刘桃花看到丈夫石海川扛着锄头从外面走了过来，满头满脸都灰扑扑的，她拿了条毛巾走上前去，这时丈夫已将锄头放到了墙角。刘桃花把毛巾递给了石海川，连忙问道：
“地里那点儿活干完了？”
“唉，是啊，几天不下地地里就长草了。”
“草都除去了，地里的庄稼才能长起来，饭已经好了，快吃饭吧！”
“我还有点别的事儿，你和咱爹先吃吧！”
石海川说着，把擦好脸的毛巾递给了刘桃花，一个人径自出去了。
出了门的石海川独自一人沿着小路走过村委会，穿过村小学，拖着忙碌了一天身体来到自己心爱的陶艺厂。
陶艺厂前面的空地上长出了许多杂草，陶窑中的灰色煤渣东一堆、西一堆地满地都是，石海川向烧窑里面望了望，他记得上次父亲硬将自己拉走时，有一些瓷罐、瓷盆没有来得及拿走，他看了半天只发现里面有一次残存的瓦片，没有任何一件完整的瓷盆、瓷罐，石海川心中非常失落。
石海川朝着烧窑后面一排窑洞走来，每间窑洞的红漆大门都紧密地闭着，犹如几个血色的大窟窿冲在这土黄色的墙上。透过紧锁着门的缝隙，石海川向窑内望去，借着傍晚太阳的一点余光，他看到了窑内已做成瓷盆、瓷罐的胎胚杂乱地陈放着。
转过窑洞，石海川在陶艺厂右边那两排六间的瓦房前停下了脚步，瓦房前已长满了杂草，一些破破烂烂的瓦块瓷片散的地上到处都是，看到这一切，石海川再也忍不住了，他蹲下来捡着这些瓦片，捡着捡着，眼泪就流了出来。他跑到瓦房右边的水塘前一屁股坐了下来，手中刚捡的几块瓦片落到了地上，石海川越想越伤心，渐渐地就哭出声来了。
此时的石海川知道，这个地方离村很远，傍晚时分各家都吃饭了，没有了人能听到自己的哭声，不知不觉他的哭声就渐渐大了起来，哭着哭着石海川忽然觉得有人在推自己的肩膀，回过头一看，原来是妻子刘桃花。
刘桃花知道这几天丈夫一直有心思，但不知道怎样劝丈夫好。今天丈夫从地里干完活一回来说要出去时，刘桃花就放心不下，她偷偷地跟在自己丈夫的身后来到了陶艺厂。丈夫刚才的一举一动刘桃花看的清清楚楚，石海川忙停止了哭声，擦了一把眼泪，抬起头望着他的妻子说：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刚刚过来，石蛋儿正陪他爷吃饭着哩！”
石海川说着站了起来，刘桃花看到丈夫这个样子马上说道：“那天你从这里到家后，下午我就和咱爹过来了。把烧窑里烧好的瓷盆、瓷罐都搬到这里了。”
石海川在妻子的指点下对着瓦房的门缝一看，里面的确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摞瓷盆、瓷罐。石海川指着地上的那些碎瓦片问妻子：“这地上怎么有碎瓦片？”
刘桃花对丈夫说：“你那天回到家赌气出去了，我就和爹带着石蛋儿来到这里，一趟一趟地把东西搬到瓦房里，石蛋儿也过来帮忙，没想到他撞碎了一摞瓦盆，我和爹把他打碎的这些瓦盆扔到了外面，后来走的匆忙，这些东西一直没有收拾。”
刘桃花和石海川边走边说，向家里走去，此时天色已暗了下来，石泉陶艺厂渐渐消失在刘桃花和石海川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