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姐夫家里
自己的田，自己种，自己的路，自己走。
——民谣
石泉陶艺厂又开工了，前一天石海川就把陶艺厂周围的草除掉后又认真地打扫了一番，他把陶艺厂的里里外外都打扫的干干净净，妻子刘桃花也过来帮忙，小石蛋儿在陶艺厂的场地上跑来跑去玩耍。
第二天清晨天刚刚放亮，一阵清脆悦耳的鞭炮声响把石泉村的人们从睡梦中拉了起来。人们从屋内、院里纷纷走了出来，想看一看究竟。
上次石海川从县城回来后，就把他哥石海江的想法告诉了他爹石百刚和妻子刘桃花，石百刚听完儿子的话后，一直瞪着眼睛，不明白石海江让石海川到底要烧制什么东西，但他们都明白，陶艺厂不久便又可开工了。
听说制作泥塑的师傅过几天就要过来了，刘桃花便在家里家外忙开了，除准备了些吃的之外，她还在家里专门收拾了一间房子，床上摆着整齐干净的被褥，等待复制陶俑的师傅来后就可以直接住进去。
石海川夫妇把家里、陶艺厂都收拾好后，下一步就是招几个帮忙的工人。石海川对妻子说道：“上次厂里的几个工人干的都不错，可后来是爹将他们赶走的，这再去叫人家，人家还会来吗？”
刘桃花说道：“上次爹做的也确实不对，但眼下很多人都到乡里去修路了，找几个人也是挺困难的。”
“我再到咱村里去问问看，如果不够，家里不是还有我和你吗？现在也不是很忙，村里总会有闲着的人。”
“二姐夫不是在家闲着没事吗？要不让他到咱这儿帮忙，总比他整天闲待在家里好。”
刘桃花所说石海川的二姐夫，是涧河村人，就是李留忠家的二儿子李天星，也就是利津乡党办主任李天定的堂弟。石海川的二姐石海英，自从嫁到李家后，石百刚没少和这个女婿生气，他总认为是李天星将儿子给带坏了，以前石海川和李天星出去闲逛，石百刚不仅生儿子的气，他更生女婿的气，从那以后两三年内，石百刚坚决不允许石海川和他二姐夫往来，以免把石海川再次引上歪路。
石海川马上说道：“爹会同意吗？这么多年我和他一直不来往，这你也是知道的。”
刘桃花说道：“这眼下不是没有人吗？这几年你很少到二姐家里去，不如趁这个机会去看看她家到底过的怎么样了。这两年你一心都在陶艺厂上，别人不相信你，我还能不相信你吗？”
石海川望着妻子笑了笑，决定到村子里看一看，能不能找到几个帮忙的人。他在村子里转一圈找到了两个人，他们说好时间后，自己便起身前往涧河村二姐夫家。
石海川走到他二姐夫李天星家时，看到李天星家里还是原来那个样子，两间破瓦房，三间破窑洞。李留忠有两个儿子，李天明是村支书，李留忠在他们结婚后就给兄弟二人分了家，自己单独住在李家的老院子里。在分家的时候，两个儿子谁也没有少分。自从李天明当上了村支书后，地里的活、家里的活有时自己干，开会的时候亲戚帮着干，日子就这样渐渐富裕起来了。李天星从分家之后一直不务正业，人懒家贫，地里的庄稼苗还没有草长得高。石海英家里家外忙个不停，既要操持家务，在农忙时还要下地干活，一天到晚很少能看见李天星的影子，家里积攒的一些钱慢慢儿都被他花光了。女儿李映霞上学交学费有时还没有钱，石海英到处给女儿借钱上学。刚开始到李天明家去借，时间长了之后，大嫂就不高兴了，后来难听的话就渐渐多了起来。石海英每年在开学的时候都为儿女的学费发愁。没有办法就到自家娘家去借，石百刚心疼女儿和外孙女，每次开学时都从家里拿出钱来让外孙女映霞去上学。
石海川走到他姐夫家门口，便对着家里喊：“姐，我姐夫在家里吗？”
石海英听到外面有人叫，连忙走了出来，当看到是石海川时，马上招呼赶快进门。石海川进了院子，看到了盆、镢头、柴禾、斧头横七竖八地摆在地上，她二姐忙说：“你姐夫一天到晚都在外面，这家里地里我都要收拾。”石海英看到家里乱成这样，对他二弟赶紧解释了一下。
“霞霞上学去了，我姐夫没有在家吗？”石海川向他姐问道，说着话边从院子里走进了屋内。
房内并不比院子里强多少，石海川向四周看了看，想找个地方坐下。他二姐看到后，马上从外面找来了一个小板凳，用手擦了擦，嘴吹了吹让他二弟坐下，便接着说道：“映霞还没放学，你姐夫刚出去，可能一会儿都回来了，快晌午了，我这就给你做饭去。”
石海英出去做饭没有多久，石海川听外面响起了脚步声，接着听到一个声音嚷道：“孩子他娘，饭做好了没，我都快饿死了。”
石海川知道一定是他姐夫李天星回来了，连忙从屋中站起身来，这时李天星也走进了屋内，看到石海川后马上把眼睛瞪得又圆又大。自从上次他和石海川跑出去转了几天后，他也知道石海川家闹的鸡飞狗跳，年内到他老丈人家时，石百刚大发雷霆，把他责骂了一顿，一家人在石海川家连饭也没有吃就回来了，从那以后石海川从没有到他家来过。李天星也不敢上石家去找石海川，现在石海川突然出现在他家里，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天星马上说道：“兄弟，是不是咱又要上县里去，我说这几天门口树上的喜鹊一直叫，这不你就来了。”然后他对着外面嚷道，“兄弟来了也不给倒碗水，你这姐是怎么当的，快把咱家好吃的给拿出来。”
石海川马上说道：“不用了，姐夫，我在家刚吃过没有多长时间，我今天找你来是有事。”
李天星一听说有事就马上来了精神，连忙说道：“是不是咱要到什么地方去玩？”
石海川说：“我上次刚从县城里回来，这次到你这儿来是让你去干活的。”
李天星一听让他去干活，头一扭顿时没了兴趣，随便地问了一句：“到什么地方干活？给乡里修路我可不去，那太累人了。”
石海川忙把事情的经过说了说，李天星同意了，接着便问石海川每天能给多少钱，石海川告诉他每天给别人20元，给他30元时，李天星就更高兴了，石海川告诉他两天后就可以过来了。
等石海英把饭做好时，李映霞也放学回来了，她看到二舅到她家来非常高兴，还问了问她姥爷和小石蛋儿。石海川在他二姐家里吃了两碗饸饹面，想到家里还有很多事要等他处理，不顾他姐夫一再挽留，踏上车便返回自己家中。
当石百刚听完儿子的话后，对着儿子张口便骂道：“你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离了你那不争气二姐夫是不是会死？”
石海川低着头半天没有说话，等他爹气消了之后说道：“现在乡里一直在修路，我们这里本来就缺少人手，再说让我姐夫过来能有个照应嘛！”
“指望他能把你给照应了，你趁早给我打消这个念头，做什么事事先也不和我商量一下，你胆子越来越大了，你是不是又想看到石蛋儿他妈再跑回娘家。”石百刚怒气冲冲地说道。
“这事还是桃花让我去说的，说姐夫家光景不好过，他每天没事可干，不给他找点活，他一天到晚到处闲逛，我们家总不能年年给霞霞学费，霞霞马上就上初中了，这往后日子怎么办呢？”石海川分辩道。
石百刚不说话了，他最恨这个不成器的女婿，一直担心他会把儿子带坏，今天听完儿子的一番话后，怒火慢慢地平息了。
石百刚接着对儿子说道：“你二姐夫来也可以，不过咱要约法三章，我把不好听的话给说到前面。”
石海川忙答应道：“行，我照你说的做就是了。”
石百刚说道：“你姐夫来了以后，你不能和他在一起鬼混，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私自离开陶艺厂半步。”
石海川忙说道：“行，我一定能够做到。”
“你每天给你姐夫的30块钱工钱不能够交给他，等月底的时候，叫你姐过来交给你姐，这是霞霞明年上学的钱。”
“是不是应该给我姐夫少留点，一分不给也不好。”
“有什么不好，他那样的人，只要有了钱，就不知道马上又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你连个人影子也找不到。”
“我知道了，我也答应。”
“最后就是你姐夫来后不能照顾他，该干什么就让他干什么，还要多干，三十好几的一个大男人，不干点出力气的活怎么能行，能养活一家人吗？”
“这一下子把重活都压在他身上，我害怕他受不了跑了，是不是先干些轻活，慢慢儿再让他干重活。”
“坚决不行，不能养成那些坏毛病，他来了以后就让他抬土、和泥。什么活重就让他干什么！”
石海川知道他爹的话没有商量的余地，也就答应了这件事。他想：现在人都快到齐了，等张师傅一来，明天陶艺厂便可以开工，想到这里，石海川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
利津乡通往韶州县的路从涧河村李家坟地经过后，一直修到了山脚下，这里便是涧河村的尽头，土质路到此便结束了，下面要经过的是山石路，这一带山峰高峻，悬崖陡峭，更增加了修路的难度。
乡政府工作人员把修路的人召集起来，王菊梅乡长站在施工现场，用扩音喇叭高喊着一定要注意施工安全，韶州县交通局局长张安国又从县城调来了几台挖掘机。修路的人用钢钎在山底的峭壁上打洞，然后请市里来的专家放置炸药进行爆破。由于山石坚硬，一钢钎打下去，只有黄豆大的一颗白点，用炸药炸时，药量装配还要适度，用量过大，巨石飞溅，在空中横飞直落，很容易造成施工人员伤亡，药量配置不够也不行，一炮下来只能炸鸡窝大小一个洞，严重地影响了施工进度。
专家将所有炸药装配好后，由施工人员拿到用钢钎凿好的小洞里进行装填，接着用长长的导火药连接起来，一次连装五个炮眼，导火索被点燃后，施工人员跑到远处悬崖石板下面躲起了，当此起彼伏的炮响起时，大大小小的石块直冲云霄，远远地还能望见碎石横飞。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过后，石头已经落地。几个施工人员才戴上安全帽小心翼翼地从悬崖石板下探出头来，当发现确实安全了，招呼躲得更远的工人前来将炸开的山石清理到谷底去。
这时候施工场地上便热闹起来了，几十成百人聚集在一起干活，一边说笑着。李天明走了过来，指挥着施工人员有序地工作。上次在李家迁坟事件中，李天明和李天定起了关键作用，他们两人帮助乡党委书记赵玉龙顺利解决了李家迁坟时最棘手的问题，李天明后来不断劝说了李家的人，李天明所说的凤凰岭脚下，这里依山傍水，的确是一块风水宝地，李家人在迁坟之前对李天明不满，在迁坟时才发现李天明当时所说的话并非一句玩笑话，的确为祖先找了一块好地方，也算为先人做了一件好事，都同意把坟地选址这里，他们选择一个吉日，将李家祖先的骨骸和李家祖坟中刘长胜墓里的五具骸骨都迁到了凤凰岭脚。
李家迁坟结束后，赵玉龙直接提议，李天明同志在迁坟事件中能顾全大局，体现了一名共产党员的高风亮节，是其他领导干部和党员学习的榜样和楷模。有鉴于此，应该对李天明同志给予高度表彰，任命李天明同志为韶州县到利津乡的省道公路总监，辅助乡长王菊梅同志工作。修路过程中的群众思想工作、工地的施工安全以及施工进度，都由李天明具体负责。
看到很多施工人员都集中在道路边缘，李天明怕出现什么意外，他就走了过来，对正在修路的人说道：“大家不要拥挤，一定要注意施工安全。”
人群中有人马上应声道：“天明啊，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保证施工安全。”
李天明定睛一看，原来是小学同学马长福，旁边还站着他的弟弟马长禄。马长福家住王家岭，现在道路还没有修到他们村，但他兄弟二人为了挣钱养活一家人都来到工地干活。
李天明马上说道：“长福呀，前几天我咋没有见到你呢？”
“可不是吗，你现在有出息了，是大忙人，咋还能看到我哩？”马长福说完后哈哈大笑。
李天明知道他这个老同学一贯喜欢开玩笑，便说道：“我嫂子和孩子都还好吧！”
马长福马上说道：“她们都好，刚才是和你开玩笑，你别见怪，前两天我还没有来，我是昨天刚过来的。”
李天明说道：“我说呢，现在这施工中还有什么问题吗？”
马长福说道：“我弟长禄比我来的早，你还是问一问他吧！”
李天明这时转向了马长禄：“要不你说说看。”
马长禄说：“李支书，我说一下自己的看法啊，首先是在修路打炮眼上，等五连发的炸药装好后，开始点火后人才离开，这样是不是有点太危险了。”
李天明说道：“这事我也有想法，在点炮之前，应该先把施工工人给疏散开来，只留下爆破手进行爆破，之后再迅速转移开来，你说这样还行吧！”
马长福说：“长禄说的对，这的确不安全，是不是让所有施工人员都带上安全帽，现在只有爆破的人员戴着安全帽。”
李天明点了点头，马长禄说道：“炮声响过后，施工人员都冲上前来搬运石头，这样做不好。不如有的人搬，有的人用架子车推，遇到较大的石块几个人合起来干。”
“这样分工就明确了，我给你们工头说一下，让他把你们编成班儿，然后进行具体施工，这样既安全又有效率。”李天明说道。
马长禄接着说道：“李支书，前面就到涧河和青峰山交界处了，不知道谁敢去拆庙。”
李天明想了想回答道：“那里的神庙是一定要拆除的，这个问题由乡里辅助解决，应该没有太大的难度。”
李天明和马长福、马长禄兄弟聊完后，他又向旁边的施工人员询问了一些施工的具体情况。李天明把施工人员的这些意见和建议收集起来，对乡长王菊梅做了详细的汇报，难题已经摆在他们面前，这将考验着这里的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