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卸磨杀驴
温澜扯了扯唇角，笑容却显得勉强。
“好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司崇海显然已经没将温澜当外人，看向穆蓁直截了当地问：“好好说说，你进司家的目的。”
“我只是个替嫁的。”穆蓁的回答也很间接明了。
就这？
温澜双眸微微眯起。
她好不容易才挑起了司崇海对穆蓁的疑心，可不能轻易就算了。
“穆小姐，听说你从小就在乡下生活，我很好奇你从前的生活经历。”温澜话中有话。
司崇海边品着茶，边漫不经心道：“你从京城消失的那十几年，到底做了些什么。”
两个月前穆蓁嫁进来后，司崇海当然第一时间让人调查了穆蓁的履历。
然而穆蓁在乡下那十几年的人生经历，也只能用简单两个字眼来概括。
穆蓁晃动着杯中的热茶，“在乡下，当然是上学和种地。”
八岁之前，她还是穆家受宠的千金。
八岁之后，她被林芳华和穆天宏扫地出门。
起初到了乡下，她什么都没法适应，但因为年纪小，也没有离开那里的本领和勇气。
为了生存下去，她一家一家地问，终于有一家人愿意收留她，但前提是她必须帮忙干农活。
当时她只想着混口饭吃，也只能答应。
就这么一天熬过了一天，后来那家人的日子好过了，加上和她有了感情，所以也让安排她进了学校。
想到那些陈年往事，穆蓁心里一阵感慨。
曾经已经熬不过去的坎，终究还是迈过来了。
脑海浮现林芳华和穆天宏的嘴脸，穆蓁漂亮的眼睛迸射出杀意。
当时她年幼，一心只想着活下去。
后来长大了认真回味，才明白那夫妻俩的一顿操作，不过是为了让她在乡下
自生自灭。
这样哪怕她生活不下去被饿死，也没人能怪到他们身上去。
更何况是农村地方，消息传播能力本来就差。
哪怕事情传到了京城里，消息也很快就会被他们掐灭……
穆蓁正想着往事，没有意识到自己把情绪都写在了脸上。
看到她精致的脸蛋难得展现出来的凶狠表情，就连准备看她好戏的温澜也不禁屏住了呼吸，担心她又闹出什么让人无法预料的危险事情来。
察觉到他们异样的眼神，穆蓁收敛思绪，意味深长地看向温澜，“要不然，你觉得我当时年纪那么小，还能做点什么？”
温澜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到了嘴边的话都不得不咽了回去。
司崇海冷哼，“那现在说说，你进司家的目的。”
“司少是千万女人梦寐以求的对象，我能代替妹妹嫁进司家，当然求之不得。”穆蓁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毕竟这个说法，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因为这？”司崇海显然不可能那么轻易相信她。
穆蓁摸着下颌，看着温澜似笑非笑地问：“毕竟温小姐住在司家，不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成为司少的女人么？”
“我……我没有这么想。”温澜紧张地看向司崇海，表情委屈又无助，像是真的被人莫须有的冤枉了。
“是么？我还以为温小姐一直想近水楼台先得月。”穆蓁笑了笑，“不过既然温小姐没这意思是最好的，希望你记住自己今天说的话，别以后哪一天又打了自己的脸。”
话音落下，温澜的表情僵了僵。
如果不是为了成为司家小太太，她又怎么可能突然回国？
穆蓁抿了口茶后，不等她反驳又慢条斯理地开口：“我之前听说温小姐本来是在京城
发展的，但四年前司少出了意外变成植物人之后，温小姐第一时间跑去国外留学。”
“当然，我能理解温小姐想要去国外深造的想法。不过在那样特殊的时期，任何一个女人如果真的想真心对待司少，我相信她都不会选择在那么一个特殊的日子离开。”
“所以最后温小姐毅然决然抛下司少去国外留学的做法，也让我不得不相信，温小姐是真的对司少没有感情，所以才……”
砰！
话未说完，温澜激动之下，手不小心将桌上的茶杯碰倒在地。
“温小姐，您没事吧？”女佣连忙走过来处理茶水。
“我没事。”温澜眼神闪了闪，心虚地不敢抬头。
穆蓁看了眼若无其事喝着茶的司崇海，没再急着说些什么。
她所说的一切，这个老谋深算的老爷子不可能没想到。
不过今天经她这么一戳破，温澜在司家的处境明显变得尴尬。
“澜澜的事情，以后再说。”司崇海放下茶杯，明显还想袒护温澜。
对于这个结果，自然也在穆蓁的预料之中。
司崇海眯起苍老的眼眸，盯着穆蓁若有所思道：“时樾已经醒了，你也是时候离开司家了。”
穆蓁挑了挑眉。
终于进入正题了。
温澜坐直身体，有一种扳回一局的快感。
不管穆蓁在司崇海面前提及多少当年她抛下司时樾的往事，只要司崇海不介意，她就还有机会成为司小太太！
“您想让我和司少离婚？”穆蓁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毕竟上次司崇海就已经将她赶出了司家，这次又突然提到这个话题，意图肯定不简单。
“我们司家，只能让门当户对的女人进门。”司崇海说得理所当然。
“哦？所以您的意思
是，想要卸磨杀驴？”穆蓁单手支着额头，百无聊赖又无所谓的语调，好像在议论一件和她无关的事情。
“什么卸磨杀驴？”司崇海不悦地用拐杖在地面重重敲了几下，“当初司家私自换人，本就是给我们司家抹黑。我没对你们穆家做出什么惩罚，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司家的威望摆在那，穆天宏当初没按照约定，私自让穆蓁代替穆曼溪来冲喜，简直是不将两家人的约定放在眼里。
“可如果当初嫁给司少的不是我，司少会不会到现在还没法醒来？”穆蓁问出了关键性的问题。
客厅陷入诡异般的寂静。
司时樾昏迷的这四年，司崇海因为担忧过度导致自己的身体也出了很多问题。
可见他对自己这个亲孙子有多重视。
温澜抓着轮椅扶手的手掌立刻攥紧。
虽然穆蓁嫁进来后，司时樾立刻苏醒的事情巧合得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但这已经不是最重要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年纪越大的人越相信这些幂幂之中注定的事。
以司崇海对司时樾的重视程度，肯定不希望司时樾之后又发生什么意外。
而如果司崇海一直抱有这种想法，对她接下来的计划非常不利。
“这种事情未免太迷信了。”温澜轻咳一声，试图打断司崇海的思绪。
穆蓁心里冷笑。
的确是没有这种巧合。
毕竟这四年，司时樾从始至终都没有昏迷过。
只是因为她的突然出现，所以那男人才临时更改了计划。
想到这里，她脑海浮现另一个奇怪的想法。
如果司时樾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不醒过来，她之后肯定会面临司家更多的刁难。
所以那男人为什么会在那么凑巧的情况下，选择结束
自己多年伪装的计划？
是因为她嫁进了司家，还是说一切也都只是个巧合？
“老爷子，您确定，现在还要让我和司少离婚吗？”穆蓁站起身，一副求之不得的表情，“如果您真觉得好要这么做，我可以立刻跟司少解除婚约关系。不过之后司少或者司家会不会发生什么灾难，我可就没法保证了。”
听到这话，司崇海苍老的面容立刻变得纠结。
按理说，穆蓁的确是司时樾的幸运星。
如果真将她赶走，导致后续发生了什么不可控的事情——
想起司时樾昏迷这四年，司家发生的各种内乱，司崇海的眼神变得深沉。
穆蓁像是早就等不及了，看向一旁的佣人，“麻烦帮我请司少过来……不，我相信以司家的能力，想要让我和司少离婚，就只是一句话的事。”
剩下的，专业的工作人员会帮他们处理好。
“对了，我可以净身出户。”穆蓁一副大度的语气。
这下，司崇海是彻底哑口无言了。
她就这么想要离开司家，想要快点脱离司小太太这层身份？
虽然这正合了他最初的想法，可穆蓁迫不及待的样子，反倒显得像他们是被施舍的一方。
温澜指甲深深掐进肉里，完全没想到穆蓁会突然来这么一出。
心里就像是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异常难受。
“这……这……”司崇海沉吟许久，竟像是遇到了这辈子最大的难题，难以找出一句合适的话来反击。
“穆蓁！你太过分了！”这时，一道冰冷的中年女人声音传出。
嗓音略有些耳熟。
穆蓁回头，就见云曼青一袭藏青色旗袍，端庄大方地走了进来。
她雍容华贵的脸上布满寒霜，犀利的眼神直勾勾射向穆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