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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良缘(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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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生,取名叫家宝,是山阴人,他出生的时候,父母年纪已较大了,便如掌上明珠一般疼爱他,因此,给他取了这个名字。

等他长大了,风姿神态,慰藉潇洒,举止风度,俊美绝伦,并且家宝年幼的时候,就进了学馆学习,县城里有女儿的大户人家,都有心要把女儿许配给他。

家宝的父母选择媳妇却十分的苛刻,常对人说:“我儿是人中龙凤,岂能随便搭配世上的鸡鹭之辈呢?”

因此,尽管媒人接二连三地上门来说媒,都没有答应,岁月蹉跎,家宝快到二十岁了,还没有妻室,心里不觉也感到有些怅惘。

一天,父亲叫他去城外探望他的姑妈,到了姑妈家,叙说了一些家里的事,便和姑妈的儿子,他的表弟,到门外游玩。

没一会儿,婢女便来叫他的表弟回去,家宝也跟着一同回去,原来姑妈有事要到邻近的村子去,叫儿子和她一起去,并叫家宝在家等他们,回来还有话和他说。

家宝不得已就留在姑妈家里,而心里却不是很乐意。

原来,他的表弟刚刚十五岁,已和某家订婚了,这次去,便是为了表弟的婚姻之事。

家宝见姑妈高兴地带着儿子出门去了,一时,便感到十分的无聊,仍站在里巷门前,远远地看着西南的山林涧谷,似乎那里的风景比较优美,顿时便想前去观看,反正一个人,在家里呆着,也是无聊。

于是,一个人踽踽独行地往那里走去,看门的人阻止,叫他一个人不要出去,家宝道:“我闷得发慌,去处走一会儿,一下就回来,不用担心。”就去,谁也留不住他。

还没走到山林的地方,便见到了一条溪流,走得也累了,便坐在溪流边休息,俯视清澈的流水,看看不远处的山色,心里颇为惬意。

接着,听到溪流的对岸,娇声地说:“如此俊秀的风姿,哪能不让人看傻眼!”

家宝惊讶地看过去,则是一个女郎,年已及笄,一副清丽的容貌,显得十分妩媚,鲜花一般的脸庞,显出青春的活力,正拿着一张红色的纱巾,在溪流里洗着,手指映照在水面,雪白晶莹,穿着的服饰,也很淡雅。

家宝看着她,心里不觉十分喜欢,想过去询问,然而腼腆害羞,开不了口,一副犹豫不决,欲言又止的样子。

女郎见他痴痴地呆立着,便笑着道:“看着我做什么?即使西施一样的美女,恐怕还没有你美呢?”

家宝听了,心里一阵欢喜。

女郎又对他招手,说:“为何不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家宝赶紧点头,表示愿意过去,可是又感到有点为难,溪流挡着,过不去。

女郎指着西边道:“西边有座红桥,你怎么那么犯傻!”

家宝朝那边望过去,离自己没有几步的地方,果然有一座桥,鲜红耀眼,于是便欣喜地过去,小心地从桥上经过。

等到了对岸,女郎早已丢下手里的活儿,在那里等着他了,见家宝过来了,便高兴和他说话,对他说:“妾深处闺中,颇为不会为男子动心,今天见了你,竟然把持不住了,老身想多看几眼,也许这其中,自有真意吧!”

便拉着家宝,一起坐到了柳树下面,地上绿草茸茸,像是坐在锦绣织成的席子上。

女郎便问他家族姓氏,是哪里人家。

家宝始终一口木讷,说不出话来:“我……嗯……是……”

女郎红着脸,站起来,说:“大丈夫还如此忸怩,叫我辈女子怎么说!还是从此分别了好,不敢再见到你了。”

家宝拉着她的衣袖,不让她走,勉强把自己的姓氏,说了出来,但始终结结巴巴地说得很不顺畅。

女郎不禁拍掌感到好笑:“期期艾艾,要艾艾多少次,才能听清楚你的话?”

女郎便自我陈说道:“我家就住在近村,父亲姓令狐,有个女儿,叫宜织,就是我了。你要是不嫌弃,就去走走,里巷中种着垂柳,在偏东的地方,有一排稀疏的篱笆的,就是我家了,不难认出来。”

说完,有把洗过的纱巾送给家宝,说:“这也足以当作定情的红丝线了。”看着家宝,对他深情缱绻,还不想离开他,上流似乎有嘻嘻的笑声传来,女郎立即站起来,说:“我的同伴来了,我不能留了。须要记住我的话,不要让我望穿秋水啊?”于是,慢慢地走到溪流边,沿着岸边走了,可还不时地回过头来,似乎十分眷恋,依依难舍。

家宝心里,也一片忧伤,感觉丢失了东西一样,伫立在那里,看着她离去,直到看不见为止。

才移动脚步,回姑妈家去,匆匆走过那座桥,夕阳已快要落山了。

等他回到姑妈家,天已昏暗,月亮已亮起来了。当时,他的姑妈早已回来了,听说家宝出去了,等好久都不见回来,心里也颇为担忧,已叫僮仆出去找了。

家宝回去,进去面见姑妈,姑妈气恼地问他:“去了哪了,去了那么一半天。”

家宝道:“在家无事,出去闲游,不觉忘记的天日。”

姑妈呵责道:“你这孩子,也太难以管束了!县城的大门,现在已关了,你怎么回去?你父母正倚门盼着你回去呢,看来今天是回不去了。幸好还在我家里,还没事,不然真要急死人了。”

家宝立即向姑妈认错,姑父也在旁边帮着劝解,姑妈才收起了恼怒的神色,叫婢女拿来食物,款待家宝,当晚,便留宿在姑妈家。

第二天,家宝便辞别回去了。

回到家里,便假说是其它的事,耽搁了,没有得及时回去。

父母对他向来十分疼爱,也问个清楚,就相信了他的话。

家宝回到自己的屋里,才拿出纱巾来玩赏,仅有几寸宽,有一尺来长,两端缀着金色的扣结,已经缝制做好了,看上去,像是女子的抹胸,女子束胸用的。

他拿着嗅了嗅,虽然洗过了,仍然还留有女子的体香,果然是抹胸,家宝欢喜若狂,担心被别人看见,便秘密地放到箱子里,夜里才拿出来,拥着它睡去,就像面对着宜织一样。

从此,家宝每次去姑妈家,都要到溪边去探寻踪迹,可是溪睡泛流,也没有什么桥梁,家宝心里便觉得奇怪,每次去了,都因为跨不过溪流,而怅惘而返,心里很是郁闷。

没多久,听到他的父母,已给他提亲问名了,是县城里一家陆姓人家的女儿,陆女向来以长得美貌,而闻名城里。

父母聘娶陆女来给自己做妻子,家宝心里也颇为满意,陆女也算是享誉全城的美人儿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但是,心里又始终想念着宜织,不能把她放下。

一天,家宝偶尔从陆家门前经过,刚要陆女出去游玩,车马正停在门外,陆家是一个寒微之家,车子不是很宽大豪华,车中的人上下车,路边的人都能看到,家宝也得以看到了陆女。

见她面貌虽然娇小,但是身体丰满而骨格很小,又涂脂抹粉,哪比得上宜织那般艳丽,两相比较,美丑就显现出来了,心底里里,便暗自不些不愿同意这门婚事了。

然而,这又是父母之命,怎敢不遵从,自己也似乎没有什么办法,便恼愤地走出了城,来到溪流边,虽然还是没有桥梁在那里,但是水势小了些,变得又清又浅了,于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把自己的鞋袜脱下,挽起裤脚,光着脚,从溪流中淌过去。

家宝本来不怎么这么过河,不知道怎么走好走,溪水冰寒,已凉得沁如骨髓了,摇摇晃晃地走到岸边,才上了岸,裤脚全都湿了。看看自己,不觉感到可笑。

他整顿衣裳,往前走,大约走了一里多路,果然有一个村子,村里一椽椽屋宇,林木秀丽,还处处种着桑麻,好像不止一两家人家。

家宝慢慢地走进去,在偏东的方向有一条小村巷,翠绿的杨柳,遮得一片浓荫,很像宜织说的地方,等走进去一看,稀稀落落的篱笆上开满了鲜花,蜜蜂蝴蝶,纷纷绕着飞舞,不一会儿,家宝便看到了她家的门。

还没等家宝进去,便有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叟,没有戴帽子,伸着双腿,悠闲地坐在篱笆边的柳树下,看上去,他的年纪也有七十左右了,然而风度卓异,面貌奇特,仍显得精神矍铄,不像是一般种田的人。

心里便认为他就是宜织的父亲,直接上前去拜见。

老叟颇为傲慢,懒懒地起来,和家宝回了礼,问道:“年轻人,从哪里来啊?”

家宝觉得自己也太唐突了,便讷讷地不知道如何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把自己的姓氏家居告诉老叟,但并没有说出自己的来意,也不敢一见面,就说出来。

老叟忽然惊愕地说:“我妻子的侄儿啊!几年不见,已长这么大了。然而,你为何到这里来?”

家宝心里便暗自高兴,认为老叟认错了,想正好将错就错,让他请自己进门去,便说起了假话:“很久没有得到音信了,父亲颇为思念,因此,故意让侄儿前来看望。”

老叟哈哈地笑了起来,说:“你父亲怎么会认识我?你这是在欺骗我。虽然如此,有劳你远道而来,并且还有亲戚关系,也不是突如其来,就请进去吧!”

老叟便拉着他进去。

家宝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便感到十分尴尬不好意思,勉强跟着老叟进去。

一进去,见那地方十分幽静雅致,假山活水,布置得极为精巧,很有山涧沟壑的韵致,并且琴书摆放在案桌上,案上没有一点灰尘,那人的风韵,就可想而知了。

家宝用子侄的礼节和老叟相见,老叟也不推辞,也安然地接受,并开始坐下来交谈。

老叟道:“我妻子乃是你父亲隔房的姐姐,早已死去了。留下一个女儿,老夫带着她来到村子中居住,她还没有去过城里,也不知道自己母亲的家的亲戚,想她的心里,一定觉得很遗憾。你既然来的,可叫她出来见一面,也让她知道母亲家的亲族人物,并不是一般卑微的人家,或许能消除她心中的遗憾。”

家宝恭敬地答应。

刚好有两个婢女捧着茶出来,老叟便叫她们进去,叫女儿出来。

两人喝了两口茶,老叟又问道:“你很小的时候,我也曾到过你家,曾见过你父母的面,只是没有握手相见,没有当面对谈。因此,前面你说的,我心里便怀疑你是在骗我。你怎么到这里来,你现在可以明了地告诉我了。”

家宝不得已,站起来,对老叟道:“父亲确实没有提起,也没什么思念。侄儿只是听到别人说,令狐叟是当世的高人,隐居在这里,才故意来拜望的,只希望能求得一些有益的教导,希望不要有什么怀疑。”

老叟微微地笑了一下,似乎还是看出了家宝在撒谎,但也不继续追问了。

没一会儿,便听到佩环作响,宜织便到来了,打扮得楚楚动人。

家宝朝她看去,衣服装饰都更换了,比在溪边见到时,更加美艳动人,想起陆女,真是天差地别。

宜织进来,伫立在那里,看着他们,一句话也不说。

老叟对她说道:“他是你的表兄,从城里来的,就是你隔房舅舅家的孩子。你是妹妹,你应当以礼相见。”

宜织提起衣袖,向家宝拜两拜,家宝也站起来,向她作揖还礼。

然而,当他们两眼相对的时候,宜织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像是羞涩,有像是气恨,像是埋怨,又像是恼怒,又好像是深深地怨恨他为何这时才来。

老叟笑着道:“宜织和表兄的相貌,竟然如此相像,要不是生在两家,真可添一家的光彩了。”

说完,有看了看家宝几眼,好像很满意。

家宝又不敢自己提出结亲之事,又留恋着宜织,迟迟不离去。

不知不觉,忽然大地一片阴霾,下起了滂沱暴雨,家宝更加仓皇失措,想自己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告诉父母,现在又怎么回去。

老叟安慰他,道:“侄儿不用忧虑,虽然是初次相见,但也是至亲,就留宿在我家,有什么不可。”

家宝心想,既然挽留,那正巴不得留下呢,心里也十分高兴,也就不再想回去的事了。

看宜织,正低着头,整理着衣带,默默地坐在老叟的旁边,眉目之间,也不再有什么气恼的神色。

家宝便试探着对老叟说:“妹妹多大了?”

老叟道:“十七岁了。”

家宝又道:“只小我两岁吗?”

老叟似乎明白了他的心思,也不再回答他。

刚好,此时又摆上了饭菜,佳肴果品,摆了一桌,家宝又客套了几句,说话也很爽朗,请老叟先坐下。

忽然听到宜织轻声地笑着说:“为何对待长者,不再期期艾艾说不出来了,口舌也因人而变化吗?”

家宝也暗自觉得好笑。

吃过饭之后,雨还是没有停。

老叟叫人在东边的屋子,铺好床铺,让家宝住下,并辞别说:“老夫老了,不能陪着你说话了,你自己去休息吧,不用想家。”

便带着宜织转过屏风,走了。

家宝心里高兴不已,暗想:“在东边屋子铺设床榻,哈哈,东床快婿,我今天也成为王羲之了!”

没一会儿,两个丫环撑着灯进去,对家宝小声说:“小姐叫我们带话给你,等阿翁睡下了,她自己就会来。”

家宝心里更加欢喜,便取桌案上的书来翻阅,打发时间,也不去睡觉。

将要到半夜的时候,宜织果然出来了,已卸去了外面宽大的衣服,只穿着紧身短衣,姿态更显得绰绰动人。

见到了家宝,便一本正经地责备道:“我为了一时的柔情,顾不得人家笑话,和你相遇,便把自己亲近肉体的衣饰,送给了你,我的心思,难道你不明白吗?然而,你却将它抛弃,一别就是三个月,也不来探访,让我感到又是羞惭,又是悔恨,一气之下,真想一死了之。向你这般英俊少年,不应该如此不讲信用。现在我特意来找你,希望你能把我的东西还给我,也没有什么话好说的了。”

说完,眼眶里已满是泪水,快要流出来了,也快要哭了。

家宝知道宜织对自己的产生了深深的怨恨,便轻轻拉着她坐下,慢慢地说出了,自己没有来的原因,并说出自己过不了小溪,今天才勉强渡过,很是艰难。

宜织假装不相信,家宝便挽起裤腿,被溪水泡湿的痕迹都还在,

宜织才笑颜逐开,还絮絮叨叨地假装嗔怪,道:“快把东西还给我。”

家宝笑着,从怀里拿出来,说:“东西还在这里,然而已亲近过我的肌肤了,恐怕你不能在拿去束胸了。”又把自己怎么想你宜织,怎么拥着纱巾睡觉的事,说了出来。

宜织听了,脸一下就红了起来,不胜娇羞,立即站起来,就躲避开了。

家宝想留她,再说一下话,也已来不及了。

等宜织走过了画屏,便听到宜织说:“你真是一个无赖,真让人没有容身之地了!”

过了一会儿,便听到人声嘈杂,那声音是从后堂传出来的,好像有人在气恼地痛骂,有人在哀伤地哭泣,又好像有人在劝解,家宝感到很疑惑,静心倾听,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怎么也听不清楚,过了好一会儿,又恢复了寂静,家宝也解下衣服,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准备到老叟那里去拜谢,然后和他辞别,并且想,要稍稍地透露一下自己的心思,让老叟知道,他对宜织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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