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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九片洋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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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若没了那一份无奈

现在,爱情成了一种病。我不再需要浪漫的表情来捉弄自己,所以我的爱情已经像割阑尾一样必须割掉。

现在,我的想象力也极度贫乏。许多所谓青春的味道无论天亮天黑都不再值得期待,不再被赋予任何意义。

现在,虽然有时候,在休息中,青春的爱情、美,那份苏醒中的忧郁也会不自觉地向我飘来。我知道,这只是一种纯属偶然的记忆。

(一)

就这样,我很快地出院了。这时候已是十一月,这一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听说上个月初下了几天小雨后气温就骤降了。一直冷到现在,每天几乎都看不到阳光。这我是记得的,因为失忆的时候我常常趴在床上看到的都是窗外的阴雨绵绵、雾气腾腾。只是我不知道,那时早已立冬了,西伯利亚的的冷空气早已侵袭了南方的内陆省份,这股寒流持续停留在东南亚的上空。在家里休养的日子,我常常翻出以前的很多东西,就连一个写了字儿的小纸片我也会端详半天,还有从前的十几本相册里记录的曾经笑颜,我开始相信,其实我有那么一段时光或许还是值得留恋、回味、甚至充满阳光的,我也相信,我活在别人的世界里扮演的是一个不能缺少的角色。

可是,我宁愿活在失忆的世界里,我真的不想我去记得太多,回忆太多,而我如果真的那么自私的话,我的灵魂也将无外藏躲,毕竟,我的世界并不是只有我,并不是只有回忆。

没有灵魂的人死了,是不能到达天堂的。就像连回忆都没留下的人,死了连地狱也不能到达。因为孟婆的汤已经没有意义。

当我再次走在那条沥青路上的时候,天已经开始放晴。虽然还是很冷,但阳光有了最基本的温度,在这条路上,我再次遇上了那个算命的老男人,可是时隔两月,他似乎已经记忘记了那个出口大骂他的年轻人,依然热情地为我推算运势,指点面相。他津津有味地说着和前一次完全不同的我的命运,我微笑却没有揭穿他,临走时还付了他双倍的喜钱。

我想他真的忘记我了,却不是像我一样的失忆。也许这一次,我的表情和眼睛里充满的只是平静罢。在我走出十几米远后,他追上来用像两个馒头挂在脸上的笑容告诉我:“命运是可以改变的,就像你上次来和这一次不同的!”

我笑着点点头,继续在这条路上走。

僵硬的沥青路面上零星的飘落着几片金黄的银杏叶片,伴着柔软的阳光从银杏树的光枝丫间撒在黑色的路面上,眼睛里却已满是金黄,是的,这时候的天已经很冷了,在凛冽的寒风里我竖起了衣领,希望可以听到天际的回响,就算是一片叶子落在地上的声音。

我将继续走路,无论是天堂的一百种可能,还是地狱的一千种可能,或者是人间的一万种可能。不同的思维却无法约束人的心或是命运,天堂有多高,地狱有多深,我不知道,但凡间俗世的我却少了几分扑朔迷离的混乱,多了几分沸腾后的凝固。

因为这个立冬前,我曾经有过一段冷却。

失忆的冷却。

(二)

我的生日又到了。这是我出了大学校门后过的第四个生日。我几乎记不起来我的前几个生日是怎么过的了。

只是这四年来,每到我的生日这两天,我总是忍不住回想起曾经已过的那一幕幕,且如此清晰。

今年的生日我一个人过,我为自己准备了很简单的礼物。我记得四年前我真的已经预付给了一家蛋糕店和花店10年的蛋糕和鲜花钱。虽然现在那家蛋糕店和花店都早已经易主了,可是我找出当年的预付单子到他们店里去领我定的蛋糕和鲜花时,他们还是很有信誉地取给我。

这一天,我同时打开两个QQ号码,其中一个叫做猛烈呼吸,另一个我改成了纯净氧气。我自己和自己聊天,像从前一样和那个叫做黄海洋的人聊天。不管他是男是女,他仍然是我直觉里曾经和她快乐聊天的那个的女孩。

猛烈呼吸:这么多年了,你现在过得还好吗?

纯净氧气:我很好,我在天国过得很好。那里没有痛苦和忧伤,只有阳光和快乐。你呢?这么多年了,你还好吗?

猛烈呼吸:我觉得我很好,因为我还活着,享受着这个世界带给我的无数苦辣酸甜的滋味,我觉得我已经过得很麻木了。

纯净氧气:在那样的滋味里跋涉,看开了也许也是一种豁达吧。总之,我不要一切都太完美了,太完美了会遭天妒的。也许,这几年来你已经改变了不少,把这个世界都看透了,是吗?

猛烈呼吸:也许没有吧。我连自己都没看透自己,何况这个纷繁的世界呢?

纯净氧气:我想我们聊些开心的话题吧!

猛烈呼吸:那么我播一首白日梦的钢琴曲《Daydream》给你听好吗?

纯净氧气:好啊,这首曲子很怀旧,很浪漫,也很感伤。

猛烈呼吸:是啊,这很容易让我联想到在日落的海滩上一步步往边缘后退的感觉。

纯净氧气:不要在乎这是什么样的感觉,明年我们还过生日好吗?

猛烈呼吸:当然,10年后我带着老婆孩子和我们一块儿过,过这一年365天中最不知道痛的2天。

……

然后第二天,我仍然会捧着一束残花到机场里小坐,我知道我在骗自己,因为我已经不知道痛了。

我永远相信,我再见到黄海洋的时候他仍在笑着,永远笑着,因为他也不知道痛了。

我知道两份蜡烛在为我们燃烧的时候,那半束花的另一半就会盛开在我的心里,在我对面朦胧的烛光中,他永远在笑着,我也是,笑到把血珀般的葡萄酒盛上半杯眼泪。

这一切都不完美,我相信我们没有痛苦,或者痛到不知痛了,是因为不遭天妒了。

(三)

我的生日后不久就是圣诞节了。

旧梦依稀,那个叫猫猫的女孩时常入梦,我一路狂追却无法抓到她的手……

铺张的阳光穿透空气,透过鹅黄色的轻纱窗帘,洒在桔黄色的胶木地板上。

这样的梦境时常有过,我习惯性地在一片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惊醒过来。看到整个房间洋溢着星星点点的温馨。

这是个长久以来难得的好天气,可暖暖的阳光把笼罩在灰蒙蒙下的心情衬托得愈加阴郁,想要继续装睡却已经被莫名的兴奋弄得睡意全无,不自觉地睁大眼睛,突然发现自己天天住的房间竟然像童话般令人陶醉。

头顶上的胡桃木格子吊顶上垂着无数可爱的小东西,有淡蓝色水晶风铃,有装着薰衣草和彩色沙粒的玻璃瓶,还有一个不大起眼的风信子和一些不再喜欢听的光碟。总之那些应该吊起来或者已经很少用的东西都一一吊在头顶上,比如戒指、坠链等等,乍一看,复杂而凌乱。

房间的墙壁是清雅的乳黄色,配着东西两边对开着落地式敞窗和鹅黄色的轻纱窗帘,绝对有一种欧美风格的经典雅致。墙上有一幅从丽江带回来的印着东巴图腾和文字的深蓝色刺绣。地板上摆放的东西一目了然,靠西窗有一台跑步运动机,靠东窗有一个隐藏式壁橱和一张全部是草绿色的大床,其它的就是同样绿色的床头柜,几个色彩和形状各异的沙发垫,一只插满狗尾巴草的陶瓷罐和一盏落地式欧款台灯,灯下有一瓶泡了很久没加入营养液但依旧绿油油的红掌。

很久没有如此细致地欣赏过自己的房间了,只觉得很长时间以来都把房间当作一个睡觉的地方,那些几年前某个人为我也是为了我们而煞费心思设计布置的一切东西我已经在日复一日的时间里流逝中视而不见。现在这么仔细一欣赏,洒满阳光的房间真的像童话里的布景一样的浪漫,可如果现在重新装修的话,我一定会把房间弄得像书房或者办公室,毕竟童话、诗意已经成为过去,能够住在如此稚雅的房间里也算安慰和容忍着枯竭的心。

决定先抽支烟然后就不再赖床,可看着床头那个足球场造型的烟灰缸,我便郁闷至极——那个小小的床头柜不过方寸之地,却要么一大堆的啤酒罐,要么一大堆的烟屁股——能够记得和看到的东西怎么就这两样呢?

回想几年来什么都没有进步,就学会了借酒消愁,后来喝酒的机会多了,在醉够醉怕之后也就怕酒了,可酒未戒尽又与烟“热恋”了。恋到每天不吻上几十支还就不肯罢休,想戒。

我尴尬地笑,其实孤独也可以成为一种习惯。

起床后到客厅找了一盘沙发舞曲塞进CD,然后洗漱完了戴上隐形眼镜,回房间换了一套很久没有穿过的衣服,纯白色的高领鹅绒毛衣配一条暗红色的围巾,穿一条镶满口袋的浅蓝色休闲牛仔裤,再配上一双红白相间的面包式篷松款运动鞋,只有这样充满活力的搭配再加上一个够酷的发型,才配得上今天阳光灿烂的天气吧。

突然很想出去走走,难得补休一个五天的长假,可是连续几天的郁闷都和阴郁的天气一起度过了,简单而凌乱,三天72小时做了些什么事竟然连记忆都是模糊的,似有一种灵魂不属于躯体,躯体不属于自己的浑噩。

(四)

走在步行街上,阳光下的冬日里人潮汹涌。我不知道,走在人群中的我是不是很耀眼,因为我穿着一套让人觉得清新而亲切的邻家乖男孩的衣服,还有那条暗红色的围巾。也因为我那冷漠得有些出众脸庞。我开始寻找和捕捉身边某一个人的心情,或幸福相依的恋人,或站在商店门口脸上僵化着笑容的专卖店导购员,或行色匆匆从身边穿过的行人……他们的心情会是怎样?想知道可不至于向谁去打听。街上到处都是红棉袄白胡子的圣诞老人,向过往行人赠送印满厂家广告的圣诞礼物;商店门口都装起了一棵棵挂着人造白雪却五光十色的圣诞树;许多小孩子戴着七彩的圣诞帽欢乐地满街奔跑;一对对恋人依偎在临时搭建的圣诞小屋里挑选礼物……中国人竟把这个西方的节日演绎得如此美好而动人。

才发现今天是圣诞节临近的日子,我突然觉得自己习惯于活在别人的世界里,就连现在也仍然活在别人的圣诞节里。阳光灿烂的天气,我的心情仍是一副冰冷,我希望自己去找一种属于自己的圣诞感受,可是却突然地无从开始。

我脖子上暗红的围巾在阳光和纯白高领鹅绒毛衣的映衬下比圣诞老人的红色棉袄更加耀眼;而人群里她那一身草绿色的淑女装在冬日穿得厚而笨重的人群里轻盈得圣诞树上的一脉新枝。我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她不经意地回望一眼,我一脸的冷峻寂寞,她一脸的孤傲平静,然后继续地走路。

步行街的尽头是一个丁字路口,路口处的KFC餐厅里推出了各式各样的圣诞套餐。我从餐厅的正门进去,她从餐厅的侧门进去。我点了一份圣诞套餐,抬着餐盘找座位的时候才发现餐厅里已经座无虚席,绕了半天看到柱子后面还有一张两人的小方桌,她也同时从柱子一侧闪出来把餐盘放在桌子上,几乎0.1秒的时间,我们两人同时抬起餐盘转身欲走,可转身看到都是满座,于是又各自将餐盘放在小方桌上,沉默。

“请问,你一个人用餐吗?”我们俩异口同声地问,又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坐在这里吗?”我说。

“当然,请便。”我们同时坐下。

好像在演电视剧一样,但是我们没有排练过。因为距离太近的缘故,我们谁都没敢仔细打量对方,我不敢去揣测她心里想什么,我也不知道她想不想看看对面是一个什么样的过客。可越不敢就越想,越不想的越敢,就在我不经意地抬头那一瞬,四只眼睛触碰在一起。我没有太多的思想准备,只好尴尬地低下头,浑身都开始不自在。我的额头已经在暖气下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吃东西的速度开始越来越来越慢。

“恭喜两位,在刚才的幸运桌号抽奖中,你们成为我们今天的第九桌幸运顾客。你们将获得餐厅提供的一份圣诞情侣套餐和一份神秘的礼物,请两位在这里签个字好吗?”KFC的服务员说了一遍,埋着头的我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先生!小姐!”

我豁地抬起头来问:“怎么了?”

服务员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并递过签收单:“请两位签个字,套餐和礼物稍后为您送到。”

她犹豫了一下见我没反应,接过来先签了后再递给了我。我没怎么考虑就签了,还瞟了一眼她的名字:伍月光。

“谢谢两位,祝你们圣诞节快乐!也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服务员的话让我更加不自在,直到送来套餐和那份包装精美的礼物。

“你多吃一点吧,我这一份足够了。”她说。

“我也吃不了这么多,要不呆会儿你打包带走吧。”我说。

“要带走也是你带,我下午已经和朋友约好吃饭了。”她说。

“哦,那就不客气了,礼物归你吧。”我说。

我们低头继续吃东西,偶尔喝可乐的时候,眼角游离的余光总不自觉地看到对方。

“你这个人怎么那么会装酷啊!谁欠你几百万没还呐?”她说。

“你不也一样!装酷装得没有一点表情!”我说。

“你偷看我!要不怎么知道我没表情!”她说。

“你不也一样!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的!”我说。

“你除了这句‘你不也一样’还会说点别的吗?”她开始笑。

“你……”我突然孩子气地笑了,笑得干净,落拓而忧郁。

“你笑起来好可爱,天真无邪的样子,像婴儿一样纯洁,干嘛老是板着脸摆一副苦大仇深的苦瓜脸?”

“你不……”我有意地打住了,因为她已经接上说:“你不也一样!天,这不会是你的口头禅吧?”

“哪有,这是被你绕的!其实你笑起来,嗯,也像你形容我的那样!可你不也摆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吗?”

气氛突然地轻松起来。

“我们也算有缘了,在一张桌子上吃东西还中了幸运奖,介绍一下吧,我叫伍月光。”

“我叫六月光!你那名字一听就是假的。哪有那么诗情画意的名字呀!逗小孩儿呢!”

“嗨,你怎么那么不相信人啊!我身份证在此!”她说着就从包里掏出来亮在他眼前,当即觉得自己不大对劲,和一个陌生人较什么真儿呢,还大大咧咧的地掏出身份证出来,简直是无聊当有趣。

“哦,相信了,我叫纪忆,纪念的纪,回忆的忆!没带身份证,但是绝对是真名字!如假包换!”

“好吧,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咯!说实话,我倒很欣赏你今天穿戴的搭配,率真又不俗气。”

“哦?你穿的才够有个性呢,大冬天里让我觉得春天都不远了。草绿色,淑女,不错不错!”

我们接下来说的话有些像久违的老朋友重逢一样。在外人眼里,我们绝对是今天在餐厅里最幸福最抢眼的一对小恋人。至此,我们认识了67分钟。临走,KFC里正在放着一首叫《遇见》的歌。

“那这些东西我就带走了,不能浪费嘛。”我说。

“就是嘛,那这份神秘礼物我也不客气了。”她说。

出了KFC的正门,街上依旧熙熙攘攘。

“谢谢你陪我过了一个自己的圣诞节。”我说。

“你不也一样,也谢谢你,希望有缘再见吧。”她说。

“缘是天意,份在人为,留个联系方式好吗?”我说。

“俗!留下联系方式,可是心在漂泊,联系了又能怎样?我们的遇见不过是相互安慰罢了。”她说。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算了。”我依然天真无邪外加忧郁地笑。

“可是,我决定,如果我们能在未来的日子再次遇见的话,那么我就和你——恋爱!即使你名草有主我也不放过你!这是承诺!”她甜甜地平静地笑着。

“喂——!你不觉得给别人一个这样的承诺很不道德吗?”我满脸的莫名其妙,看着她平静地笑着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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