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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无心的洋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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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消失的地方是我的归宿

在诸多黯然失色的日子里我常常失去思考的能力,我无法理解自己的躯体究竟为何这般忧郁?很多时候连灵魂都会被一种莫可名状的忧伤所笼罩。这样的日子里,我连幻想的本能都被贴上了奢侈的标签,除了落寞,除了孤独和恐惧,我竟然把自己置身于一个无间的地狱里,无力挣扎。冥冥中,我渴望着,在某一天走出去,带着忧伤,马不停蹄地去流浪,让麻木的中枢神经在流浪里逃遁,就算错乱也行,只要证明我还可以被打动……

(一)

我把电视台的节目撤了,我再也没有心思做下去,我觉得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况且到现在,我的那个节目已经没有了丝毫的创意,几乎是为了交差了事而已,早就已经没有了当初那样火暴的收视率,广告投放也少得可怜,不但台里领导失望,观众们更是相当失望,因为一直以来支持我们节目的观众们都不知道这个节目后面隐藏着那么多的故事。到了现在,这个节目也没什么存在的意义和价值了。而我也真正地失业了。

于枫自杀以后的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我的头只剩下轰鸣过后剧烈的疼痛。于是我不断地吃着止疼药,从每次一片到每次两片,从每天一次到每天五次,直到时常感觉到身体不舒服而把胃药、感冒药、止泻药、清火药等等混在一起吃了个遍,我知道吃药不是拯救自己可仍然在心理上强烈地依赖着那些大大小小的药丸,甚至偶尔感觉自己哪儿都没不舒服的时候我也要把维生素ABCDE倒一大把咽进肚子,只有这样,我才能安心地、放心地、好好地活着。

很长很长的这段时间,我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致使我无法睡到天亮,总在半夜里无故地彻底醒来,清醒地呼吸着弥漫了忧伤的空气。直到后来我在浑浑噩噩中无法再安慰地睡去。为了阻止我漫无止境地去想,我常常在黑暗中自慰,一次不够就三次甚至五次,直到自己耗尽体能,筋疲力尽地勉强入睡。

几个月的时间,足已把这些软弱的饮鸩止渴的行为培养成为习惯。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和最基本的抵抗能力也都降低至为负数。我软弱到无法正常工作以致辞职,虚弱到无法调整生物钟而黑白颠倒。更可怕的是,当面对着一次又一次生命不能承受之轻时,我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因为我不愿那多人为我无助……

于是,我慢慢变得僵硬,不爱哭不爱笑不爱说话不爱打闹。自闭自卑的我一点点变得不再可爱。

某一天,我突然感到压抑了很久的心里有一颗希望复活的种子在召唤着。我在一个平淡无奇的失眠夜里竟然梦到了布拉格广场上那些带着童话飞往天堂的白兰鸽。我突然突然渴望流浪,背着一身行囊走在陌生的地方,用另一种孤独解脱生了锈的心脏。即便流浪里带着忧伤,却也能够马不停蹄地行走在另一个端口。

但愿,脱离了灰色轨迹的我能够得到轮回。

(二)

我跟我爸妈说我现在暂时不想找新的工作,想自己一个人出去旅行,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相信我爸妈答应我去的时候也会相信我能把自己照顾好。

然后我漫无目的地踏上列车,来到了长沙。选择乘列车是因为我想听听它轰鸣的声响,选择在中途长沙站下车是因为想看看长沙。

在列车上遇到两位想去西安的姑娘,一听方言也算是半个老乡,所以彼此防备的思想也减少了许多。确切地说,我从来都不会主动防备别人,这样的状态下使别人也不会主动防备我。于是,我尽量地笑,用笑来接近陌生的人,用笑去和陌生的人说话。我受够了那些熟悉的灰色轨迹上的人和事。

一路上我做着我最不爱玩的游戏,陪她们打了七个钟头的双抠牌。虽然我的反应极慢,让和我搭档的对家一次没赢,可那个小姑娘竟然没在口头上责怪我一句。也许我在她们眼里真是笨得可爱。

到了长沙站,我下了车在月台上长长地吸了一口长沙热辣的空气便跑回车厢,匆匆收拾起行李提着就下了车。那两个小姑娘只是很诧异地和我告别而并未问我为何半路下车。我想,即便她们问了,我也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因为我在流浪,没有目的,也不知道会停留在哪个中点。也许流浪的意义莫过如此。

长沙这个城市,一度在湖南卫视的包装下让我觉得她是快乐的、时尚的。我曾经就随着他们的节目傻傻地乐了几年。现在突然站在长沙这座城市的角落里,我骤然发现几年前看《快乐大本营》乐得合不拢嘴的我再不复当年了,而我也不再是那个曾经站在《快乐如风》节目上厚着脸皮搞笑的主持人了。那时候应该是我风华最茂,连脸上的痘痘也最“茂盛”的时候,可到了现在,我是怎样把自己迷失的呢?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已经很滑了,青春期一过,痘痘退去的时候把春的梦想和快乐也一点点带走,最终把自己安置于昼夜交替的平淡之中,以至于选择流浪式的逃避来重生自己。

是这样吗?也许是吧。

从火车站出来,坐了一段车,下了车就自顾地停停走走,我相信我不至于连找一家酒店都会迷路。半小时后,我在一家很普通的酒店住了下来,单间,160元每晚,押金200。随便扔下行李,我洗了脸便想出去逛街。一路走来,我发现长沙满街满巷都是臭豆腐。更可笑的是,我竟然想起了李湘和何炅他们以前在节目里常常提起的长沙美食:臭豆腐、口味虾。

在酒店大堂里向服务员打听到哪里的臭豆腐最有名后,我打了车直奔“火宫殿”,这里的臭豆腐是长沙最有名的小吃。可是端上来一看,盘子里黑糊糊的东西外加红汤,突然觉得没了食欲。不是食物的问题,而是我的心情还未放松到可以想吃就吃。

随便吃下几块,也算来到长沙入乡随俗吧。

从坡子街上走出来,感觉很累,想睡。便又打的回酒店。的士司机很健谈,我一上车就用长沙普通话和我聊起来:“来这儿吃臭豆腐的吧?外地游客来长沙都要尝尝这的臭豆腐的。”我微笑着点点头。“现在这火宫殿成了旅游景点了,这里的臭豆腐是名声在外了,味道不正宗的咧,想吃真正的长沙臭豆腐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正宗的咧!”我脑子里立刻想到的是这司机该不是想带我瞎逛猛宰车费吧,现在的我已经学会精打细算了,不再是从前那个仗着家里有钱而大手大脚花钱如流水的我了。“去不去咯?不远的,起步费就可以去到了!”司机见我没反应又补充道,奇怪的是竟还说出了我担心的事。“师傅,谢谢了,我不想吃了,臭豆腐嘛,尝一下也就够了,不能当饭吃呀。”“可以啊,到长沙来多玩几天,这里有很多景点……”

其实当时我心里挺温暖的。

回到酒店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后,第二天一早便又收拾起行李,却不知道去哪里。坐在床边想了很久,展开随身带的地图,用一粒瓜子往上一扔,落在了——杭州。那行,就去杭州吧。我突然笑了,万一这瓜子落在地图上的哪个海洋上我该怎么去呢?我傻笑着。

离开长沙的时候,我心里其实很留恋,长沙给我二十个小时不到的印象很好,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快离开她。

毫无准备地来了,又毫无准备地走了。

流浪一定要这样吗?

(三)

凌晨。杭州萧山机场。天开始下起雨,不大。

坐大巴来到杭州市区,随车上的人来到一个酒店。感觉整个人空荡荡的,或许是一路上想得太少,而在长沙更是简单,下车,住酒店,吃臭豆腐,睡一觉,走了。感觉像是路过一样,连回忆都没有留下。有点后悔,有点不甘心,所以暗下决心得把杭州玩个遍。

可杭州毕竟不是长沙,用把在杭州玩个遍来弥补在长沙的匆忙似乎不合逻辑。我也知道,毕竟走过了就是过去,错过了就不能回头。只是不要那么没心没肺,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总需要用心去触摸它,毫无思想地走过,那与梦游又有什么区别呢?

晚上,我冒雨来到西湖畔的一个酒吧。酒吧的风格很宁静,虽是一副欧式的装修和陈设,却也凸显着一种古朴的典雅。我喜欢泡吧,因为这样可以亲密而自然地接触到这个城市的涵养。

可是,一个坐在异乡的酒吧里,除了桌上的一杯叫“欲断柔肠”的烈酒与自己做伴外,猛烈的孤独从隔壁桌的一个同样孤独的另类女孩那里蔓延过来。

桌上有一支红色的蜡烛光线摇曳。“红烛泪水流,今夜你不在身边,好似腮边泪,望断西子我无缘,一杯酒,思绪万千……”突然想起一首歌,忘了原来的歌词,随便瞎编了一个放在脑子里。也算带着灵魂流浪吧。可是又何必让自己如此伤感呢?

我希望尝试着让自己不再那么忧郁,希望给自己注射一支忧郁疫苗增强自己对过去的抵抗力和对现实的免疫力。后来,我大概喝了4杯“欲断柔肠”,迷迷糊糊地不知道自己怎样结了帐,怎样走出酒吧,怎样打的回到酒店。但是我很清楚地记得在出租车上看到那个刚才坐在我隔壁桌的另类女孩正孤独地走在灯光昏暗的人行道上。

次日一早,我在口干舌燥的感觉中醒来。那个叫什么“欲断柔肠”的酒确实够烈,睡了一觉仍感觉那酒在肠胃里翻腾,还真有点要断肠的感觉,可是昨晚喝下去的时候还觉得挺爽口的。这就是生活的味道吧。我爬起床,冲了个热水澡,想吃点东西压压胃。酒店正好提供了自助早餐。

盛了一碗清粥,叉了几片西瓜,在三明治里夹片煎蛋,胡乱地搭配好这营养不太协调的早餐便找了个空位坐下,一眼就看到旁边有个孤单的身影。真是何处不相逢呵,那人竟是昨晚在酒吧见到的那个另类女孩。我冲她笑笑便低头吃了起来。

“你吃炸鸡吗?我多拿了一块吃不下了。”那女孩说着,我抬头看看她又低下头继续吃西瓜。“问你呢!”那女的又说。“我?是我吗?”我有点奇怪。“当然是你了!这桌上除了你和我没别人!”“哦,我在这人生地不熟的,谁知道你是和我说话呢?”“吃吗?我不好意思剩东西。”“剩的?给我?不会吧?”“你这人!我又没咬过,是拿多了的。我看你拿的东西也不够吃,别为酒店省啊,也不要浪费嘛。”“我是不太想吃油腻的东西。不过,你叫我吃那我就帮你吃了吧。”“什么?让你吃还为难你了?不过你挺能喝的啊,那么烈的酒你竟然一连喝了好几杯!”“哈哈,没想到你还注意我呢!”“呵呵,同是天涯孤旅人嘛!”“你也一个人?”“是啊,昨天刚刚到的杭州,打算今天逛逛呢!”“那好,我也刚到,吃完早餐一块儿逛吧!”“相逢何必曾相识哦,我正有此意呢!”

没想到这个外表看起来另类的女孩那么活泼开朗。我回了房间,换上了一套哈韩装,也算为她的另类做个搭配吧。我们一起去了灵隐寺、雷峰塔、岳王庙,刚刚认识不久的我们对彼此的过去甚至现在都毫不知晓,可是却感觉那么的亲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化解了我们之间的距离。也许年龄的相仿,也许外表的另类相似,也许内心一样的孤独或者软弱。说不清,道不明。

我和她就这么出双入对,争着买门票,吃着一样的玉米棒子。这样的情景甚至有些暧昧。可能我就怎么觉得。

下午三点半,我们坐上龙船游泛在西湖上。雨下得有点大,比上午登上雷峰塔的时候大。整个西湖笼罩在一片雨雾之中,眼前的湖面无处不泛着涟漪。我和她双双淋着雨站在船尾,从早上就没带雨具的我们早已经浑身湿透。

“你说,爱情是不是就是比一比谁更爱谁?是不是谁付出得多一些谁就输得惨一些?可我一直屡教不改,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她问我,眼睛里尽是雨丝。

我的心突然被几十颗绣花针一齐刺过来,温柔中感觉有鲜血淋漓的声音在回荡。我何尝不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那个人呢?

“有一个朋友告诉我,爱情就是第一次愿意付出100%,第二次付出80%,第三次60%,第四次……总之,越来越少,越来越少。付出的越少,伤害就越小。因为我们已经慢慢长大了,爱情早已不是孩提心中想象的那副模样。可是,这并不是谁的错……”我说得有些大彻大悟,说得连自己都受不了。

她的脸上全是水,从发梢一直淌到下巴,一颗颗水珠迅速向下滴落下来。我希望那是雨水,我脸上的也是。

“我只是个脆弱的凡人,一眨眼就是满头青丝,经不起把青春放在漫无边际的等待里。我羡慕许仙和白娘子,一生只爱这一回,执子之手,与尔偕老,哪怕被压在雷峰塔下永无出期,也总胜过一辈子在暗无天日的等待里苟延残喘。”她说着,一直望着远处的雷峰塔。

“雷峰塔不是已经倒了吗?问世间情为何物……何苦……何必……”我不想再说下去。真的不想。

她突然把背靠在我的背上。沉默。淋湿的衣服传递着一种温暖,湿透了的温暖。短短的几句话,也许就是两个人所有的过去,过去的所有。

是,我们都是庸俗的凡人。我未曾想过流浪可以这样多情,流浪可以这样依靠。可我们都是理智的人,都不愿意用激情去触撞感情的冰山。我庆幸我们的理智,没有让我们沉落在万劫不复的深渊里。因为我从认识伍月光到结束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已经不再是从前某一段时间里可以不负责任去烂情的我了。

四天后,她走了,去郑州。她说她想和我一起去流浪,可是不想让每一个开始都是一个结束,不如这样了吧。我说我理解。我还想说,可我没开口。

送她去机场的时候,我们像老朋友一样道别,更像恋人一样亲昵地拥抱。我们谁都知道,缘分掌握在自己手里。可是却宁愿在谁更爱谁的比试中不分高下。也许我这么说是很片面的。

我会后悔吗?你呢?

直到飞机起飞后,我突然意识到我和她已经永别了。这是现实!编不出结局……

我坦然地笑笑。之后我一个人游荡在杭州,把我们去过的地方又重游了一遍。不是为了回忆什么,只想一个人感觉一下罢了。我原本就是一个人来的。可是我常常想起她,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她。

雨一直没有停过,我在一副剪得细碎的梦影里游泛在西湖细碎的涟漪里。留恋。感伤。

最后一次坐进那个酒吧,喝着一杯又一杯“欲断柔肠”,碎了,醉了。

又可以流浪了。

(四)

江南的烟雨,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从我抵达绍兴之日到我离开绍兴之时,一连数日竟一刻也未停歇。

从杭州抵绍当晚,我盲目地走出酒店后不经意地寻到了绍兴古镇,说是寻,因为我是在瞎逛中找到了国家级历史文物保护的俯山直街和横街,这几条街被一条江南常见的小河贯连在一起。看着四周都是高楼广厦的我突然见到这样一座被包围的古城时着实震撼了一下。我一直以为,这样的古城只有在丽江才会有。

想到丽江,我似乎又想起了很多很多我生命里不能承受的东西。我已经不愿意再联想起从前的任何任何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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