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算计
博士略有些生无可恋地直躺在地上,实际上此时这具身体已然破损不堪,按系统的说法是“再造一具比维修这破烂更划算”。
至于什么叫直躺在地上,这说法并不准确,其实是享受着蒂蒂的膝枕,然机体功能已全部丧失,和平瘫在地上也没区别。
一时辰前,博士方一落地就感到有些不妙,他和系统的联系隐约淡了两分,还没等质疑怎么回事,以及跟扛着大剑显露猎人嗜血逐猎本能的蒂蒂遥遥地说上两句场面话,就见后者骤然站定,先是一瞬惊疑尔后便整个人失去高光就要向前倒下。
这一瞬他就知道是遭系统算计了,计划本是在接近点、嘴上打个招呼后再送她见面礼——原本的海嗣灭世线,十年光阴浓缩进短短几秒供蒂蒂体验——现在却直接给了,接下来会发生之事自然和计划远远不同。
啧,他敢这么干的缘由不少:一者蒂蒂作为系统实控的躯壳加磨练出来的坚韧意识绝对扛得住这般粗暴捣鼓;二来最简单拿下的手段不过几种,这一手对匮乏常理人伦又走到致命抉择节点的蒂蒂来说最适合;三则此来时间不多,紧着些儿来为佳;最后,是他专为她留了一绺风发意气,好全了缘分。
现在第一步就乱了。系统打的鬼主意博士一转念便已明晰,怕是它早早便盯上了这一段破绽,那眼下追责即是最次的选择,他该做的是在百倍流速下快步迎上去,而非絮絮叨叨地讨价还价——
中了算计就该及时止损,瞎嚷嚷着浪费时间只会死的更惨,何况他们之间从无道理与逻辑可言。
百米距离是猎人针对首感无害者的最低档安全线,博士仅是快步走,刚刚好在她倒下近半时接住身子,随之整个人一屁股坐地把她平放在膝上,微微俯下身去等待苏醒。
这自然是有讲究的,十年光阴且无虚度的信息量要是没有系统辅助,他俩也至少要整整一天的排板后才敢接,有这贼厮协助也得三两钟头才是保险,而蒂蒂仅有一秒。
她必然接不住,但特殊的生理构造能让她在狂暴洪流里撑下来,且记得最清的只有一个——建起信赖交心后立下契约送她回海,猎人团灭、自己被同化后唯一的挂念,摧毁文明终于俘虏后“同游”山与海的博士。
这就是原设,无非“变现”时细节处填充的很多。而这其实有点难蚌的羁绊拿下任何一人都足够,别说一只天真的小兽了。
博士停驻的角度也是选好的,加上系统暗地强行压制着蒂蒂的本能反应,足可以让她醒来时不会先行攻击,而是第一眼就认出来是十年之中印象最深者兼唯一的依存。
啊,就这样。这一套组合拳其实并没什么好说的,但按规划一开始需得加两句对话以好让她有点垫底,现在却是尴尬了
博士清楚这等差异间的会引发的byet,这时候也没工夫和系统纠缠,它但凡关掉控流下一刻蒂蒂就会苏醒,与其争论不如赶紧做好下一步的准备——
“哼哼,这算是我对你完整回归的礼物吧,毕竟你俩总是回避相关之事,这并非好事,那让我来突破一下好啦。”
“欸。icsw?然这么早还是不大好。”
会发生什么呢?这是个蠢问题。
信任与索取,来自生命本能的渴求一旦越过阈值,任何事都合情合理要被吃了,且以双方身体素质差距来看,一定会死的很惨,根本称不上所谓享受,完全是受难。
但博士脸色平平。好整以暇倒谈不上,但处事有优容,仍是所行之基础标准。
包括事后会和舰长生隙争论,也在预料以内,既如此,又有何可担心的呢?无非一死尔,就当是对蒂蒂的特殊补偿了,不然要安抚她被摧残的心神可不是几句话就能解决的,一个不好还是要弄成这种局面。
果然,通过气后,控流关闭的一瞬间膝上的女孩便睁开眼,迎面的并非针对猎物或敌人的凶厉,而是深沉的思念与柔情。
这么简单就把人拿下可并不值得高兴,概因为几年被压制的折磨将其浓缩后一朝宣泄便如海啸,她只会比野兽更野性和狂暴——任谁眼睁睁看着家园与队友团灭、自己被控制后唯一的依靠被占据自己身体的死敌头首役使数载并强迫屈从,崩溃都是小事。
博士直接放弃了说上几句的打算,仅是充满爱恋地回望,如此便无需言语,心意自明——我终于回来了,又找到了你,我们一起重新书写未来,那将再不是绝望。
(被吃干抹净)
啊。事实上一开始还算可以,但有句话怎么说的,“一旦超过三次就该反思是否倒反天罡了”,确实如此。单没有主动权就够糟糕了,对控制欲极强的博士来说,这跟受刑一样折磨,所以给了三分钟面子后他就切断和身体的联系转去处理事务了,本能的反馈足够糊弄解放状态好自我修复的蒂蒂。
摧残很快致使这具孱弱躯壳的报废,纵然上位醒来时就给自己下了温柔些的心理暗示才松开枷锁,但过大的差距可不是能轻易填补的,这便是事后结果的由来。
“就这么花了两个钟?好吧。
“你我之于祂,就好比卢史二人之于陆国亨,虽无关紧要,却实是天下之锋锐,谁也无法否定这一点,后者纵开挂,亦然。”
等了有一会儿、喝了两壶茶的舰长随口对前一阵的讨论给了比喻,至于系统,不能以单个人来形容它,而文团又不好听。且这喻指除了精确,也相当形象和称心。
毕竟那“一口链子刀在手,天下皆可去得。便是站满人的上阳宫,事急了,闯将去也是无妨”的意气,何等快哉,谁不想要?
“那岂不是逊于凯撒之于原身?”
博士的形容就拉了大胯了,立刻招惹来舰长加之对方才之事的嘲讽:
“你是食髓知味了不成?回家去抱你的婆娘去吧,接下来的事我自己来就好。”
“啧,环看五方皆苦,我就不能享受享受?咱可比、四圣、开国、启元c加一块儿都强太多太多,工作可不能当消遣啊。”
这两位间的细微矛盾今时卓然而现——关于工作,本来仅是小小的态度差异,然稍一刺激就能膨胀为对峙的根由,就像当下这样,明明是隔空对话且还是玩笑语气,然挑事的统子已如愿神隐,可知事态至何虽说其实争论的核心部分很简单:责任何在?
“那自然,但我可不会放任两小时之失约,尤其是拿去送给她们还是在一堆事务亟待处理时。” j
“让他们多死一些不是正好,而等待的焦虑与恐惧乃至被激发出来的阴影也契合我们的设计么,这点时间该花就花了。” b
“别转移话题。工具自是我等亲手使用的,这无可辩驳。”
“我有过自己的誓言。一路走来敬谨所侍、任天地鬼神实共鉴之,哪怕大剌剌地摆上讲座我也控得住局面,不至于成为万夫所指的独审台——啊,并非在说她。我是说,在我治下绝无出格之可能,你行吗?你的天才跳得太远了,我都要追之不及”
“然规制如此,你是妄图背叛自己吗?所谓磨损的那种东西,可从不入眼。”
“这并不是两码事。依靠自己站立于大地上的生命谁也无法生生渡过万千道河流去追逐大日,可我们已跨过够多,又凭什么不能远远超越伊卡洛斯?循规蹈矩,从来都是自取灭亡。”
“没有谁比你更能理解贱种之祸由何而来,我与祂都不行可,欸。罔顾所望,我不得不有些担心说点别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