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尊严与死亡，你选哪一个？
几番斟酌，沈老爷子还是打开了沈妄沉的房门。
毅然决然地走到走廊。
房门与门框的间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减。
可眼看着就要紧闭的前一秒，门把手再次被牢牢握住。
紧接着，门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
沈老爷子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口，直直的盯着沈妄沉的脸。
“沈妄沉，你小子没骗我？”
沈妄沉的脸上没有半点意外，似乎沈老爷子去而复返这件事早就已经在他的预料之中。
“您觉得呢？”
沈老爷子紧咬着大牙，深吸口气，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攥成拳，又缓缓放开。
是真的下了很大的决心。
他用力地将房门摔得震天响。
但房门紧闭的下一秒，他却突然瘪了气。
沈老爷子缓步走到沈妄沉的床边，在沈妄沉手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开口的语气与刚刚的强硬和质问不同，满是不甘与无奈。
“是，我是确诊了阿尔兹海默症，没有多久的清醒日子了。我本想过完这次的寿宴，找个谁也找不到我的地方，稀里糊涂的过完为数不多的日子，可你这孩子怎么就非要揪着我这个老头子不放？”
“不是我不想把真相告诉你们，是告诉你
们也没有任何作用。老年痴呆本就是脑功能的自然衰竭，就算他华佗在世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你们除了跟着我担心又能做什么？”
沈老爷子长叹一口气，缓慢地垂下视线。
平复了好几分钟，才再次迎上沈妄沉的双眼。
“与其变成一个疯疯癫癫什么都不记得的邋遢老头，倒不如让我痛痛快快的死了。因为对于一个八十岁的老头子来说，晚年没有尊严比死亡更可怕。”
沈妄沉点了下头，表示理解。
可很多时候理解与接受完全是分开而论的事。
爷爷是沈家从小到大唯一对他好的亲人。
从理智角度，他理解爷爷的选择。
但从孙子的角度，他无法接受唯一疼爱自己的亲人就这么不声不响地离开他，离开人世。
和爷爷变成老年痴呆相比，突然失去是更可怕的结果。
谁都没有错。
只是立场不同而已。
但就是心里有再多的想法，性格使然，到了嘴边的劝阻依旧只是只言片语。
“我的爷爷，从不会这么轻言放弃。”
沈老爷子再次垂下视线，几秒后，忽然起身，走到窗边。
他本想看看院子里的景色平复一下复杂的心情，结果这一站，
刚好看到正站在池塘边，伸出一根手指在数着池子里锦鲤的乔妃妃。
夜风拂过，月色渐深。
小丫头穿着一个和她的身材完全不相符的男士西装外套，将她本就偏瘦的身材衬得更加娇小。
他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小丫头的侧脸，不施粉黛，干干净净。
神情认真而专注，整个人都透着一种单纯的美好。
仿佛没有受到这世俗一丝一毫的污染。
至少在这一刻，他愿意相信这丫头是个好孩子。
再回想到她之前冲到自己的书房，为沈妄沉辩解的模样。
他要是走了，有这个丫头陪着沈妄沉，也挺好。
沈妄沉从小到大，承担了太多不该他这个年纪承担的东西，也见过了太多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的脏污。
能有一个真的简单像初心似的丫头陪在他身边，总归是有了牵绊，至少不会让他在那些路上走得太远。
更何况他们现在还有了孩子。
就算没有他，沈妄沉也一定能将孩子……
“您知道是谁最先发现您的身体不对劲的吗？”
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沈老爷子的思绪。
他循着声音一转头，这才发现沈妄沉不知何时竟然下了床，就站在他的身
后。
“你这臭小子怎么下来了？赶紧回去躺着。”
沈妄沉充耳不闻，用视线点了下院子里的乔妃妃。
“是妃妃。”他收回视线，“寿宴那天，她去您书房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您桌子上的药，才提醒我要多注意您的身体状况。不然，您的计划可能真的会成功。”
乔妃妃？
这丫头的观察能力竟然这么细致入微。
再加上沈妄沉的高智商，那这以后生出的宝宝基因一定也错不了。
沈老爷子来不及多想，沈妄沉直接盖章定论。
“承认吧，您的心里并不想离开我们。”
所谓的找个没人的地方度完余生，已经是下下策中的下下策。
沈老爷子转过身，单手扶着沈妄沉的肩膀，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他习惯性地要去掏口袋里的香烟，可手指刚摸到烟盒，才想到乔妃妃是孕妇这件事。
果断收回手。
“好好好，你赢了。不过我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是看在我那还未出生的重孙女的面子上。那你说吧，要我怎么配合？”
沈妄沉不希望他离开，接下来自然是要带他去治疗。
“而且我提前跟你说好，一是这件事除了你和乔妃妃之外，不许再
往外传了。二是要我配合可以，但你们两个也不要报太大的希望。”
“小陈医生已经告诉过我了，以我现在的状态，谁也不能保证还能维持多久的清醒。”
沈妄沉点头应下。
“好，我答应您。”
爷孙两个一谈完相关事宜，乔妃妃就被招财叫了回来。
她刚一回到房间，还没来得及问事情谈的怎么样了，沈妄沉就开口问起了结果。
“一共多少条？”
乔妃妃脱掉西装外套，一个白眼甩了过去。
“六十八条！”
她顶着张气鼓鼓的小脸，冲着沈妄沉吐了吐舌头。
她刚才真的很认真的数了。
可那些锦鲤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总是不停歇地游来游去，害得她根本数不好。
要不是知道它们一条比一条金贵，她也不想杀太多的生，她都想找张渔网，亲自下去把它们捞上来排排队，一条条的数了！
所以……她就脑子一热，说个大概。
沈妄沉平时日理万机的，老宅一个月也回不来一两次，总不会连池子里有多少条锦鲤都一清二楚吧？
但乔妃妃的信心满满只持续了五秒钟。
在沈妄沉语气淡淡地反问落下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