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留有后手
换亲这事，是他们郑家不对。
所以儿媳妇进门前，钱氏就做了两手准备，若是她不通礼数，闹得府中不得安宁，便好好磨磨她的性子，若两人相安无事，就直接交出中馈，以示安抚补偿。
可现在儿子直接打乱她的所有计划。
蒋玉歆对他们怎样做戏没兴趣，只垂着头，摆出一副任凭长辈做主的架势。
见儿媳妇根本不接话茬，夫妻俩眼神对视，钱氏立刻明白该怎么做。
“但话又说回来，咱们商户人家，没那么多规矩，不管涵书怎么想，你就是他的正妻。”
直接一锤定音，将二人绑死。
进了我们郑家门，就是我们郑家人，什么姐姐，姐夫的，抓不住相公的心，就是你这个妻子没本事。
蒋玉歆觉得恶心极了，不过也好，曾经律师的职业，令她最擅长和这种，既要又要的人打交道。
钱氏看到儿媳妇拿帕子将眼泪拭干，再抬头时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母亲说得对，是儿媳想岔了。”
见她乖顺，郑沣华夫妻二人都十分满意。
“既如此，那便敬茶吧。”
蒋玉歆微微一笑，恭恭敬敬跪在蒲团上，准备向二人敬茶。
不管过程怎样，她的身份在郑家上下都是过了明路的，从今往后，不管是谁，都休想拿换亲说事。
看到儿媳妇主动跪下，夫妻俩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轻轻点头。
钱氏示意丫鬟上前。
谁知对方会错意，低着头道：“夫人，茶冷了，奴婢去换过再来。”
瞪了孙嬷嬷一眼，心中暗骂蠢货，这就是你安排的机灵丫鬟？
孙嬷嬷是个人精，怎么会让主子觉得她无能。
给了钱氏一个坚定的眼神，表示夫人不必担忧，刚好趁此机会试探少夫人是真恭顺，还是假恭顺。
蒋玉歆跪着，自然看不到几人的眉眼官司，但听到茶冷了三个字，脑海中就已经拉响警报。
瞥到丫鬟出来径直走向她，就知道对方准备干嘛！
“夫君先请。”
听到这四个字，让饱读诗书，信奉妻以夫为先的郑涵书通体舒畅。
刚碰到茶杯，便快速缩回手，准备换一个，就看到跪在旁边的妻子已经端起另一杯茶，还回过头眼神示意，问他怎么不快点。
郑涵书有苦难言。
大庭广众之下，让他指责母亲不该给妻子下马威？
这不是孝顺儿子该做的事。
好在他勤奋习字，手指上有一层厚茧，右手拇指与食指夹住杯沿，中指托住杯底，左手做出相同动作，实际上只虚虚挨着。
看着右手，因为用力已经发白的三个指头，心中自欺欺人道：“想来母亲这么做，必然留有后手，定不会让自己烫着。”
钱氏确实留有后手。
“夫，夫君先请。”
郑沣华怎么也想不通，火为什么会烧到他身上，那句夫人先请，到底说不出口。
看到二人恭敬乖顺的样子，乐呵呵接过来，快速抿了一口，滚烫的开水让他实在忍不下去。
茶杯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声。
无视空中腾起的水汽，嘴上说着并不应景的碎碎平安。
蒋玉歆眼观鼻，鼻观心，端着茶杯只当看不见。
换个地方，请安敬茶顺利进行。
闹出这么多幺蛾子，郑沣华只觉得妻子无用，根本不想继续待下去，找个借口直接走了。
郑涵书丢下句要去温书，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钱氏也想走，可后宅是女人的战场，她走了就表示对儿媳低头。
“女子出嫁后不比在家轻松，要时刻谨记孝顺公婆，体贴夫君，最好早日为夫家开枝散叶。”
鉴于儿媳妇的表现她并不满意，钱氏决定学着自己刚进门时，婆婆的作态，先狠狠立段时间规矩，得让蒋玉歆知道郑家后宅是谁说了算。
蒋玉歆看到钱氏并没有像书中那样，将掌家权交给她，心里不由松了口气。
她上过大学没错，可古人学的东西，跟她学的完全是两回事，书里原主与姐姐管家，理账都是一把好手，她不能露馅。
当听到开枝散叶时，到底没忍住回怼道：“有些事，也不是我一个人努力就有用的。”
说完就红着脸一副小女儿家作态。
钱氏被堵得哑口无言，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挥了挥手让她回去。
等蒋玉歆一走，就将所有火气对准孙嬷嬷。
“瞧你出的馊主意。”
夫君、儿子、儿媳妇三人哪，她是都没落着好。
孙嬷嬷心中暗暗叫苦。
拿出早就想好的说辞道：“夫人别恼，这不正好说明，您眼光独到，给少爷娶回来个伶俐聪慧的妻子。”
“咱们郑家产业多，可少爷心里只有科举一条路，老爷虽然嘴上没说，也还是嫌弃您只有一个哥儿。”
“听我家那口子说，老爷有意答应老夫人，将慧哥儿过继到大房。”
钱氏瞪大眼睛，惊愕地看着她道：“当真？”
孙嬷嬷点头，趁机继续为自己开脱。
“少夫人是个有能耐的，定不愿意让外人占便宜，而且您就这一个儿媳……”
钱氏秒懂其中含义。
“将我新得的那两匹，重莲绫都送去世安院。”
走之前还特意嘱咐孙嬷嬷，让她告诉少夫人，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来长乐堂找自己做主。
在钱氏的授意下，孙嬷嬷带着两匹布在府里绕了一大圈，府中也都知道，少夫人对换亲一事不满，但主君和主母都将她当女儿一样娇纵着。
主母说了几句重话，见她不开心，连忙让贴身嬷嬷送去两匹料子哄着。
不少人都觉得，少夫人好运道，伯府日子如何他们不知道，可好婆母，是实打实被她遇到了。
孙嬷嬷有意卖好，好话一箩筐一箩筐往出倒。
蒋玉歆不是那种仗着自己是现代人，就看不上这些老古董的性子。
她始终觉得，任何时候，都不能小瞧身边每个人，尤其是她现在身处郑家后宅，孙嬷嬷是婆母身边的人，与其交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果然，让如意递过去赏银后，孙嬷嬷便开口提点。
“谢少夫人赏，府里上下为了迎您进府，都出了不少力，老奴可是奴才里的头一个拿到赏的呢。”
送走孙嬷嬷。
蒋玉歆轻抚着桌上，赩炽色的重莲绫，淡淡道：“早上的玉液琼浆粥不错。”
看样子，明显是只打算赏厨房那些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