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陈伟朗苦笑,伸手抹了抹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感觉自己再无睡意,梦里的陌生错位感也恢复了正常。
他拉开落地窗,踏着洁净的月光走出阳台,夜空中,清新的空气挟带着淡淡的湖水味道迎面的吹来,湖上的朦胧夜景依旧,只是水面上少了许多星星盏盏的灯光。
他的双眼漫无目的地在湖面上扫视,很快,他的目光就定格了,因为他猛地看到了一副让他震惊的场景:湖右边的一块突出湖面的太湖石上,一个女子独坐在波光粼粼的月光中,脑袋埋在双膝中,双肩不停的起伏抽搐。
在皎洁的月光下,她仿佛是独坐在波光之上的对月悲泣的月亮女神。抽动的背影美得让人心碎。
虽然隔着很远的距离,虽然听不见她的哭声,但陈伟朗的震惊丝毫不亚于见到了鬼魂:还真有女人在哭!
难道刚才自己的噩梦是她缔造的?又被她的悲伤惊醒了?霎那之间,他仿佛觉得自己冥冥之中受到了某种神秘的召唤。
这现实中的女子,会和自己梦里听见的哭声有什么神秘的关联吗?她会是谁呢?虽然他从来不相信什么神秘主义和宗教主义,但此情此景,他的脑海里不得不浮想联翩。
内心的好奇,瞬间化为一股强大的诱惑力,让他不由自主的迈开脚步,悄悄的走出门,沿着湖边的堤岸,一步一步的向那女子独坐的太湖石位置走去。
越来越近时,陈伟朗的心砰砰直跳,如果这女人回头,会是梦里见到的那般青面獠牙吗?抑或是到现在为止,自己还处在梦中?
这样一想,手心里不禁全是湿湿的冷汗。
他在太湖石边止步。
“小姐,你能不能别哭了?”陈伟朗弱弱的发问。
女子身子一震,似乎吃了一惊,止住哭声,蓦地回过头来。陈伟朗不禁大吃一惊,这眼前的女人,竟赫然是顾小夏!
“顾..,你还没睡?我还以为是谁呢?”陈伟朗还以为是自己因思念过度产生了幻觉,吃惊地揉揉眼睛。
“你跑出来干什么?谁要你多管闲事了?”顾小夏的语音还带着颤抖的悲切。她一脸羞嗔,仿佛极不愿意陈伟朗见到她现在的这副模样。
“我没多管闲事,我还以为是谁呢?”陈伟朗苦笑的分辨,“我是被你的哭声吵醒的,谁叫你三更半夜不睡觉,偷偷跑出来哭?”
“胡说,你的房间离这里十万八千里的,我吵着你什么了?”顾小夏脸色一沉嗔道。
“说了你也许不信,”陈伟朗施施然的走近顾小夏,在她的身边坐下来叹道,“自从那天你问我见过秋天下这么大的雨吗,我这两天就一直梦到女人在哭,而且都下着雨,刚才我是被吓醒的,走出阳台,就看见你在这里哭来着,你说怪不怪?”
顾小夏看了陈伟朗一眼,沉默半晌说:“真是这样的吗?”
“当然,我从来不拿自己的痛苦来娱乐别人!”陈伟朗装出一副夸张的表情,为了逗乐眼前这位悲伤的美女,他只能竭尽所能了,“虽然你看上去很悲伤,流出的眼泪比这里的月光还要好看,但谁叫你是悲伤的月亮女神呢?”
顾小夏却一点笑意也没有,脸色显得更加的抑郁:“你要逗人开心能不能说点幽默一点的?什么眼泪比月光好看,你以为我还是十三岁的小女孩那么容易骗吗?”
陈伟朗搔搔头发:“我是想娱乐你顾大小姐来在着,但我也得有这个能耐啊?你是牛津大学的双博士学位,我才本科毕业,根本不在同一个对话的级别,能逗乐十三岁的小女孩就我就很知足了。”
“叫我小夏吧,别人都这么叫,我可不是什么大小姐,我这一辈子,也从来没有什么人疼过我,包括我的父母。”顾小夏抹去眼里的泪水幽幽的说道,抬头望着碧玉般的夜空,缕缕黑发披散下来遮住耳朵和肩部,霜雪般的星眸在夜色中显得更加的漆黑透明。
“哦!”陈伟朗有点受宠若惊,小心翼翼的问,“那,小夏,你今晚是为这个烦恼?抑或是张安他、他惹你生气了?”
“张安?”顾小夏撇撇嘴,不满地说,“他怎么可能惹我生气?我犯得着跟他生气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带着一丝轻蔑,这让陈伟朗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你是为今晚的凶杀案件..。”
“别乱猜了,都不是!”顾小夏皱起了眉头。
“那你跑出来偷偷哭什么?到底是谁欺负你了?”
“一个人心情不好就非得是受人欺负吗?我是个女生!难道你没听说过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吗?”顾小夏白了他一眼。
“原来只是心情不好?我还以为你遇到了什么想不开的问题了呢?”陈伟朗装出一副心头石头终于落地的样子拍拍胸口慷慨地说道,“说吧,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唱歌讲故事,随便挑。”
“都不喜欢。”顾小夏连看也没看他一眼。
“我读大学时,男生们心情不好的时候,通常有两个方法发泄,”陈伟朗叹了口气,耸耸肩说,“一个是自己一个人闷在宿舍里闷头大睡,另一个就是大家跑到宿舍楼的楼顶对着S城最繁华的街道怒吼上两句‘伤心太平洋’或者‘一无所有’,你知道,我们学校就在S城的时代广场对面,地形像一个巨大的喇叭,吼出去的声音简直可以堪比一架高功率的扩音机,有一段时间,城管和消防局的人天天来我们学校交涉抗议,说你们学校失恋的男生怎么这么多?也不管管,再这样下去,就快变成圈养野狼的动物园了,你猜我们学校校长怎么回答?”
“怎么回答?”顾小夏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
“我们校长说,那有什么办法,他们没跑出来吓人就谢天谢地了。”
顾小夏绷紧的苦脸终于忍不住噗哧的笑了一声,虽然那只是极短暂的笑,但在陈伟朗听来,那简直比听见初春的雪融还要令人欣慰。
“哪个大学的校长会说出这样有水平的话?你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