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雨前龙井,龙潭虎穴
胡媚娘缓步跟在一名年龄相仿的女人身后,郁郁葱葱松软青草地上,人工雕琢小湖稀疏青松如此良辰风景也掩埋不了她一脸的惆怅,在这座昌平华彬庄园出入的皆是社会精英富商巨贾非富即贵,由世纪球王尼克劳斯亲临设计球洞,现今中国最具规模的纯受邀会员制度高尔夫俱乐部,在这踞长城临燕山,风景秀丽,气势壮观,上风上水的京城贵地。置身于此,本就是身份的象征,精神的享受,三面环山的优美自然与秀丽的园林美景融为一体,如此和谐,堪称惊世杰作。可这种美景在胡媚娘的眼中如今是索然无味,从云南回东北后,这个被谢庆华称为处心积虑多年谋划上位的狐媚胚子可是真的紧张,几近二十年不见的独生子突然冒了出来,她嗅觉到了巨大的危机,下意识摸了摸自己不争气的肚皮,要是被石青青知道在昆天会所那番输人不输面的气势斗嘴,脱口而出已经怀孕的事实是自编自演的话,那还不被人给笑话死,踩着松软的青草,几步跟上已经挥杆出球的那名一身休闲打扮的同龄贵妇,这位被圈内公认的相夫教子有一手绝活的女子,原本出身来历恐怕还不如自己,说得不好听些,同时小三出生在复杂的家务问题上,这名黄姓女子的处理手腕和方法却要精明的多,这要归功于一山还比一山高,黄姓女子的家务要更加繁琐,如不能有卧薪尝胆水滴石穿的耐心性子,如何能再抽丝剥茧等待柳暗花明的那一天?前些年是她拉着自己分析局势,审度利弊,如今两人角色互换,年轻的时候天真的以为那个女人连同他的孩子一辈子都不会走出那个小山沟,以为那孩子会如她母亲般执拗倔犟言出必行,可人算终究不过天算,从第一眼见着那双与他父亲如出一辙的眼眸后,这些年心思愈发沉稳的她知道,亲生的永远是亲生的,该来的总会来,想到此处,胡媚娘不由的轻轻叹了口气。
黄姓女子抬手遮住眼帘,眺望对面小山坡上的洞标,重重挥出一杆,球跃起一道弧线,稳稳的停在洞口边缘,回头道:“锦绣,早跟你说过未雨绸缪,现在人家杀到家门口,要我说,就是活该,现在的医学这么发达,谁让你一直坚持要自然而然,早干什么去了?”
真名锦绣的胡锦绣褪去那张狐媚仪态,埋怨道:“黄芳菲,说得轻巧,你好歹还生了一个,现在你比我轻松,至少不用如履薄冰,好看的小说:。”
“以前觉得自己年轻就是资本,就算当花瓶摆设,起码自个也在那位置上杵着,后来才发现越走越难,越过越苦,说不出讲不明,男人在外面里子面子都要给足,这就是咱们做女人的本份,做的好,人家说你是尽了本份,做的不好,那就的劈头盖脸的打落牙齿还望自个肚子里咽,好不容易凑合过了十几二十年,突然戏剧性的冒出个亲生儿子,这不是成心对我这号人不顺眼么?早不出,晚不出,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下出来溜达,还未和那个女人过招,我就输了一半,都怪我这肚皮不争气,你说咱做女人容易吗?真是一天比一天苦!”
对闺蜜的掏心掏肺,黄芳菲挽着她信步继续往前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越念越理不清,不过你还好,只要怀上孩子什么都解决了,你们家的情况跟我不一样,要单纯的多,我那个家才是你方罢唱我登台,就跟演戏似的,赵家深宅大院,赵鑫三个女人,两儿一女,还有个姓齐的童养媳,一个大姐签证去了外国对我这号人眼不见心不烦,死攥着原配妻的身份和那张红本子不放,一个早早上山修行当尼姑的二姐看似清心寡欲,其实家里一举一动少了个佣人她都晓得,还有个稳坐太上皇的婆婆,其实是最难对付的,和婆婆见招拆招这么些年,一次都没赢过,不过还真从她老人家那里学到不少为人处世的轻重拿捏,从我进门起,老佛爷就没给我一次好脸色,直到她临死的前一刻,我才知道恐怕这辈子都斗不过她了,进了他们家大门这么多年,虽然言辞尖酸刻薄,驾驭手腕也恐怖,现在回想起来,老佛爷可真没有对不起我一丁半点,除了说几句难听的话,何时真正给我穿过一次小鞋?入殓的那天,人群浩浩荡荡,我忍着没有哭,回到家里关上房门,我哭了一宿。”
“你说你苦,有我苦?”
胡锦绣望着那双湿润的眼眸,若有所思道:“这么一说,真不算苦了。”
—————官场里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公安局里去坐牢,决不到中纪委喝杯茶”
由此可见这个让官场闻风丧胆的机构是何等的龙潭虎穴,刘洋走进这座外面没有任何标示门牌的灰色围墙,门口挂着两红灯笼,持枪武警纹丝不动,从进入到这座十五层的白色大楼,一分一秒过是如履薄冰,胆颤心惊。独自坐在一间房中,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的响,刘洋心中百感交集,人走茶凉的淡薄,总比好过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的凄凉,周家这次算是真完了。本以为攀上颗大树好乘凉,奈何人力终究胜不过老天爷,老天爷一不高兴就变着法来整治你,你拿什么跟它抗?姐夫的死换来好似昙花一现的平步青云,要是早知道如此,刘一山临死前就不会叹一声值得了。刘洋迅捷的分析权衡利弊,人大的召开举行,前几天也隐晦的听说一些隐秘事,脑中突然冒出两个十足的大逆不道的字眼,瞬间头皮炸开,惊吓的满头大汗。以周家出了一位国副级的权柄滔天,加上现下这个敏锐当口,除了那两个字,实在找不出还有什么能符合周家说垮就垮的悲凉事实。
愈是如此,刘洋愈是坐立不安,狭小的空间留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恐怕是中纪委的一贯作风,这种引用公安系统审讯犯人的微妙手段,心理素质不强的人往往一个回合下来,就全招了,刘洋深知其中的奥妙,努力纾缓情绪,强行镇定后,闭目养神,如老僧入定,面上如此,心下却是波涛汹涌。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一位中年精瘦男人夹着文件夹跨步走了进来,坐在刘洋对面,给他倒了一杯水后,笑道:“刘秘书,真是对不住,让你坐了这么久,回头兄弟给你陪不是,我这有份文件,你先拿回家看看,如果没什么问题,你可以走了。”精瘦男人推过一叠文件夹,作了一个隐晦动作,敲了桌面两下,刘洋莫名其妙,如坐针毡两个钟头就这样?夹着那叠文件夹,好似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出了那栋让人望而却步的大色大楼,刘洋犹如新生,紧绷的情绪瞬间释放,蓝天白云真想一声嚎叫!回想那个男人的一脸笑容,刘洋汗毛炸起,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
出门还未走远,一辆奔驰s600拦住了他,车内一人向他招手,刘洋定睛一看,原来是熟人,难道这事是这位市委秘书长在后面不留余力推波助澜,才让自己逃过一劫?刘洋坐到了车上,忐忑不安,这位见过两次面吃过一顿饭的宋秘书长,平白无故有这么好心?两人均没有开口说话,宋大秘书长久居高位自然养气功夫十足,奔驰一路行到闹市区,在他的示意下,两人先后下车,开始步行,行至一座商场,人声嘈杂,刘洋开门见山道:“中纪委给我一份文件,还没来得及看,猜的出来七七八八,只是纳闷出来第一个碰到的是你?我现在可算是丧家之犬,惹了这一身腥臊,在京官里谁还愿意搭理我这么个人?无事不登三宝殿,秘书长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其他书友正在看:!”
姓宋的大秘书长笑容暧昧,意味深长隐晦道:“怎么做你比我清楚,我说是碰巧,你会信吗?”
“小刘你手里这份文件可不轻呐!至于为什么选你,你自己琢磨吧!”
刘洋心中忐忑,沉默不语,行至商场酒柜货架,宋大秘书长给自己选了一瓶买一送一的张裕红酒,价格不贵,百来元钱。
刘洋无奈道:“这叫不叫纳投名状?”
他笑道:“小刘你的语言很丰富嘛!很形象,很生动!虽然草莽了一些,这个比喻用在这里也十分恰当!”
“具体怎么做?”
宋大秘书长轻轻把那两瓶红酒往他怀中一送:“你为国家检举贪污纳贿侵吞国家财产的忠诚行为,国家会铭记的,我给你提个醒,这事和四川有关。”
刘洋全身汗毛再次炸开、真是官字两张口。
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宋秘书的话几乎耳不可闻,北京的天愈发寒冷,就算有商场的中央空调暖气全开,刘洋还是觉的整个人犹如掉进一口冰窖。
浑身发冷,凄寒无比!
刚出了龙潭,又入了虎穴?
—————这一天,谢青石背着行囊走出了小山沟。
东北哈工大旁,皮肤黝黑的青石盯着一家店面不大的饭馆门口的招聘小广告。
谁也不会想到,这么一家极小店面里藏着一个能与东北那株宝莲分庭抗礼的枭雄人物,纳兰长生。这个曾经踩着乔四上位的彪炳人物,文质彬彬,武力值几近为零,但肚中青囊智商以近为妖,在那个黑道动荡的年代,在东北齐家这颗大树下诸如乔四之类的前台人物均有四五个之多。纳兰长生,宋宝莲均是其中之一,齐家二十年前崩塌殆尽,均是此人与外来北漂赵阎王的通力之作。这个曾经与他斗了大半辈子谁也奈何不了谁的赵阎王,仅和他握手合作一次,就踩着齐家的尸骨爬上来了。如今,纳兰长生,宋宝莲,赵阎王在东北三省三分天下,势均力敌。
化名常生的店主人正悠闲的提着一柄深紫色提梁壶喝茶,店老板笑着望着店外这个虎背熊腰的小子,笑道:“小子你想干嘛?”
黝黑小子走近以后,指着门外的广告,傻傻笑道:“找份活计!”
店老板了然于胸,故意为难道:“看你这块头一顿起码吃三顿的量,我可请不起你。”
黝黑小子自信无疑,解下身上的行囊,沉重的包袱轰的一声放在店老板桌面上,压得咯吱响。
从里面取出一大堆东西,锅碗瓢盆,还有一把菜刀,虎背熊腰的小子面目狰狞的扬起菜刀,恐吓道:“从街头走到结尾,没一家请我的,你是最后一家,要是不请我,我就把你店砸了。”
初生牛犊不怕虎,店老板噗地一声,没关住嘴,一口雨前龙井全喷到地上。
店老板盯着这个面目狰狞,作出凶狠摸样的黝黑小子,捧腹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