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不过是没了一条腿
医生却没有回她的话，只对她道，“时间到了，云小姐，别让我为难。”
“你回答我啊！我问你，他的腿呢？他的腿呢……”
两个医生轻轻推了她一下，云妩却不肯走，望着纪南洲被子下，那空荡荡的一处，触目惊心。
他的腿……
他的腿呢！？
云妩被推出了病房外，趴在窗户上，望着床上的纪南洲，带着哭腔的声音，抓着医生的衣袖，追根究底：“他的腿呢？他的腿……”
医生不得不回答她，“他的腿没事。只是，他躺了那么久，腿部的肌肉有些萎缩了而已……”
云妩怔了怔，有些不敢相信，“真的吗？”
医生点点头，“嗯。真的！”
云妩这才相信了。
她觉得，医生没有骗她的理由，因此，缓了缓心神。
她方才看被子下面空荡荡的，还以为他的腿……没有了！
没想到，是错觉。
司机走过来，对云妩道，“云小姐，夫人打电话来，她给你安排了一处养胎的地方，我们送你过去。”
云妩道，“我想再看看他。”
司机道，“夫人说，你若是还想再看纪先生，她可以安排每个月两次的探视机会。”
云妩闻言，轻轻抿
了抿嘴唇，这才跟着司机走了。
云妩离开之后——
病房里，纪南洲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医生回到特护病房，冷不丁看到纪南洲睁开了眼睛，脸色微微惊讶，“纪先生……”
他连忙走过去，有些难以置信，纪南洲突然毫无征兆地醒了！
纪南洲似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似的，望着头顶空荡荡的天花板，眼神流转，环视四周，直到看到了被子上“东君疗养院”的标志，他这才意识到，他身在何处。
或许是深度昏迷太久，思维有些僵持。
他的记忆仍旧停滞在昏迷之前。
长久的昏迷之中，混沌之中，他隐约听到云妩在和他说话。
她和他说，有人欺负她。
她的声音带着一些哭腔，听起来好委屈。
他能隐约感觉到，她抓着他的手，求着他醒过来。
几乎是凭借本能冲破了最后的黑暗，纪南洲用尽全部力气，终于睁开了眼睛，醒过来，他的各项机能却还没恢复，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术，无法动弹。
他的脸上戴着氧气面罩，氧气管深入喉咙，也无法开口说话，只有眼球能转动。
纪南洲望向医生，微微蹙眉，想要抬手，手指动了动，手臂
却僵得没有任何力气。
等到感官神经也恢复过来，纪南洲感觉他的右腿灼烧一般的痛。
他“唔”了一声，脸色也恢复了血色。
医生道，“纪先生，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如果能听到，就点点头。”
他要确认，纪南洲如今醒过来，有没有彻底恢复意识。
纪南洲艰难地点了点头。
他的手在纪南洲眼前晃了晃，问道，“能看到我的手吗？”
纪南洲又缓慢地点了点头。
听力和视觉恢复了。
医生又问，“你现在有什么感觉？头还疼吗？”
纪南洲没有点头。
医生问，“你身上痛吗？”
纪南洲点点头。
他的腿……很疼。
他一贯能忍痛，可右腿的疼，却痛到他快要无法忍受的地步。
他想要摘下氧气面罩说话。
医生道，“你现在还不能脱离氧气管。”
纪南洲艰难地抬起颤抖的手指，艰难地指向了自己的右腿方向，深邃的眼神，仿佛在无声的质问，他的腿为什么这么疼？
他想要看看他的腿。
医生原本不想告诉他，但看他焦灼的眼神，于是，叫人拿来了镜子，轻轻地掀开了他身上的被子，用镜子照了一下。
纪南洲看向镜子里
。
镜子里，他右腿的位置，空空荡荡的，膝盖往下的一段，被绷带缠绕着——右腿不见了。
“之前负责你的医生说，你的右腿因为重伤截肢了……”医生轻声说道。
纪南洲怔怔地望着镜子里那缺了一段的右腿，眼球微微颤动了起来。
他似乎有些无法接受自己被截肢的命运，手一点点攥紧成拳，发出“唔唔”的声音。
“纪先生，请您冷静一点……尽管事实有些难以接受，但，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你能醒过来，你已经很了不起了。接下来，请你好好休息……”
纪南洲眼睛睁得大大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氧气面罩，执意要说话。
医生有些犹豫，“你现在的呼吸技能很薄弱，若是摘取了氧气面罩，会很危险……”
纪南洲仍旧执意要摘氧气面罩。
医生道，“你想要说话，是吗？”
纪南洲点了点头。
“我可以把你的氧气管拔出来，但是氧气面罩不能脱。”
医生唤来助手，将固定在氧气面罩上的氧气管拔了出来，调整了送氧量。
纪南洲呼吸有些艰难，但很快便适应了过来。
长久的昏迷，以至于，声带肌肉也有些僵了。
他艰涩地问，“这……是……哪？”
“东君疗养院。”
“谁……送我……来的……”
“是司先生将您安顿在这里的。”
纪南洲道，“云……妩……呢？”
他第一个想见的人，是云妩。
医生道，“云小姐吗？她刚刚来看过你，已经离开了。”
他以为纪南洲是想要见云妩。
然而——
纪南洲竟是舒了一口气，徐徐地闭上了眼睛，“不要……让她……知道……”
不能让云妩知道他被截肢的事。
她会伤心难过的。
不过是没了一条腿。
用一条腿换她的命，值得。
他是纪南洲，没有任何事，能将他击垮。
医生微微惊讶，但很快点点头，“好的，纪先生，你放心，我们会保密的。”
他方才，听到云妩在他耳边说话。
她说，她要跟他走，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他要尽快休养好，然后，带她离开这里。
无论她要什么，他都会做到。
纪南洲又昏睡了过去。
医生走出病房，对其他几个负责的专家道，“人已经醒了。”
“要不要汇报给司爷？”
“纪先生情况不稳定，暂时不要汇报。等他恢复了，再汇报给司爷。”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