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章 一心求死
晚上。
下过一场雨后,天气突然开始燥热。
班房里,开始有了蚊子。
云浅睡不着,手臂和腿被钉了好几个包。
加上,屋内有些燥热。
她掀开眼罩,灯直照有些刺眼。
门外传来脚步声。
铁门被打开。
管教又来领人了。
不过,这次不是家属探视,而是警方提审。
……
探视室。
隔着铁窗。
云浅刚坐下来,铁窗对面的门打开,李承安抱着一叠文件和录音笔,以及一台电脑,也走了进来。
他在桌前坐了下来,打开笔记本,等待开机的时间,他看向对面,云浅低着头,脸上死灰无色,也不知道她受了什么刺激,整个人没什么神采,死气沉沉的。
“云浅。”
李承安打开本子,“我有几个问题,想要再和你确定一下。”
云浅道:“你说。”
李承安:“这把刀子,你是在哪儿买的?”
故意谋杀判定是尤其严格的。
最重要的就是搞清楚凶器的来源。
只有嫌犯能交代清楚凶器的来源,有据可循,可以确切追塑,形成完整的物证证据链,才能确定,这是蓄意谋杀。
云浅道:“我忘了……记不清了……”
李承安:“是真的记不清
了,还是敷衍我的说辞?”
云浅:“之前不是已经录过口供了吗?人是我杀的,我没什么好辩解的。”
李承安:“云浅,你搞清楚,我是在帮你。我现在相信,你是清白的,所以,想为你证明清白。”
云浅:“李警官,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想,不必了,杀人偿命,我已经接受最好的打算了。”
李承安见她拒不配合,倒也没有生气。
中性签字笔在指尖翻转,他突然岔开话题:“我当刑警这么多年,只见过抗拒承认罪名,生怕自己落个死刑下场的嫌疑犯,没见过像你这样,一心求死的。谁都怕死,可能你现在还没感觉,但死期将至,你就能逐渐体会到,死亡倒计时的恐惧是多么可怕。”
云浅抬起头,不知道李承安为什么要说这些。
李承安:“死刑犯最怕的不是枪毙那一瞬间,而是押赴刑场,等待死亡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你看到的那些死刑犯,在法庭上哭求法官谅解,他们未必是真心悔过,而是不愿意承受如此巨大的代价。死,没人不怕死。”
顿了顿,他幽幽道:“我记得,你有三个儿子,还有一个女儿?”
云浅面色
一滞。
准确的说,她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
一对龙凤胎,和三胞胎儿子。
沐沐……
她被押进看守所这段时间,不知沐沐还好吗?
她正心神不宁间,李承安猝不及防地问:“当时,你是怎么握刀的?”
云浅怔了一下:“我是……”
她做了个握刀的姿势:“我是这样握刀的。”
李承安模仿了一下她的握刀姿势,反问:“如果是这样握刀,那刀柄上只会留下,你食指、中指、无名指,以及半个小指的指纹。”
正常的握刀姿势,大拇指指腹一定是压在食指和中指指背的。
但握柄上,出现了最不该出现的大拇指指纹。
云浅道:“我当时心慌意乱,具体怎么握刀的,也记不太清楚了,毕竟……我第一次杀人。”
李承安道:“刺他之前,他身上有伤吗?”
云浅愣住:“没有。”
李承安:“他有异常流血情况吗?”
云浅:“也没有。”
李承安唇角莞尔勾起:“那更加无从解释了。”
问题就出现在刀柄的这几枚血潜指纹。
凭借他刑警多年的职业敏锐,云浅不是真正的凶手。
凶手另有其人。
而她,是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出来顶
罪的罢了!
当时,将云浅逮捕回局里的同事无意提起过,他们给云浅戴上手铐,准备提上车时,司夜擎曾说过一句话:“别碰她。”
他不允许他们动她。
倘若,云浅真的是凶手,作为受害方,他为何不允许警方羁押她?
这其中,应该另有隐情才是。
云浅被逼问得心烦意乱:“反正,人已经死了,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人就是我杀的,一命抵一命,我无怨无悔。”
李承安:“如果我告诉你,他没有死呢。”
云浅苦笑了一声:“我不信。”
晏兰卿明明告诉她,司夜擎已经死了。
她不相信,到这个节骨眼,晏兰卿还会骗她。
李承安:“你一心求死,是因为,你其实很爱这个男人,你知道他死了,所以,你想殉情。但如果我告诉你,人还活着,你会不会重新恢复求生的本能呢?”
他不是多想帮云浅,而是他作为刑警,不想自己的手上,出现哪怕一宗冤案。
云浅眼睫狠狠颤抖了一下,眼眶一下子红了:“他……真的还活着吗?”
李承安反问:“你希望他活着吗?”
云浅气不成声,以至于,无法发出声音,只有气若游丝的颤抖声:
“当然…想他活着……你说他还活着,你见到他了吗?”
李承安:“没有。”
云浅眼中浮现起狠狠失落。
李承安:“只是,我有作为警察的直觉,他一定还活着。否则……”
他椽了椽眉心。
这两天。
司家一直打电话来施压。
要他尽快处理云浅的案子,结案处理。
司家那边明着要求判决她死刑。
司家的确说过,人已经死了。
但,他要求司家出具死亡证明,司家却拒绝了。
所以,他怀疑,人其实没死。
他如此认真破案,只是不甘心。
那些技侦整理出来的证据,粗看,足以定罪,但细细分析,这些证据,恰好是推翻她是凶手的铁证!
但是她若是一口咬死,他想要帮她洗清嫌疑,也有心无力。
“云浅,我需要你的配合!”
……
私人医院。
重症监护室。
床上。
男人徐徐地睁开了眼睛。
他戴着氧气罩,只有意识,却仿佛无法支配身体一般,除了眼球,其他部位一动也不能动。
身上插着各种输送管。
就在几天前,他刚经历过开胸手术,这是他第一次神识复苏,但直到如今,他并没有完全脱离生命危险。
“浅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