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木婉然（一）

我叫木婉然，本是世俗界大乾国的小公主。因为我是罕见的太阴圣体，自小便被母后养在身边，等我稍大一些便要送上问道宗拜师，问道宗是何等庞然大物，在整个东域都是鼎鼎有名的大派，要想成为问道宗的弟子条件之苛刻简直不可想象。如此，我成了整个大乾国最最受宠的公主。

变故来得如此的突然，火光凄厉的照亮黑夜，血色的风把旗撕裂。鲜血流过长街，耳畔杀伐不绝。

记忆里那不断轰然坍塌的身影在血色的苍穹下发出沉闷的声响。别人无法想象那些画面有多么的震撼人心，也无法了解成片尸体堆积在地上，染红整座城池的悲凉。但这些却是在我年幼时，装点在我窗外的风景。

我在宫殿里，在温暖的火炉旁，在华美的千年雪狐的皮毛里，总会看到父皇冷峻的面容和母后紧皱的眉头。每当外面传来阵亡的消息时，父皇微微颤抖的身躯和母亲簌簌而下的泪水，配合着窗外红色的火焰，构成了我童年最生动的画面。

而画面的背景声音，是我皇兄皇姐们绝望的呼喊。随着皇兄皇姐们一个接一个的阵亡，我想，大概就快要到我了吧。每次当我从噩梦中惊醒，总会看见母后憔悴而疲惫的脸，她会用慈爱的眼神看着我，温暖的手抚摸着我的脸颊，对我说:“别怕，有母后在。”我害怕的问她“母后，我也会死吗？”母后笑了“不，当然不会，你是整个大乾国未来的希望，你怎么会死呢？”

太遥远的岁月，看不清的眉睫，回忆尽头，风声依旧凛冽。埋下的骨和血，早沉默在黑夜，逝去的已冰冷，飘零的未了结……

我记得我站在紫夜城高高的城墙上，风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吹的脸颊生疼，我问父皇“父皇，我们快要被杀死了吗？”父皇没有回答，面容一如即往的冷峻，高傲。最后他只是摇了摇头，动作缓慢却坚定，如同天山上万年不化的玄冰，没有什么能够撼动。

恍然间已是绝别。当天晚上，我被侍卫们护送出城。青石长阶，染尽生离死别。耳闻的像终结，眼见的都毁灭。温柔的最决绝，坠落的曾摇曳。这正退色的长夜，仿佛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直到声嘶力竭。

火烧破天空，星辰都倾泻。马蹄踏碎落叶，四方边角不绝。鲜血滚落在尘土上是那样的艳烈。护送我的侍卫们一个都没有活下来，我在马车上不断看到侍卫们和敌人的尸体。其中，我看到了木清清，她是个非常美丽的女孩是和大皇兄一起长大的，天资绝世，是整个大乾国数一数二的高手，可是，她也快死了。

一把银色的长剑贯穿她的胸膛，将她钉在眼前的峭壁上，风吹动她的黑衣黑发，翩跹如同盛开的曼珠沙华，美的让人甘心沉沦，不忍自拔。我记得马车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她还没有闭上眼睛，她说:“殿下，我不能在保护你了，你要坚强！”

天空传来一声飞鸟的破鸣，我回过头，不知明的灌木早已全部凋零，只剩下尖锐的枯枝刺破苍蓝色的天空。我记得最后一个倒下的是父皇的近卫长，叶玄。他跪在地上，身后躺着三个敌国将领的尸体。鲜血弥漫，肆意流淌。

叶玄用粗糙却又温暖的手摸着我的脸，他指着前面气势磅礴的山峰对我说:“殿下，前面就是问道山了，我不能在陪你了。”他对着我微笑，年轻而又英俊的面庞上落满雪花，我看到他胸口处的剑伤正不断的流出刺目的鲜血，一滴一滴的掉落在黑色的土地上，是那样的妖冶，鲜红的像朝阳融化在水里变成幻影一样的光彩夺目。他的目光开始涣散，他最后一直呼唤着我“殿下，殿下，你是我们整个大乾国唯一的希望了，你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殿下……”

我站在大雪弥漫的土地上，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冷。记得这时不过是初冬，在今年是整个大乾国下的第一场雪。

遇到师父的时候，天空的雪忽然全部卷了起来，遮天蔽日。雪花的尽头，缥缈大能高高地站在一只火鸾上，当然，我是后来才知道那是火鸾，第一次见到，我以为那是传说中的凤凰。我抬头望去，雪花还没近她身便尽数化去，是那样的神奇。

她从火鸾上走下，来到我身边，问道:“小娃娃，你是从哪来的。”

“大乾国，我是来拜师的。”

“就你一个人吗？”

“是的，他们都死了，只剩下我自己了。”这天开始，我不在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公主了，我是整个大乾国唯一的希望，我的身上肩负着父皇，母后，清清，叶玄，还有所有的大乾子民的希望。我不能倒下，我只能坚强的活着。代他们活下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这条命已经不仅仅只属于我一个人了。

不记得阴晴或圆缺

我看过花开和花谢

渐渐的回忆起喜悦与恨有别

王城的姓氏都改写

我还在这里守着夜

等什么从灰烬里面

破茧成蝶

…………

最后的最后，师父还是收了我，我成了她收的第一个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