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Chapter 52
天气晴朗, 阳光明媚，是一个适合杀青的好日子。
封仁的剧情是跟到电影的最后的, 韩歌迷迷糊糊的被顾诺海拽起来，塞进车子里带到片场, 还没缓过劲儿就被化妆师强压着去化妆了。
以至于他见到阮老爷子的时候都是一脸懵逼的。
刘名山呵呵笑着, 一边让工作人员给阮老师递水一边轻轻扭了韩歌一把, “阮老师, 您怎么亲自来了？我还说派车去接您去。”
阮……阮老师？
韩歌蓦地睁大眼，这大清早的, 阮老爷子怎么在这儿？！
阮从衫笑眯眯的喝着茶, 手里翻动着韩歌早先给封仁写下的人物小传, 心里满意的不得了。
看吧, 这就是我教出来的好学生, 这个仔细, 这个认真啊……
封仁的人物小传是韩歌一早就写好的, 不仅细心的标注了人物的基础信息, 连带着封仁对电影中所有人物的基本感情变化都通过具体事件表达的清清楚楚。
例如对女主角何初霜，从初见的感情到第一次聊天的感情再到绑架她强吻她之后的感情, 事无巨细, 标记的明明白白的。
这样一来，封仁的形象就立体饱满了不少，即使是第一次知道这个人的阮从衫，都对这个人物产生了巨大的兴趣，想要赶紧看电影，一探究竟。
这也正是刘名山想要的——他需要的，就是一个十分饱满的封仁，一个能间接体现他电影主题的心理变态。
“来来来，韩歌你过来。”阮从衫从背包里拿出早就细心泡好的花茶递过去，“我今天闲着无聊，就过来看看你，很好，你没有让我失望。”
对于一个演员来说，天分很重要，但努力更为重要。早期有演技却在后期被不停的炒绯闻炒热度、缺少历练，从而失去演技的例子他见多了，他可不希望韩歌成为下一个“伤仲永”。
韩歌接过还温热的花茶，扭开盖子就喝掉一大口。花茶里加了薄荷，一口下去顿时神清气爽不少，连嗓子都清利不少。阮老爷子曾说过，台词功底也是一个演员的必要元素，而想要念出感情丰沛的、能体现人物情绪的好台词的话，也要有一把好嗓子。
“谢谢老师，今天是我的杀青戏。”韩歌有点感动，趁着还有时间，就凑过去和阮从衫拍了一张自拍，发给了在隔壁组的顾诺海——“老师来看我了！还有花茶！羡慕不！”
顾诺海正坐在镜子前补妆，他还有三场分量不少的戏，都要在今天一天完成，完成后也就杀青了。
收到韩歌炫耀意味十足的消息，顾诺海情不自禁的弯起了唇角，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几下，按下了发送。
“挺好喝的，薄荷提神，多喝一些啊，我也能精神些。”
“？？？你怎么知道挺好喝的？再说了是我喝，你怎么会精神些啊。”
“小笨蛋，你喝就等于我喝了啊，反正你用来喝花茶的部位最后也得进到我嘴里。”
“……哎我服了啊！你怎么是个流氓呢！”
“只流你，别人没有这个待遇。”
……
两人调了一会儿情，阮从衫八卦的看了一会儿，最后的戏份拍摄也就正式开始了。
剧组被分成了ab两组，刘名山跟在b组，等韩歌这边结束再赶去a组进行监督。
最后这场戏是封仁的一次自我救赎，也是刘名山最喜欢最看重的一个部分。对于封仁来说，喜欢何初霜不是错，和苍楷站在对立面也不是错，错的是他从小受到刺激而产生的的变态心理造就的犯罪。
而这一场结束，也是他放弃抵抗，被铐上手铐锒铛入狱的日子。
韩歌看了一眼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的阮从衫，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开始了这一部分的表演。
在寒冷的冬天里，最珍贵的是一份温暖，尤其是清冷的早晨，能见到一颗太阳，是非常幸运的事。
封仁双手插在深蓝色的西装外套里，仰头看向还半躲半藏在一片雾气中的太阳，忽然觉得，自己身上结了的冰解冻了。
跟在封仁后面的李警官笑了笑，走上前轻轻拍在封仁的肩膀上，“怎么？走得这么慢，是不想进去吗？我理解，到了这个节骨眼儿，犯了事儿的都悔不当初了，不过你也算个人物，我可以让你在外面再多待一会儿。”
封仁侧头，看了看带着笑意的李警官，轻轻摇了摇头。
“不，我想进去。”封仁摘下脖子上的挂坠捏在手里，声音仿若从天外飘来，恍惚迷离，“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星梦压星辉。”
“什么？”李警官只是刚接触这位重量级罪犯，只知道他性格自闭，还不知道这人已经到了畸形想法的地步。
封仁没再解释，把小羊形状的吊坠紧紧握在手里，继续向前面设立在郊区的监狱走去。
步伐极轻，踏不起一丝尘土。
“说起来……”李警官闲的无聊，又凑过去打算聊个天，“你当时为什么放下了枪？”
当时的情景险象环生，封仁举起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在苍楷先生和何小姐的极力劝说下仍没有起作用。所有的警察都以为他要畏罪自杀时，他却放下了枪。
李警官注意到，是一位一直站在边缘的，带着口罩的女士，扔给了他一根带着吊坠的项链，可吊坠是什么形状，没有人看清。
在封仁接到项链之后，目光一下子变得呆滞，举着手枪的手也慢慢放下，甚至站起身，主动要求跟着他们会警局。
“李……李警官，你养过宠物吗？”封仁拎出那只小羊，阳光洒在他柔和的脸上，让他本就优秀的脸更加迷人，“我养过，可是死掉了。被我爸爸掐死的。一只羊。洁白洁白的。可以在我的手心里蹭痒痒的。”
封仁的话前言不搭后语，李警官听了个大概，心里还是吃了一惊。
这得是什么样的父亲啊，才能残忍到掐死一只儿子心爱的小宠物。
“但是没关系，我也，替我的羊儿报了仇。”封仁笑着看着手中的吊坠，“他死的时候，非常惊讶，他大概不明白，我怎么有胆子杀了他。”
“！！！”李警官吓了一跳，双眼瞪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两年的时间，调查清楚封仁做下的三起案件，这已经被判无期徒刑的路上，居然还有一桩命案？！
李警官直接拿出手机向上级汇报，心里慌张的差点被一颗小石子绊倒。
“慢点，我不会跑的。”封仁还是带着浅浅的笑，穿着西装的他身形笔挺，加上本就优良的外貌，竟一点也不向要去赶赴一场死刑，“我的羊儿在怪我，它那么善良，我不能让自己这么轻易的解脱，所以我不会自杀。”
他还在解释李警官之前提的那个问题，而接到领导回馈让他们一行人停在原地待命的李警官则直接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人……简直就是个变态啊！
变态到连自己也不放过！
很快，另一车警官从远处开来，下车后的大头儿直接让人给封仁上了手铐往回压，这个新案子足以让他在上一次法庭，甚至重新改变原来的刑罚。
两辆车一前一后的开着，车里沉默无言。李警官被刺激的不清，已经转移到另一辆车上了，这一辆里面就只剩下封仁和隔了一扇铁窗的司机两人。
昨天刚下过雪，路上还有积冰，加上现在还是清晨，两个司机都是突然被叫过来带人，难免有些体力不支。
在下一个转弯处，轮胎打滑，载着封仁的车子打横飞了出去。
事故来的太快，任何人都没反应过来，等第二辆车里面的警官们反应过来下去救人时，已经晚了。
封仁只剩下一口气，他的身体上压着两个受了伤但并没有生命危险的司机。
“封仁！”李警官先拉起两个同事，“你怎么样！”
“我有点困……”封仁的双眼半闭半睁，“我可以……睡一下吗？”
“你不能睡！”李警官赶紧拉人，“你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来！”
“好……我不睡……”封仁的脸上不再有笑意，他缓缓举起手里的小羊，慢慢的放到了自己的眉心处，“小白……我可以，去见你了吗？”
小白，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很快乐。
原来不是非要害了别人才会快乐。
原来救了别人，会更快乐。
他这一生，都活在自己给自己建造的牢笼里，他冲不出去，甚至从未想过要出去。他从不困扰，他以为这就是人生的全部。
封仁躺下的地方正对着一片广阔的蓝天，他已经听不到身边正大声喊他的李警官的声音，他认真看着那一大片的蓝和几丝纯白，忽然哭了。
这是他从亲手害死自己的父亲到现在，第一次哭。
封仁做了一个从脸上摘下面具的动作，带着一片冰冷的泪，永远的闭上了眼。
镜头停在这里，满场寂静。
刘名山呆呆的看着不远处的韩歌，甚至忘了喊卡，而坐在一边一直观看的阮从衫，则重重的点下了头。
“……去，去扶他起来。”刘名山终于回神，连忙拉了一把助理，助理也反应过来，地上的虽然不是真雪，但棚内温度偏低，韩歌穿的单薄，再给冻出事儿来。
韩歌平躺在地上，脸上的泪水一点都没有停下的意思。
他知道，自己这是入戏了。他甚至能清晰的触碰到属于封仁的心跳和属于封仁的解脱。
“封……韩歌，快起来，地上凉。”导演助理忙递过去早就在她手心焐热的纸巾，并努力拉他起身，“你的戏份拍完了！”
“谢谢。”终于慢慢收敛好情绪的韩歌顺势起身，刚要站起来，就听到另一边导演激动的大喊。
“我宣布！演员韩歌！《悸动》电影全部戏份完结！正式杀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