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诛心
沈德宁静了静，抬头正声回答道：“恒王于孙女之心路人皆知，又步步紧逼。先是追到了静心禅寺，现在又追到了聚合楼。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祖母，您难道要孙女一辈子不出门吗？”
老夫人闻言叹了口气，虽还是冷着一张脸，但明显气顺了不少：“你年底就及笄了，祖母会为你找一户妥帖的人家，到时候你风光的嫁了，这些麻烦自然就没有了。”
沈德宁听了没被宽慰到反而苦涩一笑：“那若是皇后娘娘赐婚呢？”
老夫人心头大震，被噎的语塞，愤愤的偏过头去。
沈德宁又往前跪爬了几步，轻轻扶上老夫人的腿，靠在上面轻声道：“恒王之事，孙女已经写了书信给汾阳的外祖父和舅舅们送去。祖父和爹爹那边也快回来了，一切自等他们商量后再做定夺。如今我们能做的就是先稳住局面，却莫让恒王和皇后动了赐婚的念头。”
若皇后真的赐婚，也不知道谢靖成那边挡不挡得住。春日宴在即，沈德宁突然有些心慌。
老夫人闻言心中越发的震荡起来，这一番话有理有据，有成算，有谋划，并不是一腔孤勇，而站在自己也同样站在了家族的角度上深思熟虑过的。虽然行事莽撞，不算得体，但到底面对的是那样紧紧相逼的权势者，一时思路不周也是情有可原。
只如今骑虎难下，以后只怕会更难走啊。
老夫人叹一口气，伸出手无奈又怜爱的抚摸这沈德宁的头顶：“偏偏叫你遇见这样的事，苦了你孩子。”
沈德宁笑着摇头：“孙女不苦，孙女得以生在咱们这样的富贵人家，已经胜过世间千千万万的人了。而且哪有人一生平坦不经坎坷的，孙女得祖父祖母庇佑，得爹爹呵护，无忧无虑长这么大，自然也要多为了祖父祖母还有爹爹考虑的。咱们本就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些祖母早年教给孙女的话，孙女都还记得。”
老夫人欣慰的连连点头，脸色这才渐渐好了起来：“罢了，罢了，等你爹爹和祖父回来就好了。”
沈德宁依旧趴在老夫人的腿上，双掌上的疼痛蔓延，她抬起手淡淡的看了一眼，毫不在意。
这些话不过是说来宽慰老夫人的罢了，她可没有想过等，正打算在祖父和爹爹回来前将这件事解决了。
也算是为皇后会要赐婚一事多做的一手准备。
从坤安堂里出来，已经是快要到晚饭时间了。
品轩阁，西苑里。
沈德宁靠在床头上假寐，张嬷嬷心疼不已的捧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的上着药。
那原先红肿的一片已经变成了青紫，往日里她就是多掉几根头发老夫人都要吵嚷着让人来看，可见老夫人今日是真的被她气着了，下了狠手的。
红枝提了饭篮子回来，将里头的饭菜一一端出，和红筝一起摆在了里间的小几上。
知道沈德宁手不方便，就端了小碗，跪坐在她的身边打算喂她吃。
沈德宁自记事起还是第一次过上这种生活不能自理的日子，不免有些不自在。她的双手虽然是受了伤，但也不是完全不能动，挣扎着坐起身来就要接过红枝手里的碗筷，说她可以自己来。
话音刚落，她的手都尚未接触到那碗那筷，红枝眼里的泪水就滚滚而落，抿着嘴倔强的将手里的碗筷侧到一边不让她碰。
沈德宁双手顿住，红筝瞧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调笑道：“小姐，你今日若是不让红枝姐姐喂您，只怕她着眼泪要掉到明年去了。”
沈德宁也无奈的笑笑，这丫头，方才随沈云谦去拜访韩无名回来知道她被老夫人责打了，就已经哭过一场了。
惹得沈云谦都捧着她的手好一阵落泪，沈德宁哄了好久才让童牧将他带了回去。
一回头，又发现一个哭得差点背过气去的张嬷嬷。
好不容易这会儿都消停了，吃个饭又哭上了
红枝听到自己被打趣，红着眼睛回头瞪着红筝。红筝不怕反而笑的更大声了，直到张嬷嬷一记眼风扫过，这才讪讪的熄了声。
沈德宁被这么一闹，心情也好了不少。
任由红枝喂着饭，边吃边朝红筝询问道：“大小姐回来了没有？”
红筝闻言收起来了嬉皮笑脸，认真的回答道：“回来了，差不多晚我们半个时辰回来的，穿着丫鬟的衣服，由喜旺领着从西北边那个小角门进来的。”
“喜旺是？”沈德宁疑惑道。
“是大少爷身边的随从，就是那个白露的哥哥。”红筝解释道。
沈德宁点了点头，沉思片刻，朝红筝吩咐道：“你去把我之前得的那对白玉镯子找出来，拿一只去东苑送给大小姐，就同她说是有人送的，我不好一人独占，特意分给她一只。哦，对了，记得还说今日瞧见了一个和她特别相像之人。”
红筝用力点了点头，咧嘴笑道：“小姐放心，这等子煽风点火的话奴婢信手拈来，知道该怎么做。”
红枝却是一脸担忧，见红筝全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忍不住的又瞪她一眼，朝沈德宁说道：“大小姐那脾气，岂是能容忍的，万一闹开了，老夫人那边”
沈德宁微微一笑，淡淡道：“我还怕她不敢呢。”
红枝知道沈德宁的打算，也就不再说什么，只低了头专心的喂着饭。
红筝也领了命，转身将东西找了出来，拿一个精巧的锦盒装着去了东苑。
果然，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东苑里就闹开了，噼里啪啦好一阵打砸，红筝忍着笑回来，粉色的衣裙上一片濡湿，还挂着几片茶叶，显然是没躲过。
沈德宁目光一沉，确认了她没事后就叫了红枝带她下去更衣，又叫张嬷嬷去给她找烫伤的药膏出来。
结果她们几人前脚刚走，后脚外间的房门就被人“砰”的踢开，沈德宁被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内室的帘子被掀开，沈德华一脸铁青，双手握拳，怒气森森的冲了进来。
沈德宁忍不住的后退一步，红枝，红筝和张嬷嬷等人见势也要冲进来，被沈德华身边的云彩先一步将外间的门反手栓上了。
张嬷嬷急得直跺脚，红筝不断的冲着门，还是红枝反应快，转身就朝老夫人院里去了，还顺手叫来一个守门的婆子，叫她去朝晖院里将二夫人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