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沈府血案
民国年间,江南白鹭城,雪刚融化,天气尚有点寒意,街道上叫卖的,拉车的声音,不绝于耳。行人在街道中穿梭。
“号外号外,琢玉圣手沈老板,家宅被一夜血洗,小少爷下落不明,惨案元凶逃逸。” 一报童卖力地吆喝着今日头条新闻。话音刚落,整个消息似是从人群中炸裂开来。
街道上不断开始有人向报童汇集。“给我一张,我要一张。”一双双手都各自拿着纸钞向报童交换报纸,拿到报纸后又有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拿着报纸议论。
“是真的吗?我怎么觉得像假的。”
“报纸上白纸黑字不明写着吗,这还有假。”
“究竟是谁这么狠啊?”
“是啊,这小少爷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话说沈老板这么和善的人怎会与人结下梁子?”
“如今这世道,还管你是不是好人,名声家业稍大点就会被兵痞山匪给盯上。”
“可不是,宅子还那么偏远。”
“诶,前些日子沈府中不是摆满月酒吗?听说有头有脸的老板都去捧场了。”
“对,我也听说了。沈老板义兄弟戴天泽也去了。”
“也不知道这件事戴老板知道后是什么反应。”
正打算继续议论下去,这时一队车马急匆匆的驶来,人群匆匆避让,为车马让出了一条道路。最前的马车内坐着一妇人,此妇人沈氏,名君悦。是沈老板沈耀华的义妹,戴天泽的夫人。
打扮干净利落,头上的珠钗,衣着,素雅端庄不失贵气。脸上稍有倦色,伴有些许复杂的表情。似忧虑,似悲伤。但她的眼睛一直注视着怀中抱着的婴儿,婴儿看似还很小,刚满月的样子,被棉布缎子包裹着。马车颠颠簸簸倒是没能吵醒熟睡的小家伙。这时,坐沈君悦旁边的一三四岁模样的孩子开口了,这便是她的孩子沐寒。
“娘,我们这是去哪里啊?我们为什么搬家?”沐寒用小手扯了扯沈君悦的衣角不解的问。
“哦,寒儿,我们要去姑苏,那里很漂亮,是你爹过去住的地方。”沈君悦回过神,伸手摸了摸沐寒的额头和蔼的答道。
“那我们为什么要带着弟弟,沈伯伯和沈伯母不跟我们一起走吗?”沐寒似乎还有疑问。沐寒的这一问戳得沈君悦的心隐隐作痛。
“……因为沈伯伯和沈伯母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弟弟没人照顾。”沈君悦迟疑了一会,缓过神又答道。
“那爹爹没跟我们一起是送沈伯伯他们了吗?”沐寒再次问道。
“嗯。。。嗯,是的,送他们去了。”沈君悦努力挤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此时,也许沐寒不会注意到沈君悦的眼眶里已是满眶的泪水,只是强忍着不让泪水决堤而下。
回想起来,已是两天前的事了,那日刺骨的冷,天下着大雪。正好是义兄沈耀华的孩子雪阳的满月宴。有头有脸的人都去了,戴天泽也去了。
去了差不多天已经黑了,还不见回来,虽说,在义兄家喝酒唠家常迟回也是有的。但这次沈君悦心中却总是七上八下的,不料出了大事。
午夜,戴天泽匆匆的抱着义兄的孩子回来了。进了院子,孩子却突然哭了起来,戴天泽心急,将院子里老妈子唤醒,老妈子睡眼惺忪,见戴天泽这阵仗,也不敢多问,只是接过孩子,将孩子带进屋去好生安抚,又将炭火添了添,屋子里暖和些了,孩子哭声这才渐渐停歇下来。
戴天泽见雪阳不再哭闹,终于松了口气。继而又唤来管家,叫其集齐所有人,收拾东西。所有事情吩咐妥当适才换了身上的衣服。又进了里屋,见夫人沈君悦在屋里焦急的等着,戴天泽将沈府宾客散场后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沈君悦。
说是天色渐暗后,宾客散去,沈府的大门也已关上,戴天泽正和沈耀华在里屋喝着茶唠着些家常,沈耀华将不久前打造好的一半壁环玉交给戴天泽说是给沐寒的生日礼物。就在戴天泽接过礼物时,屋子外面突然闹腾起来,沈府的管家此时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说是府里遭了山匪。
沈耀华此刻想到夫人和孩子,三人便一路小跑来到了沈夫人住的梅香院,正准备出院子,山匪也已来到院中,沈耀华为了保全妻儿,同管家一起与山匪打了起来,将妻儿交托给戴天泽,无奈之下戴天泽带着沈夫人和雪阳冲了出去。
山匪穷追不舍,两人甩开山匪躲进了酒窖里,沈夫人担心沈耀华将孩子交给戴天泽,自己则跑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酒窖外吵闹的声音渐渐平息,戴天泽冻得瑟瑟发抖,却将马褂扣子解开将雪阳包裹进怀中,起身从酒窖爬了出去。
此时的沈府一片狼藉,屋子也在烧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尸体,戴天泽脚步沉重的在院子里找沈耀华夫妇的踪影,终于在院子里找到了两人,两人手紧紧握在了一起躺在雪地里,身旁积雪已被鲜血浸染。戴天泽来不及多想,房屋的火势正在蔓延,房梁正在倒塌,只能红着眼睛快速的往屋外跑。
听到这,沈君悦心中一颤,脚下开始失去气力,瘫了下去。却被戴天泽一把扶住,扶她坐在了座椅上说到:
“夫人,这地儿恐怕不能再呆了,我看此次义兄家的事不一般,山匪好像早就算计好了的,雪阳还小,又是义兄唯一血脉。所以,义兄的身后事我们得快点办完。”
“那办完我们搬走吧。”此时的沈君悦已是声泪俱下,使劲从座椅上挣了起来,用帕子掩住满是泪痕的脸。
“嗯,那就搬苏姑老家去吧,明日就动身,你带着俩孩子先走。”戴天泽一把将沈君悦稳稳的抱入怀中。
沈君悦将马车的帘子掀起,眼睛望向车外熟悉的街道,竟有那么一丝不舍。但想到此次做的离开的决定却使她目光转而坚定,缓缓放下帘子,街道喧嚣的声音也越来越远,马车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白鹭城街道上。
同时戴天泽则带了一家丁,进了白鹭城警局。戴天泽早有打算,沈府的事很快便会被警局发现,便趁警局张贴告示,新闻报社出新闻这天主动认领尸体,给警局些犒赏金要求好生安葬,好在一切都还顺利。
戴天泽在警局的帮助下将沈家一大家子人妥善的安葬了。独自一人在沈耀华夫妇的墓前站了许久,最后在坟前撒了杯酒,拜了几拜便离开了。了了这桩事,趁着天色还亮堂,戴天泽叫上家丁上了马车向着姑苏的方向赶去,马车间断的行了五日,终于到达了姑苏老家。
“夫人,夫人,老爷回来了!”
扫院子的下人喜出望外,高兴地似乎要跳将起来,放下扫帚便向里高声传起话来。不一会便传到了沈君悦的耳朵里,此时的沈君悦在逗雪阳玩耍,听到此消息,心头先是一惊,但立马脸上便浮出了喜悦。将怀中的雪阳轻轻地转交给一旁的奶妈,便踱着疾快的步子走了出来。
此时戴天泽正在院子凉亭里喝着茶。见到沈君悦便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迎了上去。
“回来了。”沈君悦的眼中闪着泪花。
戴天泽一把将沈君悦抱入怀中,温柔的答道:
“嗯,回来了。”
“哥哥嫂嫂的事可是办妥?”沈君悦脸上露出一丝忧色。
戴天泽两手搭在沈君悦肩膀轻轻地按了下,脑袋微低,双眼认真的望着沈君悦。
“已安排妥当,体面操办,夫人无需忧心。”
“哦,对了。雪阳这孩子怎么样了,有没有常闹腾,奶娘的奶水够不够?”
戴天泽一边问道一边从衣袋里,掏出一个拨浪鼓给沈君悦。
沈君悦接过拨浪鼓道:
“好着呢,想见见孩子吗?”
“想,我想看看小家伙有没有长大些。”
“你呀!这才几日。等下,我叫周嫂把孩子抱过来。”
沈君悦说完便让庭院的丫鬟传唤周嫂,片刻,周嫂小心翼翼的迈着碎步过来。到了戴天泽夫妇面前行了礼,便将孩子交给戴天泽。
“大了,大了,比我刚带他回来时大了许多。”戴天泽抱着雪阳轻轻摇晃着。
“对了,沐寒呢?”戴天泽环顾下四周都不见沐寒的身影便问。
“哦,我请了私塾先生在书房给他做功课呢。”沈君悦整理了下珠钗及面容答道。
“嗯,早点入学也好,将来大了才有出息。”戴天泽点了点头。
“我去看看学的怎样了。”戴天泽将雪阳交给周嫂,正打算离开。
“去吧,别惊动他。”沈君悦会心一笑。
“知道,等他学完,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戴天泽饶有兴致的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书房的窗户开着,沐寒在窗前的书桌旁端坐着,手里拿着本学堂的课本诗集。先生则站在一旁来回走动,嘴里念着诗句,沐寒则跟着念。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下一句,念。”先生停下脚步眼神望向窗外。见窗外院子藤萝架子后戴天泽伫立在那,点头示意。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沐寒用稚嫩的声音接了下一句。
阳光透过藤萝架子洒落一片光斑,微风吹过,吹起了戴天泽额前的发丝。他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双手拷在背后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