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探长
突兀的声音让陆云笙停下了脚步，转头望向说话的老巡捕愤然开骂：“我嫌弃他的钱太臭。”
老探长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只有十八九岁的年轻人：“你怎么知道。”
一说起这个陆云笙就来气，当即将自己和王森一起巡逻的事情说了出来，说完还狠狠砸了砸桌子，可见心中有多么瞧不上王森的所作所为。
“你不是上海人。”老探长并没有接陆云笙的话头，而是莫名其妙的说了句。
“因为上海人的脾气没有你这样臭。”
老探长说完莫名其妙的话从身上掏出铜板放在桌子上。
陆云笙见状内心一喜笑着问他：“怎么？你也嫌弃他的钱臭。”
老探长有些无语的瞥了陆云笙一眼站起身：“我倒不是嫌他的钱臭，我是嫌他的人臭。”说完老探长便带着手下准备离去。
陆云笙听完会心一笑，因为这是他做巡捕以来遇到的最投缘的人。
老探长也十分欣赏陆云笙，他就喜欢陆云笙身上这股子气性，笑着看向陆云笙：“小赤佬有空来局里喝茶，我请你。”
陆云笙顺着杆子往上爬朝着老巡捕离去的背影喊道：“爷叔，慢慢走啊。”
老探长听着这声亲切的称呼嘴角微微扬起朝身后挥了挥手：“好。”
陆云笙和父亲，弟弟还有一个妹妹生活在南京路一个破败小巷子中的木板房里面，而巷子外的南京路上就像是在参加世界各族大聚会，老于世故的中国人坐在西式马车里，精瘦的美国人则乘人力黄包车，摩托车飞驰而过差点撞上一乘帘子遮的严严实实的轿子。
一名法国人在狭窄的人行道上朝着轿子脱帽致敬，帽子正好打在一名穿着精美黄色丝绸外套的印度人脸上，只听见卷舌头的德语夹杂着伦敦俚语两人喋喋不休。
陆云笙家隔壁是一家杂货铺，巷子中独有一家生意还算不错，外面摆有几张八仙桌和一坐下便嘎吱响椅子，平日里出去工作劳累一天的穷苦百姓回到家也会在此约上几个熟悉的邻居打打麻将，喝茶聊聊天。
杂货铺老板叫宋铁山，因为名字中带有一个山字，谐音三，巷子里的街坊邻居都叫他宋老三，这宋老三长相粗犷却是生了个女婵娟儿，而这女婵娟就在陆云笙隔壁怎能不引起他的关注，大家年龄相仿又互相有好感，可宋老三却不怎么感冒陆云笙的身份，因此两人只能暗中眉来眼去。
“给你两个铜板去买酥糕，你懂得。”陆云笙今天回到家心情不错便知会完身旁的小阿弟便提前走到另一处小巷子中暗暗等候。
小阿弟陆小封心领神会，这些年他没少为大哥的爱情事业做出贡献，充当老演员的身份帮大哥约隔壁宋雨微出来。
只见陆小封蹦蹦跳跳拿着两个铜板来到杂货铺前：“老板两块酥糕。”
宋老三正和一旁的街坊忙着打麻将朝着屋内喊了一声：“雨薇出来，有人买东西。”喊完便头也不回的再次一头扎在麻将桌上。
一名十八九岁的少女身穿一身浅绿色的旗袍，扎着两条又粗又黑的鞭子出现在杂货铺中，宋雨微见是“老熟人”顿时心领神会，嘴角微微扬起从柜子里拿出两块酥糕递给陆小封，陆小封对着这位未来嫂子挤眉弄眼。
宋雨薇见他这俏皮的模样掩嘴轻笑：“好，我知道了。”
完成任务的陆小封兴高采烈的拿着酥糕来到旁边巷子边上的陆云笙身旁邀功：“大哥，搞定了。”
陆云笙从陆小封手中拿过一块酥糕，又甜又糯，陆小封见大哥没有表示，皱着眉头默默跟在陆云笙身后，陆云笙走一步他便跟着走一步，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个小阿弟的心思，可不能让这臭小子坏了自己的好事。
陆云笙再次从怀中掏出一个铜板：“喏，行了吧。”
陆小封这才接过铜板心满意足的离开。
另一边，宋雨微见时机差不多便叫住了正整理杂货的母亲：“妈，我有点事出去一下。”
“去吧，早点回来。”宋母也没在意，继续低头整理货物。
巷子中陆云笙见自己的可人儿朝自己走来，迫不及待的走上前，却被宋雨薇一把推开：“别这样，等下被我爸妈看见。”
陆云笙只好作罢，迅速牵起宋雨薇的小手朝着乍浦路方向的虹口大戏院跑去，这是一家由西班牙人用铅皮修建在上海的第一座电影院。
平时放映一些从加仑白带来的破旧胶片，设施简陋却在当时的上海火爆非凡，常常一张普通的电影票被黄牛从一块五毛钱炒到三四块一张，虽不是普通人看的起的，但上海从不缺有钱人。
八点的虹口戏院门口人山人海，陆云笙牵着宋雨薇的手拼命挤进售票口：“多少钱一张。”陆云笙问道。
“四块六毛，你要几张。”卖票人回了句。
两张票就要九块二毛，陆云笙顿时有些尴尬：“雨薇我钱没带够，只够买一张。”
宋雨薇从身上拿出钱包，两人的所有纸币和铜板加起来数来数去加起来也只有七块六毛，宋雨薇有些失落：“算了太贵了我们不看了吧。”
陆云笙怎么能放过和宋雨薇独处的机会，便提议道：“没事，我们去黄牛那边看看有没有差不多的位置。”
两人再次挤开人群来到另一处围的水泄不通的人堆里面，陆云笙看着那名卖票的黄牛有些眼熟，好像是他第一次出勤时遇到那个卖烟的胖子，只是他有些好奇这胖子不去卖烟怎么改行做黄牛了。
怀着心中的疑问挤到胖子身旁：“老兄黄牛票怎么卖。”
小武也是认出了陆云笙，细细打量了几眼又看了看陆云笙身旁的俏女子：“两块六毛，算和原票对半打折给你咯。”
“这么便宜不会是连看都看不清的位置吧。”这价格着实让陆云笙怀疑，按理原票都要四块六，那黄牛票应该更贵一些才对，如果便宜那就是那种边角卡拉的位置，根本看不清电影。
小武见被误解赶忙说：“诶，你放心好了，中铺四排，绝对是好位置。”
小武再次瞥了一眼陆云笙身旁的女子心领神会的说道：“呵呵，我是见你今天有个俊俏的好拍档嘛，这才便宜给你。”
陆云笙知道这是胖子在给他卖人情，这是他第一次享受身份带来的便利，就在付钱的时候，宋雨薇被人撞了一下，手中的钱包掉落在地上，一个眨眼便被一名戴着帽子的混混捡起飞快跑开。
“云笙我钱包被人抢了。”宋雨薇一脸委屈的朝陆云笙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