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错了
顾礼安的话音刚落，整个教室瞬间陷入了短暂的死寂。李老师那原本严肃的面容上，先是不可置信地微微一愣，随即闪过一丝讶异。
毕竟，像顾礼安这样向来肆意妄为、我行我素的主儿，能有如此出人意料的转变，着实令人匪夷所思。但很快，李老师便恢复了惯常的镇定自若，微微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顾礼安可以继续。
顾礼安缓缓摘掉了那顶压得有些低的帽子，动作潇洒放荡。此刻，付遇终于能够毫无阻碍地将他看个真切。
只见他眉如墨画，略显凌乱的头发肆意地散着，额前的碎发随性地搭着，透出一种别样的慵懒。眼眸，却宛如幽潭，深不见底，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沉沦其中。
留着三七分的短发，右眼角那颗恰到好处的痣，为他本就出众的面容增添了一抹独特的韵味，即便是身着简单宽松的卫衣，也无法遮掩其狂放不羁的气质，肆意洒脱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之态。
那张熟悉却又带着些许陌生气息的面容，终于完整清晰地展现在付遇眼前。
付遇心中却不禁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还没等她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顾礼安已然向前迈了一步。
这位平日里在校园中横行无忌、霸道嚣张的校霸，此刻目光诚挚，微微弯腰，双手撑在膝盖上，与付遇平视。
“我错了，对不起。”语气与态度，让周围人看不出具体带了几分诚恳。
毕竟‘错了’‘对不起’这些个字眼，能从顾礼安嘴里出来，已经算是实打实惊为天人了，哪还有人去细细揣摩这后面态度诚恳的事儿。
面对突如其来的习惯的道歉语气，和近在咫尺的人，付遇反倒搞得有些不知所措，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她下意识觉得他的道歉来得太迟了。
但细细想来，她好像也没有任何资格去指责或怪罪他，毕竟他们都有各自的生活轨迹，或许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这句道歉本就不包含别的什么深意，是她太过敏感和固执了。她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毕竟顾礼安以前就是个怪会给她道歉主，那时态度语气敷衍随意。
付遇怎么想来，平复自己内心的波澜。
此时，轻柔的风轻轻吹过，撩动了她的发丝，也仿佛在试图吹散这弥漫在两人之间的尴尬与纠结。
付遇错过他的视线，别头看向窗外。而顾礼安则依旧保持着弯腰与他平视姿势，等待着她的回应，哪怕只是一个眼神的示意。
付遇的嘴唇微微颤动，也随意的甩了两个字：“……没事。”
她收回视线，又偏头淡淡地瞥了一眼刚刚被他踹在教室后面的椅子。
那把椅子歪斜着，可怜巴巴地倒在地上，连带着原本整齐放置在角落的另外两把椅子，也被搞得歪歪扭扭，不成样子。
此刻，它孤零零地躺在那里，身上还带着刚刚那场混乱留下的痕迹，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所遭受的无妄之灾，以及刚刚那激烈冲突的一幕。
这一切竟然异常具象化，初二那年如同今日这样被踢开，他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会给人找难堪，仿佛这种伤害他人的行为是他与生俱来的本能。
付遇还没有反应过来，那把椅子便被人从视线里拉了起来，重新放回本该属于它的地方了。付遇微抬眸看了一眼“将功补过”的人。
此时，同学们都目瞪口呆，忍不住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顾礼安居然道歉了，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快掐掐我，我是不是在做梦？”一个同学满脸的难以置信，扯着旁边人的胳膊急切地说道。
“可不是嘛，这新同学有点厉害啊!”另一个同学附和着，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我看啊，说不定顾礼安是看人家新同学漂亮，故意找借口接近呢！”一个调皮的同学挤眉弄眼地说着。
“是啊，我还以为他会一直硬扛着呢。”
“我这被掐的挺值的。”江时亦一边揉着刚刚被顾礼安掐了的胳膊，一边笑着说道。
李老师凌厉地看了一眼那些说话的同学，大声说道：“都安静！”教室里瞬间又安静了下来。
付遇沉默着，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此刻尴尬的却是自己，这人除了一如既往的会给人找难堪外，现在更让人讨厌。
江时亦在一旁忍不住开口：“付遇同学，咱顾哥都道歉了，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呗。”
许是付遇说了‘没事’但表情依旧不那么好看，江时亦打抱不平。
李老师转过头狠狠地瞪向江时亦，厉声道：“江时亦，你也给我闭嘴。”
李老师也是见顾礼安态度第一次如此诚恳，见付遇没有说话，应该是被吓到了，放缓了语气开口说道：“付遇同学，顾礼安已经道歉了，你看”
将自己置身于众矢之的她早已经不喜欢，付遇只是摇了摇头，俯身捡起地上的书包，轻轻拍了拍那可有可无的灰尘，然后利落地拉开椅子，缓缓坐下。
李老师说道：“顾礼安，你也回座位好好反省！这节课继续。”
顾礼安默默回到座位，坐下的瞬间，椅子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仿佛也在感慨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微风轻轻吹进教室，带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桂花香，却未能完全驱散那还未消散的紧张气息。
课桌上的书本整齐地摆放着，阳光轻柔地照在书面上，反射出淡淡的光晕。
教室内，气氛依旧有些尴尬和紧张。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声音在安静中显得格外清晰，黑板上未擦净的粉笔字，在光影的交错下显得有些模糊。
顾礼安难得没趴桌子上睡觉，付遇坐下的桌椅发出轻微的嘎吱声，教室后面那本该整齐放置的椅子，现在投下一道扭曲的影子，就像此刻两人之间那还未捋顺的关系。
付遇翻开课本，目光却无法聚焦在文字上，心中的波澜久久未能平息。
她察觉到了向旁边瞥了一眼过去，却正巧撞上他投来的目光，两人又像触电般迅速移开视线，那一瞬间的对视，让原本就凝重的空气仿佛又增添了几分压抑。
李老师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平稳，继续讲起课来，只是声音中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同学们也纷纷收回心思，努力跟上老师的节奏，但偶尔还是会有人忍不住偷偷看向顾礼安和付遇。
风轻轻吹动窗帘，窗外的树枝在玻璃上投下晃动的影子。付遇的笔尖在纸上无意识地划动着，思绪却早已飘远。
时间在这略显尴尬的氛围中缓缓流逝，下课铃声终于响起。老师刚走出教室，同学们就像解放了一般，教室里瞬间热闹起来。
几个平日里和顾礼安关系要好的同学迫不及待地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说着。
“顾哥，你今儿个到底咋回事？平常检讨书都是从百度上扒拉下来打印的，今儿居然能拉下脸来道歉？”一个同学嬉皮笑脸地拍了拍顾礼安的肩膀，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可不是嘛！顾哥，这不像是您的作风啊！莫不是真英雄难过美人关？”另一个同学挤眉弄眼，一脸坏笑地调侃着。
顾礼安眉头紧皱，神色不耐：“都给老子滚远点，少在这儿瞎咧咧！”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付遇身上，只见付遇利落地收拾好书本，起身便要离开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