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 59 章
宋玉并没有关心武则天会否知道自己提得是什么，老妈心机城府深不可测，即便不知当年原委，也会有通天的法子去查。就算不是真的，但武承馨算什么东西？怎比得上太平在武则天心里的重要性。自己女儿说出来的话，怎也会引起在意，何况宋玉并不认为武则天真的很宠武承馨，其中不是姑侄的关系，而是武则天对贺兰家的亏欠，毕竟贺兰敏之确实是被她流放至抑郁而终。
“太平，去看看瑶环吗？”虽然是询问她的意思，可上官婉儿却是一脸的期待。
宋玉握了握手里头跟武则天讨来的名贵药膏，想一想不去总归不好，便点头跟她一并上了楼。方至门口，便隐隐听到了里头传出来的闷哼，显然是谢瑶环在一味强忍着伤痛。宋玉有点纳闷，这个女人究竟是怎么练成的那股子冷淡性子，只是这一回让她很是惊讶，想不到谢瑶环看似面冷的模样里是一颗蛮火热果敢的心。
“公主……”屋子里尚宫局的女医正在替谢瑶环上药，乍见宋玉和上官婉儿相携入内，谢瑶环忙想拉过锦被来遮住自己裸/露的部位，却吃痛无力，又被那女医阻止，一时竟在无暇的脸上酝起红晕。
宋玉并未在意，上前将手里的药膏丢给那女医，看着脸色苍白的谢瑶环回看着自己，宋玉晃眼瞧见了那血淋淋的肌肤，心中很是过意不去，憋声憋气地说道：“谢了。”
“公主舒心就好。”谢瑶环微微一笑，却见她眼睛一瞬不动的看着自己那里，脸色更加的红了，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了动身子想要避开。
“呵恩！你好生养着，这是我娘赐的药膏，听说是龟兹国的贡品，应该管用。”宋玉恍然回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盯着人家哪里看，颇为尴尬的收回目光。
“多谢公主记挂。”谢瑶环自知将来若无特殊意外，得伺候公主一生，自是格外希望她能待自己好一些。听见宋玉的语气头一次对自己这般软声，不免有点也有了点欣慰和开心，只是她性子一贯淡然，即便欣喜，也鲜少表露于脸上。
“以后别自作主张，我不需要你去出风头。”宋玉瞧她仍是冷冷的样子，心中难免有点不满，怎么这人老是一副理所当然，无所谓的姿态？
“瑶环，你晚膳想吃点什么？我让晴儿替你做，吃点清淡的怎样？”上官婉儿见谢瑶环听了宋玉的话抿了抿嘴，捕捉到她眼里面滑过的愁苦，虽不知太平哪里牵引到了她，却也察觉到她心里隐藏了不少不可言说的往事，忙笑着上前宽慰着。
“好，谢谢你了，婉儿。”谢瑶环也是聪明人，感觉得到上官婉儿是因自己方才的反应有所察觉才左顾言他。
宋玉不再多说什么，见谢瑶环也没多大的事，看了她一眼，便转身出了屋下了楼。
三月百花盛开，武则天的洛阳之行不知什么缘故而延期，倒是令月阁比往年都热闹了许多，自打太平回了宫，兄弟们隔三差五的便往此处跑。宋玉自知他们不单单只是为了来看自己，还为了他们各自所喜欢的女人。
李旦成了婚，婚礼简单又不失天家礼仪，娶的王妃是尚书刘家嫡女。李治为显宠爱，并纳窦氏为其侧室。这让李显心痒的跟猫爪儿似的，并非武则天不喜欢韦如芳，却是因李显的王妃乃是高祖常乐公主之女，李治待其亲厚，常乐公主身份地位非比寻常，武则天因此而有所顾忌。
这日宋玉照例和上官婉儿去了中宫殿，武则天留了上官婉儿考校，宋玉左右等她，闲着无事，便去承欢殿旁的园子里瞎溜达。
园子里繁花似锦，姹紫嫣红开遍，宋玉正欣赏着美景，忽闻熟悉的人声隔了拱门传来，识得是武承嗣几人的声音，似提到武承馨，本还想出去喊他们，心念一转，干脆躲在了树后头。
“大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武懿宗的语气带了股子狠意，宋玉心头一跳，这是要做什么？当下更是藏得严实。
“唔……可是咱们还没弄得多大清楚。”武承嗣似乎还有些犹豫。武懿宗似也不怕被人听见般忽然提高了声线道：“大哥！你怎么可以妇人之仁？咱们好容易回了长安，你是嫡长孙，自该由你来继承家业，那魏公府怎能落到别人手里去？”
宋玉微挑眉梢，大概弄明白了武家兄弟为何那般不在意武承馨，原是为了魏公府的家主之位。不过魏公府如今确实被武则天赐给了武承馨所代表的贺兰家，宋玉琢磨片刻，猜测武则天当时或许是希望贺兰跟武家合在一起才做此打算，那么武家兄弟自不甘心自家家业落到外姓人手里，毕竟武承馨也改了姓氏。可她却格外好奇，不知武承嗣他们打算怎么做。
“表妹很得姑母宠爱呀。”
“哼，要真是宠她，姑母又怎么会将她过继出去？别傻了，姑母召咱们回来为了什么？看看姑母如今的地位和处境，她能依靠的就是咱们良家人。大哥，咱们得帮姑母一把。”
“帮？老三，我跟你说，有个词儿叫做韬光养晦。姑母想什么，我们知道了也得藏在心里，这就是对姑母最大的帮助了。待到何时姑母需要咱们，自然会有所行事，不必咱们在这儿瞎猜。”
武承嗣果然精明谨慎，连宋玉听得都有些赞叹，不过武懿宗的说法并没有错，这正是武则天召他们回长安来的目的所在。
“那魏公府咱们就不要了？！”
“哎！不是不要，这……长子嫡孙可不止我一个人，还得看姑母的决定呀……”
宋玉听来，武承嗣这全然就是故意叹气，故作无奈，长子嫡孙，武三思也算是吧？这么说来这两兄弟为了魏公府也在暗斗着。宋玉不禁万般感慨，无论表面上兄弟姐妹关系多和睦，终还是逃不过这兄弟阋墙。
“大哥，有的事你做不了，那就让老三替你去做！”
“诶！你别急呀，此事何须你我动手？万一若是落个什么差池，在姑母心中咱们得维持。”
“那大哥的意思……？”
“哼哼……山人自有妙计。”
宋玉听着他们渐说渐远，待到没了动静，只闻风声，这才闪了出来，望着他二人离去的方向，暗付武承嗣会有什么妙计？不过他们武家的事情自己管不着也少管为妙。
接了上官婉儿回令月阁，路上便将此事告知了她，上官婉儿闻言一愣，低头兀自思索，宋玉侧看她道：“要跟我娘说吗？”
上官婉儿抬眸向她，微微摇首，目光中带了些无奈，“这是天后的家事，纵然知道也插不得手。”
宋玉抿嘴道：“恩，在宫里头谨言慎行是一等一的。”
“太平！我不是这个意思！”上官婉儿瞪大了双目，有些不能置信的望着她。
宋玉见此吓了一跳，知她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慌忙拉住她连连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这，这……我若想要娘知道，我自个儿就去了，这是秘密，所以我才只告诉你一个人，婉儿，你别误会。”
“我误会了？……太平，我们都长大了吧？”上官婉儿心生难过，太平跟以前不一样了，越发的成熟精明，自己也跟以前不同，越来越懂得审度形势，而武家兄弟也不一样了，大家似乎都在不知不觉里开始为了各自的目的和利益去考量。
宋玉微微一怔，意识到了她话里的深意，隐隐感到有点忧伤，却在此时听上官婉儿道：“太平，你说咱们会像武家兄弟一样吗？”
“不可能！”宋玉脱口而出，这事绝不会发生。
看着她柔情似水的双眸晕着湿润化为惊喜，宋玉怜爱地搂过她来道：“婉儿，别瞎想，无论将来怎样，我都会一心一意待你。”
“那你就不求我也一样么？”上官婉儿既感动又起了好奇，宋玉有点失笑，愈发搂紧她道：“求的，婉儿，求你别离开我。”
“我，我不离开你。”上官婉儿靠在她的怀里，止不住狂跳的心，想到谢瑶环的话，还有那个吻，以及那茫然无知的喜欢，或许，自己对太平的喜欢，也是非常的不同吧？
“太平，你喜欢我吗？”
“嗯？喜欢。”宋玉愣了愣，没料到她又问起这句话。
“有多喜欢啊？”上官婉儿的眸子不仅漂亮，而且别具温柔，宋玉无论怎看都看不厌，总能从那里头看见自己清晰地倒影。
“很喜欢。”宋玉笑着回答，可心里却又泛起那熟悉的难受，何止是喜欢如此简单。
上官婉儿沉默了一下，抬眸道：“太平，是哪种喜欢呢？”
见到她极度认真的神色，宋玉骇然一跳，以为她知道了什么，蓦地轻离了双手，却不知这个细微的动作却叫上官婉儿心头一凉，太平的喜欢只是很普通的吗？
“嘿，哪种喜欢？喜欢还分了很多种吗？”此刻宋玉害怕极了，害怕她发觉到喜欢的意思，语气带了些急切和惶恐，“婉儿，你可别多想了，我喜欢你，想跟你一辈子都这般好，咱们不是姐妹吗？”
姐妹……上官婉儿反复念叨着这个词，姐妹本是个好词儿，可自己怎么会突然这般讨厌呢？
却不知宋玉见她不言不语，心中愈发忧惧起来，又怕她察觉，又怕自己说错了话，前思后想也没觉着自己哪里有说错。她不敢说自己喜欢她是那一种，暗自庆幸婉儿还小不懂，待到自己有资格和能力的时候才跟她讲个清楚。宋玉这般想着，越发害怕揭破之后反不如眼前，甚至难以想到那时候该用什么方式来面对婉儿。
“太平，你……抱抱我可好？我很想念你抱我的感觉，就像子衿那首诗写的意境一样。”上官婉儿犹豫的样子说完，声音逐渐小了下去，见她低着头羞怯委屈，宋玉怜惜不已的将她抱住。然而，她才把人拥到怀里，那人便抬起头来，在她脸颊上亲了一记。
唇间有些温热，让宋玉愣了片刻，这非是婉儿头一次亲她，可现在的感觉似乎有些不同？见上官婉儿很快又离开，宋玉一时间傻傻地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