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局面
封似景、司徒毅以及宋梧桐三人自章御史府邸踏出之后，便驾马回了封家。
封似景吩咐皓月其将章家的婢女小兰妥善安顿下来。
用过晚膳之后，夕阳西下，晚霞如水般洒落在庭院之中。
封似景轻轻地牵起宋梧桐的纤纤细手，两人一同悠然自得地漫步于自家静谧的庭园之内。
他深吸一口气，还是决定要将封家目前所面临的严峻形势向宋梧桐一五一十地道明清楚。
就如司徒毅所说：“一个水池是否充盈，取决于它最低处。”这句话犹如警钟一般，时刻回荡在他的脑海深处。
看着如此纯真无邪的她，封似景的心头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丝丝缕缕的怜爱与疼惜之意。
他实在不愿让她卷入无尽的阴谋诡计和勾心斗角……
当思绪稍稍一转，封似景又想到了另一个重要的事实——宋梧桐是那个自己要与之相伴一生一世的人！
正当封似景沉浸在自己的思考当中时，突然听到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封大哥，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呢？看你这表情，一会儿晴一会儿阴的，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透露出满满的疑惑之色。
封似景嘴角微微上扬，发出一声轻笑，然后轻轻地拉起她那柔若无骨的小手，一同走到了凉亭之中，并让她坐在了冰凉的石凳之上。
接着，他凝视着他的小姑娘，轻声说道：“桐儿啊，封大哥今日想要与你谈一谈当下咱们封家所面临的局势。”
“好嘞，桐儿定会认认真真聆听。”宋梧桐的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一般甜美动人。
稍过须臾，他终于启齿言道：“封氏一族，虽不敢妄称历经数百载岁月洗礼之望族大姓，但自从曾祖父那一辈起始，已然跻身朝堂，官运亨通。更是有祖父与爹，这一门两辅。”
言及于此，他略微顿了一顿，先是深深吸气，继而继续说道：“时至今日，我亦投身于朝廷，踏上了这条漫漫仕途之路。”
闻得此言，宋梧桐双眸之中顿时闪耀起激动人心的神采，高声说道，“封大哥他日定然可以像封爷爷以及封伯父一般，成为封府的第三位首辅！待到彼时，必可光耀门楣，流芳百世！”
然则，面对宋梧桐如此赞誉有加，封似景却仅仅面露苦涩笑容，轻轻摇头，慨叹一声：“尘世诸事，变幻莫测，实难揣测。恰如那句古训所云：‘物极必反，盛极则衰’。”
听闻此言，宋梧桐顿时怔住了，一双美眸睁得大大的，显然没有理解这句话背后的深意。她呆呆地望着封似景，等待着他进一步解释。
封似景深深地叹息一声，仿佛心中压着千斤重担一般沉重，缓缓说道：“时至今日，圣上看似对封家宠信有加，然而实际上却在背地里处处提防。”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言说的苦涩与无奈。
听到这话，宋梧桐不禁瞪大了眼睛，满脸疑惑之色，急切地追问道：“为何……为何会这样呢？”
封似景默默地凝视着凉亭外波光粼粼的湖面，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深深的自嘲之意。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解释道：“封家连续出了两位位高权重的首辅大人，手握大权时间太长。而我呢，入朝为官短短数年之间，圣上便屡屡擢升我的官职。”
“如此一来，朝中那些大臣们自然颇有不满，尤其是我父亲的政敌，更是对我们充满了嫉妒和愤恨之情。于是乎，他们便抓住机会，不断在圣上面前进献谗言，搬弄是非。”说到这里，封似景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无可奈何的神情。
宋梧桐闻言气得直跺脚，愤愤不平地嚷道：“这群家伙简直就是卑鄙无耻之徒！那么圣上难道真的就这样轻信了他们的谗言不成？”
封似景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圣上当然不可能全盘接受他们的胡言乱语，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谗言或多或少还是会让圣上心生疑虑。”
“君王权术……圣上为求朝中势力均衡，竟刻意扶植一方势力与爹制衡。”他的语气越发低沉，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着，让人喘不过气来。
封似景眉头微皱，眼眸深处掠过一抹淡淡的忧虑之色，轻声叹道，“近些日子以来，以爹为首的一方于朝堂之上屡屡遭受其他官员的暗中牵制，诸多政令推行之际亦是艰难重阻。”
宋梧桐听闻此言，不禁心急如焚，满脸焦灼地追问道：“这可如何是好？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局势愈发不利呀！”
似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宽慰人心的笑容，柔声安慰道：“桐儿切莫焦躁，我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嗯，桐儿知晓了。”宋梧桐轻咬朱唇，缓缓点头应道，“那……我能够为封家做点什么呢？”
封似景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抚摸着她柔顺的秀发，语气坚定而温柔地道：“桐儿只需将自身照料妥当，于我而言便是莫大的助力。至于其他诸事，皆交由我去筹谋应对即可。”。
宋梧桐握住封似景的手，坚定地说道：“嗯，封大哥，我相信你一定能够解决这些难题的。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封似景感动地将宋梧桐拥入怀中，“谢谢你，桐儿。有你在我身边，我就有了无限的勇气和力量。”
“那么，今天司徒所说关于爷爷的事情究竟是怎样呢？”宋梧桐突然间回忆起白天司徒毅讲过的那些话语。
封似景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脸上露出一丝难为情的笑容：“这事儿嘛……是因为当时我身处潍城的时候，将自己当作诱饵，结果落入了敌人设下的陷阱之中。”
听到这里，宋梧桐不禁撅起小嘴，满脸都是不悦之色：“可是封大哥又不是故意这样做的呀，难道爷爷还要责骂于你不成？”
面对宋梧桐如此袒护自己的态度，封似景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但同时也感到有些愧疚和尴尬。
他暗自思忖着爷爷昨日的话——想要去冒险并无不可，但首先得为封家留下一个后代才行。
此刻想来，也许爷爷一方面确实是出于对自己安全的担忧；另一方面，则可能是对之前自己欺负宋梧桐这件事心存不满吧。
“实际上，桐儿说不定能够帮助到封大哥哦。”封似景目光灼灼地望着宋梧桐。
“如何帮忙呢？”宋梧桐一听这话，立刻喜笑颜开，迫不及待地追问起来。
只见封似景缓缓俯下身去，凑近宋梧桐的耳畔，用极其轻柔的声音说道：“只要桐儿能尽快嫁给封大哥，并为我生下一儿半女。那样爷爷便不再忧心，生怕我会拿自己的命去冒险，从而导致封家后继无人。”
宋梧桐的脸颊因他的言语逐渐泛起红晕，那羞涩之情宛如春日初绽的桃花，娇艳欲滴却又惹人怜爱。
她羞怯轻摇着头，娇嗔地说，“封大哥真坏，您怎能如此……这般……”。
封似景却是开怀大笑，眼见宋梧桐羞得几欲起身离去，他眼疾手快，猛地伸出手臂，一把将她紧紧揽入怀中。
“我只对我的小姑娘使坏呢！”封似景轻声呢喃着，语气中满含宠溺与深情。
宋梧桐闻言，更是羞得无地自容，只得将头埋进他宽厚温暖的胸膛之中，不敢再抬起分毫。
司徒毅静静地伫立在回廊之处，目光凝视着远处凉亭内紧紧相拥的身影，心中竟然有些平静。
很快他便毅然决然地转过身来，迈步朝着外城的方向行去。
他刚刚回到封家之时，便有一名暗卫匆匆赶来禀报，称此前谷于费心打探的那户人家终于有了新的消息。
得知此事后，司徒毅本想来跟封似景说一声，再去告知谷于这重要事情。
夜色渐浓，万籁俱寂。谷于拖着沉重而疲惫的身躯，缓缓抬起手推开房门。然而，就在门扉开启的瞬间，他惊愕地发现司徒毅竟然端坐在屋内。
司徒毅微微皱起双眉，脸上流露出明显的不悦之色，说道：“你这是干什么去了？为何如此之晚才归来？”
谷于此刻实在提不起丝毫争辩的兴致，只是语气平淡地回应道，“司徒兄，不知您此番到访，究竟所为何事？”
司徒毅并未因谷于冷淡的态度而动怒，他依旧面色沉静如水，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关于那个人的行踪，如今又有了新的线索和头绪。”
听闻此言，谷于不禁浑身一震，满脸诧异地问道：“真的？”
司徒毅剑眉微皱，流露出些许不快之意，目光冷冽地凝视着对方，语气带着几分质问，“怎么？莫非你对我的能耐心存疑虑不成？”
谷于见状，慌忙摆手摇头，急切地辩解道：“绝非此意！绝无此意啊……”
但话语尚未落音，腹部却猛然传来一阵响亮的肠鸣声，那声音犹如一曲嘹亮的空城计，在这静谧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谷于瞬间面如红霞，羞涩难当地垂下头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嘴里轻声嘟囔着：“整日忙碌不休，着实有些饥饿难耐了……”声音细若蚊蝇，几不可闻。
司徒毅嘴角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旋即转头望向窗外，高声吩咐道：“速备些饭菜送来。”
谷于惊愕地睁大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司徒毅，眼眸之中是深深的感激。
他嘴唇轻颤，似有千言万语涌上心头，最终只化作一句饱含深情的呼唤：“司徒兄……”
然而，正当他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腹中又一次传出阵阵抗议之声，那咕噜噜的声响此起彼伏，连绵不绝，仿佛在无情地嘲笑着她此刻的窘迫处境。
司徒毅眯着眼睛，目光落在谷于的肚子上，眼神中带着一丝威胁之意。
谷于羞得满脸通红，身体不自觉地向后退缩，心里暗暗祈祷千万不要被丢出去喂狗。
可是她的肚子却完全不顾及她的感受，依旧自顾自地闹个不停。
终于，饭菜送来了。谷于如获至宝，连忙接过饭食，迫不及待地跑到桌前坐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饿死鬼投胎吗？”司徒毅一脸嫌弃地说道。
谷于嘴里塞满食物，含糊不清地回应：“我们今天跑了一天。”
“你有那么忙吗？连用膳时间都没有？”司徒毅皱起眉头问。
谷于一边往嘴里塞着食物，一边模糊不清地说：“我们今天去监视那个收泔水的李大娘，她走了大半个外城，真的累死。”
司徒毅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你们跟踪有收获吗？”
谷于摇摇头，“还没有。”
司徒毅沉思片刻，“好吧，你们小心点。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告诉我。”
谷于感激地点点头，“谢谢司徒兄。”说完，她又继续埋头吃饭。
司徒毅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心想这个姑娘真是让人放心不下。
“哦，对了！就是那个曾经跟你哥哥一同办案之人的落脚点……”司徒毅突然开口说道。
谷于闻言，赶忙将嘴里嚼着的饭菜用力吞咽下去，然后迫不及待地追问，“到底在哪里啊？”
他轻声回答道，“在釜西城的平银镇——林家村。”
听到这个答案，谷于整个人都兴奋得跳了起来，激动地喊道：“真是太好了！我明天一早就立刻动身去寻找他！”。
然而，司徒毅却微微皱起了眉头，毫不留情地给谷于泼了一盆冷水：“你可别忘了，现在的你已经身为京官，不能随心所欲地离开京城的。”
谷于顿时焦急万分，结结巴巴地说道：“那我……那我该怎么办呢？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线索断掉吧……”一时间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正当谷于陷入苦恼之时，司徒毅开口道，“不必担心，我早已安排好人将他带回到京城来了。”
谷于听后，嘴唇颤抖着想要表达自己的谢意，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如何说起。最后，只能喃喃地道：“司徒兄，我……无以为报……”
司徒毅一听无以为报生怕下一句是以身相许，他急忙打断道，“住口。”
话落，他猛地转身，迈开大步头也不回地离去。
谷于完全没有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不禁被吓得愣住了。等他回过神来，却发现对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刻，四周一片寂静，唯有阵阵呼啸而过的风声以及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