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好歹留件里衣
在修仙界书卷记载，婆娑河是冥界入口向人界敞开时形成的界限，
入口关闭之后，有几只镇守轮回路的冥兽沉于河底一睡不起。
这条被卫陌城一巴掌打醒、怒不可遏的三首蛟龙就是其中之一。
陆琰辰倍感心累。
“你是非要试探不可吗？”他半阖着眼，觑着三座山峰般的龙首自瘴气中升起、生无可恋，“全修仙界都知道我现在是个废物！就你这么犟呢！”
卫陌城好似没听见。
话音未毕，束缚在陆琰辰身上的魔息骤然溃散，他整个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直直朝着瘴气海坠了下去。
［宿主！快御剑啊！你直接落下去会摔死的！］007没料到气运之子会这么疯，在宿主的识海之中急得团团转。
陆琰辰作为当事人，命悬一线之下比系统淡定多了：“你看我有剑吗？”
从清风山来到婆娑河畔，这段路他是乘骑巨鸟过来的，007还真没见到他的剑。
下方是翻腾着、一眼窥不到里面情况的瘴气，上方则是布满眼帘的雷电，正前方还有以排山倒海之势袭来的巨大龙首。
三首蛟龙不知抽了什么风，其中一颗头疯狂想咬他，那突出的利齿宛如镶嵌在山峦上的巨石、寒光闪闪。
陆琰辰人有些神游天际，
不知道是因为惊吓过度反应不过来，还是大风大浪见多了，提不起精神。
系统认为是前者的可能性高达99％，一阵心梗。
它觉得自己初醒、就距离长眠不远了，咻地一下弹出扒在陆琰辰脸上，黑毛线手脚并用踢他，红光大胜：［宿主！支棱起来啊！你可不能寻死啊！任务！我们的任务！］
陆琰辰第二次被毛线糊脸，有点恼了：“你再吵我就跳入雷劫里电死你。”
007情急之中流下电子面条宽泪，逻辑被带偏：［系统死了宿主也活不成！］
陆琰辰破罐子破摔：“那就同归于尽。”
007：??????????????????????
然而，眨眼的功夫之后，系统就发觉自己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
气运之子黑化值居高不下，人美丽，精神状态也美丽，却也没疯到会直接把陆琰辰弄死的地步。
用陆琰辰的话说，这厮自幼多疑，不肯轻信他现在是个废物修者，想要试探他是不是真的废了，哪怕这个试探方式实在有点偏激。
在陆琰辰步入死亡的前一秒，一双手揽在了他的腰间，卫陌城龙口夺食，眼疾手快把他从三首蛟龙的齿缝间带离。
镇守轮回路的冥兽不属于人界，当它们苏醒之际会于天道所察觉。
为避免冥兽为祸世间，天道会自行降下雷劫，诛杀冥兽及范围内的一切生灵。
卫陌城实力强大，纵使硬抗天道威压，亦能够轻松避开三首蛟龙的撕咬，但却没办法完全闪避空气中的电流。
他实在很疯，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陆琰辰给他的衣裳收了去，前后三番五次被劫雷扫中，身上受了好几道深可及骨的伤。
那伤口被电灼烧过，漆黑焦糊，随着他并不停顿的动作抻开，血液汩汩渗出。
陆琰辰被劫雷晃得人睁不开眼，实质性的压迫感让他呼吸困难，堪堪回过头念了几句咒语，把到处乱窜的巨鸟收进识海空间，然后认命了一般，反手钳住卫陌城：“这边，别乱跑。”
天道降劫的主要目标是三首蛟龙，他们完全没有必要跟着一同硬抗天劫。
既然一时半刻出不去，不如先寻个安全些的地方，待三首蛟龙死亡或者再度陷入沉睡，劫雷自然会停止。
没有了巨鸟吸引目标，两个人的体积于这一方天地不过是沧海一粟，想要找地方藏身再容易不过。
借着卫陌城抬手以自身魔息与劫雷对抗的空隙，陆琰辰把手伸进袖子里掏，掏出了一片树叶。
那树叶其貌不扬，不仅干巴枯黄，还被不知道哪里的虫子咬缺了一块，卫陌城只在百忙当中看了半眼就不再好奇，抿着嘴唇瞥开视线，轻描淡写道：“小辰辰，本座受伤了。”
陆琰辰捏着树叶，心说又不是我让你作死扇这三头爹一巴掌的，但这话在心里嘀咕两遍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我知道。”
他虽然挡了一只眼睛，但不瞎。
俩人现在挨在一起，他甚至都闻到肉烧焦的糊味了。
只有一句“我知道”，就没了下文。
卫陌城回过头，视线之灼热，仿佛要把陆琰辰盯出一个洞来。
陆琰辰没理会。
劫后余生的007又一次看不下去了：［宿主你在干嘛啊？他为了护着你，弄得浑身是伤你一点表示都没有吗？就算是掰了也不能这么冷漠啊呜呜呜！］
陆琰辰这次严肃勒令系统闭嘴：“你别吵！我忘记怎么催动灵力了，你越吵我越记不起来。”
系统惊世骇俗，但不敢吱声。
陆琰辰又沉默了片刻，并不算强的灵息磕磕绊绊涌上指尖，但他的灵脉似乎很久不曾承载灵力，骤然一阵刺痛加痉挛。
艹。
陆仙尊在心里咒骂一声，有那么半息的功夫眼冒金星，把传说中的废物人设诠释得那叫一个彻底。
“离我近点。”树叶接触到灵力，散成点点星光，陆琰辰的手中仿佛握着日月星辰，星光汇聚成皎白璀璨的月芒，逐渐形成淡淡的符文在周身流转、并飞速扩散于空，结成一个足以护住两个人的椭圆。
原本集中火力劈他们的劫雷瞬间失去了目标，劫云闪烁着电芒轰隆隆飘远。
卫陌城收手，难得有点好奇：“这是什么？”
陆琰辰用点灵力就累够呛，信口胡诌：“螳螂捕蝉时躲着的那片树叶※，你如果想要，自己也去捡一片。”
原以为依卫陌城的脾性，会呛声或者直接揍他一拳，但出乎意料的，这厮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竟然伺机挤进他怀里、缠在他身上，笑了：“好。”
安静了几息，又猛然察觉到不对劲，美目微微睁大：“你的修为不是废了吗？”
开口就提及了几十年没人敢当面说的雷。
陆琰辰想揍他，但这魔头身上都是伤，实在没地方下手，于是只动嘴：“我废的是修为又不是脑子。”
倒是一个无法反驳的事实。
卫陌城别开视线，再次软下身子，须臾后又仰头看着陆琰辰的脸。
他像一只不老实的猫，似乎感到很疲惫，嗓音低哑、句尾有些模糊的黏连感：“辰儿，你的性子当真变了许多。”
“没你变得多。”陆琰辰叹了口气，论变化大，谁能变过气运之子啊？黑化值都97了，当之无愧多变第一人。
不过变了也好，毕竟他也没能保持初衷，倒是公平：“你身上这块破布都快碎了，我的衣裳呢？拿出来穿好。”
“不要。”卫陌城满脸不情愿，借着摇头的机会蹭他胸脯，“穿上就弄脏了。”
陆琰辰无言以对，下意识看看自己身上，又扒下了自己的中衣给魔头盖上。
后者眼神发亮，抬手就要把中衣收起来。
陆琰辰按住他的手：“你再脱我就裸了，好歹给我留件里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