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复盘
席氏几乎下意识反驳。
“不可能，他是贵妃幼子，当今圣上宠爱的亲王，他才二十多岁，你想让他从此以后没有孩子，怎么可能不被人发现？”
宋今纾坐回了椅子上，恢复了一贯的懒散。
“是暂时避子，而非永远绝子。”
“这样一来，他是否生孩子的主动权就握在了你我二人手中，王府现在孩子不多，有朝一日你我二人若被陷害，怀孕生子或许是个免死金牌。”
宋今纾从来不想主动去招惹别人，可目前看来，王府内暗潮汹涌，她早就被卷进暗潮里了。
席氏面上虽然还有没有掩盖下去的震惊，但也觉得宋今纾这话有道理。
她沉吟片刻，缓缓颔首。
“好，东西我可以给你，但你我二人并非就此联手，我不想重新卷入是非中。”
她好不容易过上还算清静的日子，一路走来，已经累了。
那些为了家族荣耀、宠爱富贵的争斗，对席氏而言都没有任何诱惑。
她本就是孑然一身罢了。
席氏起身回屋里拿出一个小药瓶，小心递给宋今纾。
“无色无味，每半月在茶水里滴上几滴就行了，也不会影响他那方面的事，不会有人察觉到。”
宋今纾接过，顺带唤了英语进来。
“我和你主子已经把话说开了，你想不想改回以前的名字？”
英语捣蒜似地点头，宋今纾看向席氏，声线缓和。
“几孤风月，屡变星霜，一个名字中承载着过去和牵挂，可是姐姐，你得看清现实，活在当下。”
既来之，则安之，刚穿过来的第一天，宋今纾就认清了这个道理。
既然回不去，那就把眼前的日子过好。
席氏依旧沉沦在过去，无非是折磨自己。
听了这话，席氏也只是垂眸，一言不发。
来了这里，她没有一日是甘心的。
数十年努力付之东流，被封建礼教摧残着身心，男人也好，女人也罢，甚至求不到一颗坦诚相待的真心。
宋今纾便主动道。
“英语，从今往后你改回原名福月，贴身侍奉我。”
席氏抬头看见她脸上的欣喜后，才敛眉叹了口气。
“也好。”
宋今纾看着天色，起身对她伸出手来。
“既然这样，姐姐，陪我去见一个人吧。”
“谁？”
“裴氏，裴嘉平。”
提起她，席氏活动着手腕起身，冷冷一笑。
“刚好，我也要去找她，这女人从前见了我跟吃了火药似的，现在又有娘家撑腰，恐怕恨不得将我一脚踩进泥地里。”
宋今纾拍拍她的手，附耳过去。
“不急着算账，今日咱们去套套话……”
——
自从裴家来了人之后，兰苑也不似之前那样冷清了。
秋栏阁的下人们彻底换了一批，王妃又挑了新的送去兰苑，这些人惯会见风使舵，见识过侯夫人的风范后，伺候裴氏十分用心。
但到底是不是真的用心，就不得而知了。
自郭氏离去后，这里本来已经荒废下来。
可如今快速修缮后，远远一瞧，与从前的秋栏阁几乎毫无二致。
往日光景重现，好像裴氏从来不曾犯过错，只是换了个地方住而已。
席氏见此，难免讽刺一笑。
“真是投了个好胎，一直没什么长进的蠢蛋一个，自己没本事就去求爹娘，白活了这么多年。”
兰苑的丫鬟刚好看到了两人，宋今纾微微一笑，与席氏一同入内。
丫鬟先行通报后，引着二人去往小偏厅，裴氏已经泡好茶水等待。
“二位来得好巧，这是家中新送来的名茶毛峰，从徽州新运过来的，尝一尝吧。”
宋今纾不会品茶，坐下后捧起茶盏抿了抿了几口，不喜欢这种在舌尖上晕染开的苦涩味。
席氏在这方面显然有点研究，浅尝两口后随手放下，语气淡淡。
“还行，只是绿茶性寒，少喝点，小心以后生不了孩子了。”
宋今纾差点没憋住笑，但是侧眸一瞧裴氏……
她竟然不似当初那般冲动易怒，反而不紧不慢捧着茶又喝了几口，方才不疾不徐看向席氏。
“哪至于？你可别诓我。”
“不知二位今日来这里，所为何事？”
终于进入正题了，宋今纾抬眸，眼底透着沉静。
“姐姐，见了我，你就没什么话想说吗？”
裴氏唇边笑容渐渐瓦解，挥手示意屋内的人退下，方才看向宋今纾。
她一双黑眸微冷，凝起几分幽暗。
“我已经受了惩罚，王爷也已经宽恕我，怎么，你还要来找我讨债不成？我已经不欠你的了。”
是吗？难怪现在见面，眼底连一丝一毫的愧疚都没有。
宋今纾想，裴氏恐怕只恨那夜没把她丢进府外的叫花子堆里，让她彻底失身，落得一个难堪而死的下场。
得了娘家庇佑后，裴氏甚至连悔意都没有。
和她这样的人，也没什么拐弯抹角的必要，宋今纾直入主题。
“给我下药一事如此顺理成章，裴氏，你不会还没察觉出其中的不对劲，反而觉得自己得手了很厉害？”
裴氏勾唇。
“过誉，不算厉害，赶巧而已，只可惜没能彻底除了你，反而让你这个贱婢彻底脏了王爷的床。”
“事在人为，你竟然相信巧合。”
宋今纾也不理会她的那些污言秽语，只说了这么一句高深莫测的话。
裴氏表情微变，渐渐沉默了下来。
席氏讽刺一笑。
“啧，一看就知道你那脑子里光滑得如履平地，吃了这么一遭苦头，这么简单的事情还没想明白？”
“我只问你，你一开始为什么忽然要对宋氏下手！”
裴氏冷漠白了她一眼，“与你有什么关系？少多管闲事。”
宋今纾也不急，努力回想盘点的那天晚上的事，提醒着她。
“那一夜，我与身边婢女小心提防，只喝了院中井水，然而要想在我院子里动手，必须得是我院子里的人，除了我身边这个婢女，就是那个叫蒹葭的了。”
“蒹葭临近戌时三刻离开，而后我便昏昏沉沉只有些许意识，直到你身边那个叫荷月的鬼鬼祟祟过来，给我又下了一剂药。”
裴氏忽然站起，脸色白了不少。
“怎么可能？蒹葭是冬雪阁的人，如果是王妃要对你下手……”
她声音戛然而止，宋今纾好心地替她补上了四个字。
“借刀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