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悄然长大(10)
小时候,王婷对妈妈常常夜晚回家已经习为常了,只有奶奶每每会借故骂妈妈,王婷为此深为不解,在奶奶的心中正是赵萍的不贞洁逼走了自己的儿子。随着岁月流逝,王婷渐渐大了,她也隐约听到妈妈的这些故事,开始从心底地反感她,王婷考上大学后,因为是艺术类的院校,每学期需要许多钱,她知道已经停演多年的母亲是没有办法拿这么多钱出来的。但是母亲还是拿出来了,王婷十分清楚地知道这钱那个编剧给拿的。矛盾中的王婷在大学度过了一学期,这学期放暑假,王婷并没有回家,包括她儿时的伙伴曾继来等写信让她回她也没有回。也不与家里联系,不想这个漫长的暑假中,学校来了一个陌生的男人找她,男人说我是妈的朋友,我出差路过此地,你妈让我问一下你需要什么,我给你带来。
王婷看着这个儒雅的男人,她说你是某某某吧。这个名字正是妈妈情人的名字。那个男人愣了一下低下了头说是的。王婷无法面对这个男人,正是这个男人让妈妈背负着“破鞋”的名号几十年,也让王婷从小就受到许多人的嘲笑,尽管从小王婷就受他的许多恩惠,包括上大学的钱也是这个男人给出的,但是王婷仍然不能容纳这个男人,在少女王婷的心中,她认为这世间的一切都应该是完美的,她需要一个真正的父亲,而不是妈妈的情人。那个男人从包中摸出了5000元钱,放在王婷的床上说,这是你妈让我带给你的,要是不够你给家中打个电话,你妈会寄给你的。
王婷突然跳了起来,她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将那叠钱重重地扔回给了他,说你走,我不需要你的钱。同时委屈的泪水开始肆意流淌。男人沉默了半天,终于还是走了。王婷追上前去非要那个男人带走钱,并高声地宣布我从此以后都不再会用你的钱了。
男人无奈地走了,他这次来本来是想建立一下与王婷的关系,因为他妻子不久前终于病故了,他以为与赵萍的爱情长跑终于可以到达终点了,但是一切却适得其反,或许他不露面,王婷还能勉强接受他的“施舍”,当自己花的这些钱是妈妈给的,但是他的出现使得王婷最后的自尊也土崩瓦解了,王婷没有办法再让自己装下去了,因此她绝然地拒绝了这个男人的施舍。
可是王婷不接受他们的钱后,她又要怎样解决自己的学费与生活问题呢?这年夏天,绝望中的王婷曾给我回过一封信,她说了需要钱,我当时寄给了她1000块。此时,半年过去了,已经从夏季转到了冬天,我与王婷面对面坐着听她讲这段故事,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我真没有想到从小一起长大看起来很快乐的女孩竟然心中有这样一个沉重的心结?我十分惭愧我从来就没有好好地理解她,在初中时也曾拿“破鞋”这个词来开过她的玩笑。
王婷从包中拿出一个信封沿着光滑的桌面推到我面前,我问是什么。
继来,我真的很感谢你,那时我都不知道向谁去求助,你那1000块救了我——这是我还给你的钱。
我说先拿着用吧,等以后再说吧。
她坚持要还我钱,说你真的很好,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也只有你跟我玩,我很感激你,但是再好的朋友借钱也怎么能不还呢?我这次来就是专程来还钱的。
我将钱揣进口袋,却感觉心在往下沉。原来她只是来还钱的,并不是为了别的什么。王婷又从包中拿出一条蓝色的斜纹领带来,笑着说这是我送给你的。
我说,谢谢了,可是我哪用得着这个。
怎么会呢?你穿上西装打上领带一定会很帅的,记得以后结婚一定要打上我送给你的这条啊,对了,你有女朋友了吗?
我脸都红到脖子上了,我想说王婷,你不就是我的女朋友吗?可是说出口的却是哪有什么女朋友,还不知道在谁家呢?
王婷笑,会有的。因为我们都已经长大了,还有几天不就是你的20岁的生日了吗?把你的那些结拜兄弟们都找来庆祝一下。
咣当一声,我打翻了咖啡,是啊,再过几天我就要满20岁了——无忧的少年时代将一去不复返,我们就在不知不觉中这样长大了。
但我们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二十,时间是一个阴险的怂恿者
时间是一个阴险的怂恿者,他总是默不做声地将一个少年变成青年,同时又将许多的欲望的摆在这个青年的面前——比如金钱、比如爱情。这些都将带来我们从没有遇到过的烦恼,只是人们有时候把这些欲望和烦恼换上另一个动听的词——生活。
在王婷的组织策划下,我们又重新聚在了一起,我很怀疑王婷此举的动机所在,她如此大张旗鼓地让大家聚在一起就是要高调地宣称自己回来了吗?
我们聚会定在位于中南路的“城市森林”舞城。王婷订了一个包间,高启、边峰、李鸣、肖水生、高秀、祝娟、还有一个边峰带来的漂亮女孩花蕾。
同时我们也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许多年前我们都处在同一条起跑线上,那时我们是不分彼此的兄弟,当然今天也还是,但是一同起跑的人因为实力或者什么别的原因,我们之间有了分明的距离。王婷已然成了婷婷玉立的漂亮少女,名艳照人如同《西游记》中的女妖;高启驾着他的玲木王来的,身影高大长发飘扬,他已经是圈内知名的赛车手了,因此眼神中透着判逆与不屑;已经是大二学生的边峰清秀的脸上戴着一付黑框眼镜,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镜片后的眼神充满睿智而显得居高临下,江大外语系的漂亮女生花蕾小鸟依人般坐在他旁边,是绝对的金童玉女;李鸣则英气勃发地穿了警校的制服来的,理着寸头,目光炯炯地扫视众生,仿佛世间所有的丑恶都将靠他来扫除;我呢?我只是一个车间的小小工人,衣着灰暗,在人群之中如同不被人注意的一个角落。我注意到肖水生也是和我一样的落寞而忧郁,他一直很羡慕地看着李鸣的那身警服,肖水生此时还只是一个在菜市场卖鱼的小贩子。
我们热烈地拥抱,互相开着玩笑,仿佛我们从来就不从离开过,但是命运的道路已经开始分岔,我们注定了将各自演绎自己的传奇。只是那时我们没有想这么多,一味地喝酒,仿佛喝得越多我们的友谊就越牢不可破。
王婷拿起话筒开始唱歌了:“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在我受惊吓的时候,我才不害怕……”这是当年最为流行的歌曲,她唱得基本上超过潘美辰的原唱。众人疯狂地鼓掌、尖叫。
站在台上的王婷光彩照人,美艳惊人。时间可以使一些所谓不朽风化成沙,也可以使一些渺小累积成传奇,当然也可以使一个当年的流着鼻涕的黄毛丫头长成婷婷玉立的美女。我们近在咫尺,可是却突然让我感觉到我们竟然相距遥远。
她仍在唱:“虽然你有家,为何看不见你露出笑脸,永远都说没有爱,整天不回家,相同的年纪,不同的心灵,让我拥有一个家!”
一曲终了,所有人都傻了一般呆了,王婷说都干嘛,都不鼓掌了吗。
边峰跳了出来,大喊,我要为你疯狂了,快给我签一个名先。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开始激动尖叫鼓掌。边峰说你唱歌是我们的大幸,却是那些所谓歌星们的不幸,你一定要出专辑才行啊。
花蕾捅了一下我说,王婷是你的女朋友吧,她真是太出色了。
我刷地红了脸——女朋友?这对我而言可是一个面红耳赤的称谓。我马上说,我们都是朋友的。我回头看到唯有高启坐在一旁神秘的抽烟,他正目光深遂地看着王婷。王婷说,我正是要通知大家,我要开始我的歌手生涯了,我已经在武汉的几家歌厅开始登台表演了,请大家有空来捧我的场。
众人在一阵惊讶之后又是一阵乌拉的声音。王婷注定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女孩,她舍弃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学不就是为了追寻她自己的歌手梦想吗?
许多年后,王婷失踪后,边峰曾谈过这个话题,他认为我们之中,真正具有艺术家气质的唯有王婷与高启,他们都是可以为了自己的所想勇于舍弃一切的人,所以他们走在一起是自然的。而你——边峰指着我说,你注定是一个庸俗的家伙,所以王婷不选择你是自然的。
李鸣也抢过话筒说向大家献一曲,众人鼓掌。他雄赳赳地走向前台,高唱“几度风雨,风度春秋,风霜雪雨搏激流,历尽苦难,痴情不改,少年壮志不言愁……”实话实说,他唱得真是不怎么样,但是胜在中气十足,脸皮较厚。边峰向他扔东西起哄,他仍然坚持唱完。边峰说:“别人唱歌要钱,你他妈的唱歌要,跑调都跑到台湾去了。”
李鸣不以为然地说:“你懂个屁,我是创作型歌手,你们唱歌充其量是模仿秀,而我才是自己作曲。”
众人无不为之绝倒,当然多年以后,李鸣即使是当上了所长也是如此,走到哪扯起嗓子就唱,人称歌厅一霸。边峰曾建议他用这招来逼供,只要他唱歌给嫌犯听,嫌犯多半会受不了都会招供的。
后来都一一上台献了几曲,边峰的女友花蕾唱的还是外文歌,我们一句不懂。因为不懂,所以都认为好。
后来我们都喝高了,仿佛少儿时的岁月重回,开始闹着一团。事后想来,这也是我们在一起人数最全的一次,比如花蕾我们后来就很少见到。那晚她与边峰先走了,因为怕晚了学校宿舍关门。
但是也是在这一晚,也宣告了我的爱情从来就没有真正到来过。王婷跳上了高启的摩托车,环抱着他的腰,高启向我们笑笑,长发在城市的夜空中飞舞着。他发动摩托车,哄动油门,车就如同佐罗的坐骑一样昂起前首,然后如箭般扎入城市的森林中,转眼被城市的灯海车流淹没。
他们就用这种方式向世人宣告了他们的爱情!也宣布了我没有来由的失恋。我呆呆地站着他们消失,1996年武汉的冬天出奇的冷,城市开始下雪,雪花大如席,纷纷扬扬地扑向大地,欲盖住这个肮脏、寒冷而嘈杂的城市,仿佛也冰冷了许多少年的梦想。
李鸣拍拍我的肩膀在耳边说:“别看了兄弟,我跟你一样,也失恋了!”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国为漂亮的吴山青已经倒在了混混张华的怀抱。
歌厅中还有人在唱:“我的世界开始下雪,冷得让我无法多爱一些,冷得连隐藏的遗憾都那么的明显!我和你吻别,在无人的街,让风痴笑我不能拒绝,我和你吻别,在狂乱的夜,我的心等着迎接伤悲!”
我无人吻别,因此也法知道伤悲是否也是一样的?是年我们都只有20岁!但那一刹那,我们已然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