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荔枝上火
果然是这样的话,云小花冷笑一声,卫子晋松开她的手,垂下眼帘,低声一叹,“若没有你大哥一直连累我,你不知多早就离开了我。”
云小花望着轮椅上的他,听到这话,咬了咬牙,又气又郁闷,接着起身,决定还是用自己的办法去解决,虽然她上世也这样干了,却是成效不大。
来到院中,云小花看到宿醉不醒的云大郎,刚才那一口郁气还没有散去,云小花就抄起棍子要上前招呼,贺氏见了赶忙扑上来抱住她,“小妹别打他,他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你打他他也不知道,到时伤着了,还不得我们去照顾他。”
云小花甩开棍子,气得身子发抖,指使下人一桶凉水洒在他身上。云大郎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挺,立即起来,四下张望,见是家里人,又砰的一声倒地上睡了过去。
再淋一桶水也无济于事,最后只好叫人把人抬回屋里,随他湿淋淋的躺着。
等云小花进了屋,贺氏便悄悄进去给云大郎换湿衣去了。
到屋里,云小花看到悠闲的卫子晋仍然坐在那儿,想了想还是问道:“你有什么法子?你让他做什么事,你觉得他适合做什么事?”
“你答应我了?”卫子晋清淡的脸上居然有了些波动。
云小花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卫子晋收回目光,神情越发寡淡。
莫氏做得一手好酱料,食肆里卖的都是普通的果蔬,却因为这酱汁的美味而使得吃客众多。
做了一桌子荤食,没想云小花和卫子晋却只对那几道酱菜夹来吃,一家人都有些傻了眼。
云小花吃了一块爽脆萝卜,沾了酱汁入口,只觉得嘴里一辣,原来那酱汁里放了芥辣,云小花倒吸了一口气,昨个夜里忽然满嘴长泡,她不知道是什么,没放在心上。
早上起来时也不见痛的,可是吃了这酱汁就如同伤口上撒盐,她赶紧捂住了嘴,眼泪都辣了出来。
她并不是不能吃芥辣,可是嘴里生泡便是难受。
莫氏见了,忙起了身,“小花这是怎么了?”
卫子晋的脸色也变了,他本就坐在她身边,伸手上前强行扒开她的手,压低她的头,说道:“你张开嘴,今个儿闻到你嘴里有异味,莫不是生了口疮,你昨个儿是不是把荔枝给吃完了?”
云小花刚张开口,见他说自己嘴里有异味,赶紧闭了口,接着捏起团扇挡嘴,饭也不吃了。
卫子晋却皱了皱眉,“的确是口疮,你果真贪嘴把那荔枝给吃完了?”
云小花隔着团扇,一双水盈盈的杏眸望着卫子晋,居然点了点头。
“一棵荔枝三把火,你倒是贪嘴。”
这边莫氏听不明白两人说什么,但口疮却是听进去了的,当即变了脸色,“我倒是忘了问了,若是口疮万不能用芥辣的,我这就给你做清淡的菜去。”
“娘,不用了,恐怕她这会儿也吃不下,不如剥下的荔枝壳煎水给她服用却是能降火。”卫子晋向杏雨使了眼色。
杏雨上前扶住莫氏,“夫人还是先用饭,我们做下人的来。”
说完几人便往厨房去了。
云小花被卫子晋那一句嘴里生异味给呛白了脸,团扇不拿下来,也不想再吃饭。不过莫氏的饭菜真正是好吃,刚才吃到那一口辣汤,味道一绝,却也伤害大。
卫子晋见她这般模样,忍不住勾唇一笑。
虽然笑容淡淡,却是云小花重生回来第一次看他笑,难得见他笑,只觉得气氛忽然变得暖意融融。
回去时,云小花原本想上房里教训云大郎一顿,因为自己口中有异味,遮了团扇匆匆上了马车。
依然是两人坐一辆马车上,后面那辆又堆了不少莫氏的回礼,大多是云小花这次没能吃上的酱菜,又仔细交代了杏雨大概要怎么做,到时叫厨房里做给云小花吃。
这一世莫氏会做这么多菜,云小花细想才发现自己上世忽略的一些小细沫,上世莫氏做的菜非常好吃,便是山里的野菜,她也能弄出不同的味道,只可惜家里贫穷,没有她发挥的余地。
马车上,云小花背着卫子晋,拿下团扇,用手捂着嘴吹了口气一闻,真正是好重的异味,这下发誓以后不再这样贪嘴了。
刚才喝了那荔枝壳煮的水,一时间也不能马上见好转,却羞得云小花无地自容,真不想跟卫子晋坐一个马车,刚才来的时候不知道那口气,如今知道恨不能抬袖掩面。
卫子晋见她这般扭捏状,便从桌几的暗盒里拿出一颗糖来,“你含上这个,必能缓解,呆会回府,我叫丘先生给你开点药。”
云小花疑惑的看向他手中的一小颗糖,摇了摇头,声音从团扇后发出来,“没味口。”说话时生怕对着人,还侧开去。
“这是凉糖,含得舒服。”
见他坚持,云小花接过糖送入嘴中,只觉得嘴中一凉,果然得到了缓解,倒是没有骗她。
回到府中,云小花回小院去,小丫头还没有回来,忽然觉得自己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刚在屋里躺了一会儿,有下人端来了药。
云小花喝了药后,感觉嘴里舒服多了。
杏雨回了松合院,便派下人去收集昨个儿娘子丢掉的荔枝壳,那扫洒丫头去寻,接着匆匆回来禀报:“荔枝壳都不见了。”
杏雨皱了皱眉,挥退下人,含香在一旁郁闷道:“不过是些丢弃的果皮,怎么才半日时光,便不见了呢?”
杏雨脸色却不好,“这荔枝是公子私下里弄来的,绿离那小丫头也是粗心,这壳便是给小厨房做柴火也不能随便跟果皮丢弃,恐怕府里又不得安宁。”
含香露出惊色,便是她也不曾想到这一着,那小绿离便更想不着了。
二房西厢小院里,卫美莲正在描绘一张人物画,下人匆匆进来,来到近身,藏在袖里的手露出,只见里面抓了一把荔枝果壳。
卫美莲见着微微一惊,那果壳还是绿色新鲜的,便问:“哪儿来的?”
下人伏耳低语一声。
卫美莲脸色大变,正好手中人物画已经画好,她阴沉的脸望着画上的人物,指派丫鬟把画挂上去。只见她拿出几枝铁钉在那人物画上狠狠的搓了几个小孔,终于解气,拍了拍手,说道:“把那果壳送去爹娘那儿。”
那下人立悟,拿了果壳去了。
卫美莲站在那人物画下,咬着牙想要截那人的双眼,又决定先划破她的脸皮。
这时门外响起脚步声,一把爽朗的笑声响起,一位穿靛蓝袍服的少年翩翩入内,他五官清雅,有卫家人特有的俊朗容姿,又因是个秀才郎,在太古学院上学,身上总带着一股书卷味儿。
卫美莲听到笑声,立即丢开人物画,提着裙子出门相迎,看到许久不见的兄长,迎头就扑入他的怀中,“哥哥,为什么你总是呆在学院里头,让妹妹好一阵想。”
卫子谋有一段时间没回家,回家第一件事便是往自家妹妹院中跑,因卫美莲从小有心痛病,一家人都宠着她,卫子谋尤甚。
他一边抱住冲过来的“炮弹”,一边宠溺的说道:“越来越娇气了,哥哥上学也是为了前程,怎能常常回家。”
卫家有两位秀才郎,大房是卫子秦,二房是卫子谋,两人皆是在太古学院入学,成绩优秀,被夫子点评一二,是最有希望中举的两个苗子。
两人进了屋,卫美莲才把先前用冰冷藏的荔枝拿出来,然而剥开一看,居然已经坏了,她忍不住落泪,“怪我笨,没能给哥哥留下一点。”
每年这个时候,一人手中能分得几颗,这次从学院回来的晚,先前家里派人偷偷送给他几颗,倒也是尝了鲜的,于是安慰了自家小妹一会。
抬首时不小心看到墙上钉着的美人图,当即双眸一亮,只见那画上美人容色一流,气质却有些高冷,虽是简笔,画的并不用心,却依然能瞧出美人雏形。
那双剪水秋眸看得人动容,那枊叶眉,琼鼻小嘴,使卫子谋生坐立不住,试探的问自家小妹,“莲儿,那画中之人是谁?怎得把人钉墙上去了。”
说起云小花,卫美莲却是气恨难当,于是把那日分荔枝的情形说了一遍,卫子谋皱了皱眉,分析道:“如莲儿所说,嫂子似乎并没有说什么,自始至终都是三房堂妹在说。”
卫美莲急了,又道:“美娟妹妹事后同我说了,她年纪小受云氏蛊惑,是云氏教她这般说的,说犯心痛病的人最容易犯病,这样我就别想分到荔枝。”
卫子谋总感觉这事儿透着古怪,望着那画上的人,心里微微一动,说道:“不如这样,为兄为你去打探一下,别冤枉了好人。”
“好人?只不过一位农家女罢了,大堂兄非要娶农家女,娶的甚急,那时你跟二堂兄都在学院里头,没有见着真人,成婚时伯婶都未曾出席,虽是走的正门,家里人却是不愿意的,可恨的是不知那农家女耍了什么狐媚子手段,把大堂兄迷成那样,也不怕家族反目,硬是娶了她。”
“娶了也就算了,现在还极其宠着她,那次分荔枝她没得到手,后来大堂兄便私下里购得一批偷偷运进府来,若不是我看着了那新鲜的荔枝壳儿,谁能想到她学前朝妖妃迷惑大堂兄。”
“你又是从何得知的?真有此事?”卫子谋脸色大变,这可不是小事,或许也是个契机。
卫美莲得意的把刚才的事伏耳说了一遍,卫子谋立即起身,“小妹,为兄还有事情要处理,你多歇息,我明个儿再来看你。”说完便匆匆往外走去。
卫君逸正在书房写信,听到声响抬眸看去,只见自家儿子匆匆进来,走得太急,居然出了一身薄汗,他皱了皱眉,都是秀才郎了,却是这般鲁莽,没有半分儒雅。
卫子谋见他皱了眉,脚步停住,歇了口气,也不在意自己的急躁模样,悄声把刚才从卫美莲那听来的话说给卫君逸听。
卫君逸接着执笔写信,“那又有什么,我已经派人送去家主那儿了。”
“爹,你难道没有看到咱们的机会来了么?”卫子谋焦急道。
“怎么说?”卫君逸放下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