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老熟客
没有多扯两句的耐心，老朱提着杀猪刀转身离去。
黑皮革围裙下，那一身的膘肉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剧烈抖动，甚至泛着涟漪。
修一沉思片刻，提着黑色箱子，送回到105食材储存室。
……
睡的正香的蕾伊，突然听到了阵阵敲门声。
她迷迷糊糊醒来，穿着单薄的睡衣就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血淋漓的夜秋，脖子的血洞甚至还在呼呼冒血。
“老板让我刷牙，但我房间没有牙刷。”
“你这里有吗？”
蕾伊打着哈欠，看着眼前的画面。
她揉着眼睛嘀咕道：“怎么还做梦了？”
说完这句话，啪嗒一声，直接倒在地上，又呼呼入睡了。
夜秋：“……”
他看着地上的蕾伊，又默默地关上了门。
后半夜，再无事发生。
次日清晨，浓雾变地苍白如雪。
冗长的摆钟声回荡在冷清的餐厅内。
有了生理闹钟的蕾伊，早早就换上了工作服，几分钟洗漱，准时打开了房门。
她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头好痛，我怎么睡着睡着掉地上了？”
而且她还梦到浑身血淋淋的夜秋，半夜敲开她的门，说了什么……
他浑身一阵鸡皮疙瘩，不敢再回忆这个噩梦。
隔壁房间门打开，夜秋也换上工作服，挺拔的身材看着精神很足。
昨晚的一身血污没了，就连脖子上的恐怖伤口也消失了。
他看着蕾伊，面无表情说了声：“早上好。”
望着那张俊秀的面庞，蕾伊心情也好了不少，顺便说了下昨晚做的梦。
夜秋：“那不是梦。”
蕾伊：“……”
“你就不能骗骗我吗？”
夜秋不解：“为什么？”
蕾伊不想聊下去，她已经习惯夜秋这种诡异的脑回路。
也不去问为什么三更半夜，夜秋满身鲜血地敲自己的房门。
她能在这个餐厅活到现在，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过问，不追问，不好奇，当好牛马。”
然后，跳过了话题：“看你精神这么好，昨晚一定睡的很好吧，这心态比我好多了！”
夜秋摇摇头：“没睡，看洒水器，然后等天亮。”
蕾伊满头问号，心说看洒水器是什么鬼，问了一句：“你不睡觉，身体怎么受的了？”
夜秋思索一下：“睡觉很无聊，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让时间白白流逝，我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
蕾伊揉着自己的三叉神经。
她赶忙停住了这个话题，去就餐区了，担心再聊下去，自己脑子都有问题了。
就餐区。
蕾伊和夜秋都拿到了自己的早餐。
菜式很简单，馒头、煮鸡蛋、白粥。
但在蕾伊口中，却像是高档无比的珍馐佳肴，每一口都满足。
夜秋的用餐还是一样。
前一秒，他好奇地看着餐盘里的菜。
下一秒，餐盘就空了。
蕾伊眨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他。
夜秋也看着她：“这次我没有把餐盘一块吃了。”
很快，修一也进来了。
他没有去看夜秋，拿起一双隔油手套：“吃完去打卡，准备上班。”
夜秋主动搭话：“昨晚睡的好吗？”
“失眠。”
“为什么？”
“焦虑。”
“焦虑什么？”
修一深吸一口气，对于这种十万个为什么的聊天方式，很是牙疼，冷着脸就走了。
蕾伊也是第一看老板在聊天这块吃瘪，啃着馒头忍不住笑了。
夜秋看着蕾伊的笑容，刚想开口，蕾伊一把掐住他的嘴，说了声饱了，转身就跑了。
餐厅大门打开，森冷的白雾钻入餐厅，将木牌翻为“正在营业”。
修一日常打开了餐厅的音箱，播放《嫁衣》的纯音乐，想了想，觉得不适合今天餐厅的格调，又换成了《楚人美》。
惊悚的音乐，萦绕在森冷的餐厅内。
在诡怪的世界里，搭配上一首符合风格的音乐，十分吸引顾客，不亚于在人满为患的超市里，来上一首《好日子》。
转身刚要朝着后厨走去，突然在空气中嗅到一股难闻又熟悉的味道。
修一眉头皱起。
嘴里嘀咕一声：“啧，倒霉。”
“开门没看黄历……”
餐厅门外，森白雾中缓缓走进来一道身影。
对方披头散发，穿着厚厚的破烂棉袄，枯发下一张黝黑的脸布满了岁月风霜。
很邋遢的一个顾客。
他盯着修一，深邃的眼睛透着某种渴望：“老板，老熟客不接待一下吗？”
“随便坐，有茶水。”
修一冷淡接待。
邋遢顾客一只手抓着枯燥的头发：“我最近越来越头疼了。”
修一：“我这里是吃饭的，治不了头疼。”
听到这话，邋遢顾客反而用一种更加强烈的目光盯着：“你治的了。”
“只要，你肯做那道菜……”
话未说完，修一无情打断了：“做不了，没食材。”
“你有食材……明明就有很多。”
“你也能做……只要肯动手，这道菜五分钟不到就完成了，不是么？”
“你要多少钱，或许要其它什么，我都能给你弄来！”
邋遢顾客的声音夹带着扭曲。
语气像极了病入膏肓的瘾君子，只要能吃到糖果，干什么都行。
修一仍是冷冰冰地回应：“做不了。”
邋遢顾客盯着修一，眼睛攀爬血丝，瞳孔深处透着怨恨。
最终，他的语气恢复了平静：“我会等到你做的一天。”
“需要茶水可以续，这个免费。”
修一转身回到了厨房。
同时吩咐一句：“小伊，招待客人。”
蕾伊摆着菜单走过来，小心翼翼地询问：“客人，你想吃点什么？”
白崎坐在餐桌上，枯发下一张黝黑布满伤痕的脸，盯着蕾伊直发怵。
“没见过你。”
“我，我上周新来的……”
白崎一只手扶着额头，颤抖的眼睛盯着蕾伊：“上周？”
“那你破纪录了。”
蕾伊不解：“破什么记录？”
“员工就职最长记录……能在这个餐厅活七天，你是个奇迹。”
这话让蕾伊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还是说声谢谢夸奖？
“我以前也在这个餐厅工作。”
白崎靠在桌子上，看着偌大的餐厅，眼睛透着一种迷茫的复杂情感。
蕾伊错愕：“你也是这里的员工？”
“餐厅二楼，负责管理食材。”
“后面犯错，被他开除了。”
“那晚，我被丢出餐厅外，那些浓雾里的东西差点把我撕碎，我身上每一道裂痕，都是那些东西撕咬留下的。”
白崎拉起袖子，露出布满狰狞疤痕的手臂。
“他关上餐厅门，转身去睡了，没看我一眼。”
白崎翘起干裂的嘴角：“别怀疑，他就是这种人。”
“只有这种冷血的人，才能把餐厅经营到现在……”
蕾伊看着白崎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模样。
心中莫名堵塞，不知该说什么。
她感觉往后的某一天，自己或许也会变成第二个白崎。
是啊，如果心肠不够狠辣，又怎么能把这个餐厅经营到现在？
为什么自己潜意识总认为，修一会有善的一面？
蕾伊很想抹灭这些天真的想法。
这时候，白崎突然两只手抱着头，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蕾伊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白崎抬起那双攀爬血丝的眼睛：“我的头好痛，能帮我按按吗？”
“我……我不会按啊……”
蕾伊下意识拒绝。
可看到对方实在痛苦的不行，也没法正常点餐，就问了一句按哪里？
“按里面……”
“里面？”
蕾伊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就看见白崎掀开枯发，露出额首，那额前有着一条缝合的疤痕。
伸出一根手指，扯出缝合的线条，鲜血顺着流淌。
白崎满脸鲜血，平静道：“疼痛来自我的头深处，折磨的我快崩溃了，你把手伸进去，按揉几下就好了……”
说话间，两根手指刺入额骨内，一点点撬开。
当即，更多的鲜血那条额首裂缝喷涌！
再看蕾伊，都快被吓晕了。
这时，一只手伸来，抓住了白崎的手：“我的员工只负责点餐。”
“这些离谱的要求，自己去做。”
“还有，在餐厅内做出影响其它顾客用餐的举动，会被驱逐出去！”
修一抓着白崎的手，面无表情地道。
白崎紧紧盯着修一，那眼神十分可怕：“这要求很离谱么？”
“我为什么会头疼，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都是拜你所赐么？”
修一沉默不语。
片刻，白崎扭头对蕾伊笑了笑：“不好意思，小妹妹。”
“我的头一痛，就会胡言乱语，做出一些无礼的举动。”
“没吓着你吧？”
蕾伊看了眼修一，摇摇头。
“那麻烦，帮我点一杯水吧，谢谢。”
白崎擦拭着脸上的鲜血，双手抱着脑袋，坐在角落里，承受着脑袋的剧痛。
修一让蕾伊继续工作，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蕾伊疑惑这两人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恩怨。
白崎到底要点什么菜，能让老板这么抗拒，怎么也不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