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冯唐(下)
感觉自己头痛欲裂,眉头挤在一起的冯唐费了好大力气才从床上爬起来。
“这里是?”
看着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铺,冯唐开始回忆昨天自己最后的记忆。
“我被八皇子约了喝酒,然后他吟诗一首,确实不凡,然后……然后……”
后面的记忆怎么也想不起来,头疼得厉害,他蹒跚地爬下了床,从桌上的水壶里倒了一些水给自己醒醒酒,他喝得有些急,沾到自己胡子上全是小水珠。
“咳咳——咳——”
女人的咳嗽声从隔壁传来,正在喝水的冯唐一愣,更加的疑惑。
“此地究竟是何地?看着也不像是酒楼的憩屋。”
冯唐打开屋门,被太阳晃了下眼睛,等他恢复了视觉,寻着咳嗽的声音响起方向的隔壁走去,他走到门前,轻轻地推开了一扇门,发出的响声惊动了里面的人。
“是宵儿吗?”
床上躺着的女人有些虚弱地问道。
冯唐听到是一个病弱女人发出的声音,有些好奇地走了进去,当他与床上女人互相看到后,冯唐为之一怔,而对方眼神则有些惊惧。
“你、你是何人。”
女人想要爬起来,但虚弱的身体不足以支撑她,爬到一半又倒回床上,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小心!”
冯唐疾步过去,将女人重新扶好躺在床上,他看着女人苍白无力、却又成熟昳丽的容颜,一时失了神,直到胡须上的水滴掉在女人脸上,这才缓过神来。
“躺好躺好,你现在还有病在身,多注意休息。”
“多、多谢。”
女人脸颊有些微红,眼神在他胸口游离了一会儿便歪过头去,冯唐低头一看,才发现在只穿了白色的直襟内服,并且还十分松垮,中间露出了胸脯,可以将上半身一览无余。
“对不起,对不起,我平常懒散惯了,一时不察,对不起对不起。”
听着冯唐的解释,看着他背对着自己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又整理自己胡须,女人不禁微红着脸轻声笑出了声。
整理好仪容的冯唐也不由得尴尬地笑了笑,对其再次低头赔罪。
“姐夫,你怎么在这儿啊?我找你半天。”
白衣恶鬼黄默突然猛地推开另一扇门,造成的声响把屋内两人吓了一跳。
“八皇子殿下,您怎么在这儿?”
“姐夫,昨天我们喝酒你忘了,你喝大了我就把你安置在我家了。”
“这……”
冯唐感觉哪里不对劲,为什么不把自己送回自己家?而是非要拉到你府里来。
“话说姐夫你怎么跑这里了,这又不是你的房间,不过先别管了,咱们先聊正事。”
黄默拉着冯唐走向了自己的卧室,当他们出来时,看到两个小孩正紧张地站在门外,两边还有几名侍卫打扮的人。
“那两个孩子是?”
“哦,屋里陈氏的孩子,就是他男人当日做得饭让我差点中毒而死的。”
听完黄默的话,冯唐脑袋嗡嗡的,一来是对刚才相见的女人已经是已有生育的有夫之妇,二来是这女人与黄默的之间的关系。
对于那天黄默中毒已经进了棺材的事,京城的达官显贵没几个不知道的,他当然也知道,只是没想到那名厨子的妻子竟然在这里。
他回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的两个小孩,眼睛之中除了恐惧外,那个小男孩眼中还有一丝不屈的倔强。
两人回到黄默卧室,桌子上放有一个打开的锦盒,锦盒内放有一卷已经写满文字的白纸。
“这是何物?”
“姐夫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在黄默的授意下,冯唐带着疑惑拿起卷纸,以为是黄默写的诗词要他鉴赏,直到他看到自己的笔记,不禁瞪大了双眼。
“这,这是!”
“姐夫,好文章,好字体,不愧是当年登科状元,我看得都不禁心中汹涌澎湃啊!这句‘情近于物,故虽贵而人不厌其重;德洽群生,故业广而天下愈欣其庆。今李氏炫赫兵势于外,矜伐傲上于内,拥兵为患,裁决自断于三川,其已无情,重则何来?京城歌舞升平,四州乞民汹汹,失德至此,业未广而民已怨。现朝廷战卒唯灼、庆二人耳,若倾覆即来,衮衮诸公有几人肯为大涟献策退敌邪?’将大涟朝最大的危险说得明明白白。”
面对黄默的夸赞,冯唐一言不发,双手微微颤抖。
“这句‘公主淫恣过度,取貌发美者百人,笙歌达旦……’”
“够了!”
冯唐将纸拍到桌上,盯着黄默问道。
“八皇子,我与你无冤无仇,我本就是个落魄驸马,公主嫌弃我出身贫寒,陛下嫌弃我对公主不周,我为了家里双亲与亲弟都忍了,不许我任职,不让我进公主府,我堂堂新科状元,满腹经纶无处施展,已经成为这步田地,为何还要这般算计我?是公主派你来的?难道她非要我死在这里才肯罢休?”
“哼哼,终于说出心里话了。”
在冯唐愤怒与不解中,黄默关上了门,他将那卷纸收好放入锦盒中,然后示意冯唐坐下。
“驸马兄,我问你,以你的才智,能不能想想我目前的处境?”
“你的处境?”冯唐盯着他看了半天,渐渐的脑袋里似乎有个大胆的猜测,他看了看黄默摸着的锦盒,决定试着把这些不该说的话说出来。
“接下来如果我说得不对,你就当我胡言乱语。那日中毒,是有人故意为之。”
“继续。”
“你现在性情大变是装的?”
“别停。”
“你现在需要一个出谋划策的人,于是你看中了我,这个也是你考验我的能力?”
“也是要挟你的把柄。”
黄默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对着冯唐说道:“我以前想要当逍遥王爷时,并不是很在意你的处境,毕竟我的六姐就是喜欢面首,你娶了她这辈子基本就是完了,我也是打算得过且过的过完这一生。”
深吸了口气,看着面容严肃起来的冯唐,黄默接着将。
“但现在不同了,宫中的斗争已经激烈到让我都不得不想办法离京自保了,父皇再怎么保护我终究不能时时刻刻看着我,我必须靠我自己,李氏的猖狂,藩镇军阀各怀心思,赤毛族的侵略,灾害不断流民四起,这是非常不好的征兆。
冯唐,我观你有凌云壮志,经天纬地之才,苦于无法施展而郁郁不得志,我若是告诉你,我有办法让我皇姐休了你,你可愿意助我。”
黄默用自己最能够体现真诚的眼光看向了一脸肃穆的冯唐,后者脑中一时混乱,根本回答不上来。
“我、我……”
“回去好好想想,三天后我等你的答复,收拾收拾回公主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