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不准欺负他
此为防盗章 陆英抬手, 用千万道水链缠住鱼妖, 将它紧缚在半空中, 问道, “它身上的伤可是你所为?”
云吞听他这么一问,心底一提, 放眼望去, 那鱼妖的身上犹如被锁链抽打般狰狞, 伤口鞭痕状盘踞了整个身体,下半身的鱼尾像蝙蝠的翅膀, 可怖吓人,一道拇指粗细的伤口深可见骨从鱼尾没入腰椎的位置。
陆英道,“火蔺鱼妖凭借吃人修得恶灵气,妄以为能得到成仙, 却不想走的皆是恶鬼凶妖之路,这东西虽法术不高, 但穷凶极恶,你能从它身上取得鳞片,安然往返,实属不易。”
云吞抬头望进陆英的眼中, 从他淡漠无波的语气中读到了一丝高深莫测。云吞年纪不大, 自幼又因为胎中带伤,身子并不大好, 修行远比不上其弟牧染, 唯有的仙泽和修为也是靠爹爹和父亲相传, 以及多年浸淫在药木中修得的,说来,他这一副柔软的身子骨怎么也不像能和鱼妖大战一场的模样。
花灏羽也察觉了不对,转头看着云吞。
云吞想到那个一身黑袍站在风中的男子,下意识将他藏进自己神识的深处,抿了抿唇,解释说,“鳞~片~非~我~亲~手~所~取~,我~被~鱼~妖~打~伤~昏~迷~,醒~来~后~鳞~片~便~在~手~里~”
他说一半留一半,实则顾虑颇多,云吞心怕那不知是人是妖还是鲛的那位暗中潜在仙岛附近有何意图,也不晓得神君可否知晓有这么一人,救命之恩云吞不能忘,只好言到即止,稍作提醒。
陆英眉峰不动,沉静道,“你不知是谁救了你?”
云吞点点头,听出陆英的怀疑之意,知晓是自己的含糊让他起了误解,便拢了拢袖子,恭敬朝神君道,“所~以~学~生~想~来~见~一~见~鱼~妖~,看~可~否~寻~到~救~命~之~人~”
陆英的目光落在云吞白净的小脸上,未脱稚气的少年周身带着淡淡温软,一双横斜入鬓的眉俊雅中含着沛然正气,他将云吞看的有些紧张,轻咬下齿,露出两枚圆圆的酒窝。
陆英忽然笑了出来,放开被紧锁的鱼妖,一声水声在潭子中溅开,道,“你不必紧张,本神君并无他意,你有心将此事告知于我,是作提醒,我怎会责怪于你,岛上有数千子弟,作为医者,思虑深,顾讳多,也是对生灵的尊重。”
云吞听他这么说,心底算是松了一口气,慢吞吞清脆脆道,“还~望~神~君~多~留~意~”
陆英微微低头,问,“你想让我留意此人可否会伤着学生,还是留意此人动向?”
云吞愕然抬头,心想,这有什么区别吗。
直到与花灏羽离开紫坤小楼,云吞都想不通忍冬神君的意思,抬眼看见大步走在前面的白狐狸,伸手指戳戳他肩膀。
花灏羽冷着脸转过头。
云吞眨眼,叹气道,“欸~,温~缘~说~的~没~错~”
这脸也太凶了。
花灏羽拧眉瞪着他,不提温缘还好,一提便是一肚子的火,千防万防这么久,却没防住这只蜗牛,竟然不知何时住进了那小狐狸的寝房。
花灏羽再凶,云吞也不怕他,问,“神~君~是~何~意~?”
花灏羽斜眼睨他,这只蜗牛不是聪明的很吗,不是让温缘崇拜的厉害吗,怎么现在蠢的一比那啥,他冷冷道,“神君是想知道你对救你的那个人是什么态度。”
说完,一挥袖子,不理会云吞,自己走了。
岛上浅水没过沙滩,午后的阳光透过婆娑的树叶撒了一地细碎日光。
云吞化成蜗牛趴在一块圆润的鹅卵石上,抖着触角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从小壳里叼出一只粉蓝色的蝴蝶结挂在脖子上,探着触角往鹅卵石前的小水坑里瞧,美滋滋望着里面的倒影,一根触角弯下来托住自己软软的小脸,一边美一边想,他对那人什么态度?自然是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他日有缘,必定要报上一报。
身后翠绿的竹林子里如海浪荡起幽郁的绿色,一只红嘴的海鸟轻轻落在小蜗牛身后,静悄悄的抬起爪子,撑起翅膀,仰起锋利的尖嘴打算捕食这只美腻的蜗牛。
海鸟刚落下爪子,几道银丝无声无息从天而落,瞬间缠住海鸟的尖嘴,朝林子深处带去,没发出半刻动静,层层林叶间幽幽闪过半片衣角。
云吞把他爹‘穿的太鲜艳会被鸟吃掉’的警告忘的一干二净,自顾自正美着,殊不知自己差点成为鸟下美食。
神君的亲自召唤让云吞和花灏羽在四大学堂中风头正盛,岛上各科夫子对其褒贬不一,有人以为年少出名,恐有伤仲永之果,不过也有夫子则觉得二子勤勉刻苦,低调谦和,心怀慈悲之心,必将大有所为。
不管讨论有没有结果,云吞的日子却过的愈来愈好,大抵是他看起来比较容易亲近,学子每有疑难杂问便捧书前去讨教,解惑后总会送些瓜果零嘴作为报偿。
这些东西云吞是不吃的,自然便美了跟在身后的灰狐狸,一段时日后,温缘深感自己颇有发福之态。躺在岛边的巨石上给肚皮晒太阳,将一身的毛发都晒的松软,爬起来去寻云吞让他偷偷给自己开些减肥的药。
灰狐狸哒哒哒跑走,从身后的竹林中走出两人来。
花连不屑道,“表哥你就这么任由这两个人踩在你的头上?明明表哥的医术更为高明,那云吞算什么,还有那个狗仗人势的温缘!”
花连愤愤不平的说着,没看见花灏羽原本带着的若有若无的笑意彻底冷成寒冰,一双狭长的眸子泛着危险的警告,他微微垂眸,遮住表情,一言不发的望着温缘离开的方向。
学堂月试连着考了三日,温缘顶着两只大大的熊猫眼趴在桌上望着一脸复杂的云吞,问道,“你也怕考四吗?”
虽然云公纸平日里不怎么看书,课业也是他给写的,但温缘就觉得,他应该都会的。
温缘一问,听见话的人都围了过来,显然十分关心云吞的回答。
云吞低头,一手搭在另一手的脉象上细细的摸,片刻后又拉过温缘的毛爪子,将他变成手切脉,温缘不知他做什么,伸长了脖子,将狐狸眼凑到云吞跟前,“肿么了?”
云吞望着桌子,露出一个郁闷至极的苦笑,闷闷说,“有~一~科~,我~做~错~了~”
月试共有十二科,分的是‘望闻问切’四项诊法,‘内外儿妇’四类大科,以及四本上古流传至今的经书,考试的内容涉及范围广,从倒背如流的经书到精炼的上手针灸切脉下药续骨,难度不小。
温缘拍拍他的肩膀,略显崇拜的安慰道,“你竟然还知道自己做错了,我连做对了什么都不知道。”
周围的学生皆是附和,纷纷赞叹,云公子竟然知晓自己哪里做错了。
云吞,“……”
月试的成绩很快便张榜公布了,由于云吞和花灏羽风行正盛,放榜那一日不少夫子和同窗将关注放在了二人身上。
医学四书熟背默考,望闻问切四项诊法,云吞与花灏羽分占众多科目的前二甲,其中元首则云吞居多。
花灏羽,“恭喜。”
云吞,“同~喜~”
艳羡周围一大群学子。
学堂用午膳时,温缘捧着一大盘青椒炒肉末,看着云吞忧郁的给一株翠绿的草药涂蜜,“为何不高兴?”
如果是他考的,兴许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了,还要翘两天才行。
云吞慢吞吞吃着草药,蓝田蜜甜腻的香味伴随着药草的苦涩化作奇异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他将梨木小勺含在口中,欲言又止的望着温缘,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只道,“下~午~你~要~好~好~听~课~”
温缘当时不明白云吞的意思,直到胡子一大把的韩夫子将试卷丢在云吞面前时,他才知道云吞考完试所说的他错了是为何故,让他自己好好听课又是为何。
韩夫子胡子一大把,气的脸色通红,颤颤巍巍指着云吞,道,“三门医科你样样第一,为何到了老夫这妇人之科,你竟然写了全错,云吞呐云吞,你是看不起这一科,瞧不起生你养你的女子,还是对老夫有意见呢?”
云吞委屈的捏着衣角,软软糯糯说,“学~生~知~错~”
韩夫子吹胡子瞪眼,身为人师谁不想能教出来个天资卓绝的学生,他云吞每门课业没下二甲,各科夫子明着不说,暗地里乐开了花,若他日此子有望悬壶济世,成为医家圣手,作为夫子脸上也是沾了极大的光,可不想,他教了一辈子的学生,竟然将最聪明的学生教了个零分,摆明了就是云吞对他这夫子有意见。
“你错哪里了?!”韩夫子怒道。
云吞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连忙低下了头,瞥到花灏羽若有所思的望着他,云吞抽了抽鼻子,“哪~里~都~错~了~”
韩夫子气呼呼的扶住桌角,拿着教鞭远远指着他,“你还知道自己错了!出去站着,想明白为什么全错了,老夫就让你进来。”
又被赶出去了,云吞哀怨的想,收拾好自己的小书包,抱着一路逶迤穿过学堂,甩掉满堂同窗的纷纷议论,去学堂门口反思去了。
身后的黄竹门吱呀一声关了起来,云吞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屁股还没坐热,就见白底黑面熟悉的鞋子落入了眸中。
“这次为何被赶出来?”陆英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云吞嘴角抽了抽,心说怎的他每次被夫子责罚都会遇着神君呢,他想不明白,反过来又想,是不是他要遇见忍冬神君了,才会受罚呢,这么一想,云吞看向陆英的眸中夹杂了几分幽怨,莫非神君是他的灾星来着。
这一幕正好被眼尖的云吞瞧见,当即便怒了,爹爹还未回来,但救人要紧,拎着他胖乎乎的弟弟就跑出了客栈,这一跑,就是三天。
后来被快急死的爹爹在城郊外找到时,只见云吞和牧染身后跟着七八位衣衫褴褛的姑娘,地上躺着六个彪形大汉,官府赶到之后,云吞这才知道他们好恰不巧撞上了一群逼良为娼的龟奴,正打算将在城中掠走的姑娘卖到他国去。
云吞和牧染浑身是伤,惨兮兮的,满脸骄傲。
云吞因为自幼体弱多病,带着蛋胎里就有的旧伤,身体向来不好,身上但凡有些伤病就恢复的极慢,他弟在床上躺了两天就活蹦乱跳,云吞却是卧床休息了近半个月,才算是彻底清醒过来,不再发热了。
他爹爹抱着刚醒过来的他,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说,“行侠仗义路见不平,都交给爹爹和父亲来,你说你逞强什么,好容易有些修为,现在都给你糟蹋没了,你就护着你自己行不行,染儿都比你强,那一身的肉抗打,你这个傻东西~~~”
牧染,“……”
牧染蹲在一旁,捏捏自己肥嘟嘟的脸颊,撅着小嘴想,他这一身肉才不是为了抗打而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