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她等了我二十年
明亮的面试厅中，秦言有些局促不安的站在墙边，微低着头，手不自觉地扯着衣领去遮盖里边有些破旧的白衬衫。
他紧张的理由，并不是因为身边站着两个穿戴考究，脸上带着自信笑容的名校毕业生们，
而是就在主面试官的位置坐着的那个女孩，其实是他的高中同学——
安思窈。
现在的她已经从一个在学校里，不怎么说话，总是喜欢独来独往的少女，成为了落落大方，谈吐优雅的商业精英，拥有着国内最庞大的传媒公司，并在世界传媒行业都有绝对的话语权。
因为样貌比当红明星还要美艳，才华比任何学者都要出众，所以她自然而然成为了全民的倾慕对象。
这样优秀的安思窈，正以居高临下的面试官身份，挑选着她未来的新员工。
老同学见面，还有比这更尴尬的局面吗？
自卑，落差，无奈…
不过，秦言觉得尴尬的也应该是自己，他只希望安思窈不要认出他来，并赶紧结束这场毫无悬念的面试。
站在他身旁的两个面试者，都是要学历有学历，要经验有经验的人才，而他只是个连大学都没上过，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来试试的家伙。
然而，当面试正式开始之时，安思窈却用她那璨若星河般的双眸缓缓看向了秦言，并缓缓开口道：
“秦言，能不能请你留下来…”
此话一出，面试厅的所有人都懵了，反应了好半天之后才明白刚刚作为主面试官的安思窈说了什么。
她竟然选择了秦言，而且是毫不犹豫地，还用上了恭敬的‘请’字。
为什么？
明明在三个面试者中，只有秦言的简历最为空白，整个人看起来也最为差劲，其他面试官只当他是个笑话。
相比较于他，其他二人无论怎么想都更应该被选中。
但偏偏就是平平无奇，甚至略显颓唐的秦言得了安思窈的心。
站在秦言身旁的两个面试者纷纷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好像是在问三个字：
“凭什么？”
就这家伙，凭什么能得到亿万人仰慕的安总垂青？
连秦言也想不明白一个为什么，他只觉得很荒唐，自己像是被人捉弄了一样。
这是来自老同学的怜悯？还是刁难，是想要故意看他出糗。
“抱歉，我想我可能不适合这份工作。”
说完这句话，他就脚步匆匆地逃走了，快到安思窈都没来得及说挽留的话。
“安总，您开什么玩笑呢，这不是为难人家吗？”
见此，某个面试者不禁笑出了声，并调侃了一句。
而安思窈却看都没看他，也没说话，直接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从主面试官的位置上离开，神色担忧地追着秦言走时的方向出去了。
她找了好久秦言，一直到天黑下来才发现了正坐在马路边失魂落魄的秦言。
秦言也注意到了安思窈，脸上努力挤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用自嘲的语气开了口：
“安思窈，从我认识你开始，你人就一直这么好，到现在也是，但我们已经不是曾经的同学了。”
我只是一个失去家人，失去工作，失去一切，身有疾病的废物，你却是受人敬仰，事业有成，灿若明珠的女孩。
“你想听个故事吗？”
安思窈自顾自说着，轻轻坐在了秦言身边，完全没有一点精英的架子，就宛如是一个清纯温柔的高中生般。
她带着蜜糖一样甜的笑容，缓缓说了起来：
“你还记得在你小学的时候，有个长得不好看，性格孤僻，成绩差，身上总有味道的女孩吗？”
“小丑鸭…你怎么会知道她？”
来自小学的回忆如浪潮般涌入了秦言脑海中。
他记得很清楚，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他班上有个被大家叫‘小丑鸭’的女孩。
小丑鸭就像安思窈描述的那样，在外人看来几乎没有任何优点，且不被任何人所喜欢，甚至老师都不想管她。
但她似乎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每天只是静静地趴在课桌上看书，写东西，即便她耳边经常充斥着歹毒的话语：
“她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上…”
“真恶心，我竟然要和她一起上学！”
“怪胎，垃圾，没人会喜欢你这家伙的！”
而当时的秦言也听见了这些话，他很可怜小丑鸭，但没有站出来制止这些人，因为这样的话绝对会被整个班孤立。
直到有一天，雨下得非常大。
班里本来是要去微机室上课，但成绩最好的秦言被留下来帮老师批改卷子，而小丑鸭则像往日一样趴在课桌上看着书。
秦言会时不时看她一眼，而她就像机敏的小兔子般每次都会回看，当两人对视时，彼此只好尴尬的笑一笑，然后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不知什么时候，下课铃响了，秦言在去给老师送卷子的路上，偶然又听到了那三个人的窃窃私语：
“真不知道她为什么还要活着，有意思吗？”
“简直是奇迹啊…她死了算了，反正没人心疼。”
“对，整天只会碍眼，那就让她死了吧！”
她们一直说着诸如此类的话，直到发现秦言在才停了下来。
那天放学后，大雨仍旧没有停。
秦言一边收拾书包，一边观察着坐在最后排仍旧平静的小丑鸭，她仿佛不知道同学对她恶毒的心意般。
又或许是她知道，只是习惯了而已。
马上，小丑鸭就拎上书包，拿起雨伞离开了教室。
她走后几分钟，秦言内心被不安充斥，大脑里满是“那就让她死了吧”这句话。
也不知怎么地，他拿起雨伞就冲出了教室，并下意识的朝学校附近那条因大雨才会出现的小河跑去。
如果她们真的想要杀了丑小鸭，那能救丑小鸭的只有自己。
在雨中狂奔了五分钟后，秦言看到了三个仓惶逃走的女生，他意识到了什么，于是拼命向小河跑去。
因大雨而湍急的河中，背着书包的小丑鸭在尖叫着，扑腾着，小手不断从河水中伸出，若隐若现，极不真实。
秦言毫不犹豫跳下了河要去救她，他甚至忘了自己也是个孩子，这下可能会丢了性命。
他抓住了小丑鸭的手，但没抓好，河流太急，小丑鸭顺着河流被冲走了。
上岸之后，秦言在大雨中哭了很久，想着如果他能够告诉丑小鸭，那怕提醒一声‘小心’，她或许也不会死…
安思窈就这样静静地讲完了这个悲伤的故事，然后在秦言落寞的神情中，将他拥入怀中，说：
“但那个善良的男孩不必伤心，因为丑小鸭不仅没有死在下雨的那天，之后她还变成了白天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