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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0234《父母于子女无恩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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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听了子路的叙述,很快就找到了他吃闭门羹的原因,苦笑道,“你进院时,应该先叫门。”

子路奇怪地问道,“先生有所不知,范家只有柴棚和路口,哪来的院门啊?”

孔子说,“你没见豁口前那半根秫秸?那就是院门。”

子路掉头再访范丹,到了范家后,抬手作叩门状,喊道,“范老先生在家吗?”话音才落,便有一个童子从草棚走了出来,随手拿起那秫秸,将他让进了院子。

子路见到范丹,再次说起借粮之事,后者道,“先别忙,让我先问你两个问题,你若答对了就借给你。什么多来什么少?什么喜来什么恼?”

子路随口答曰,“星星多来月亮少,娶妻欢喜发丧恼。”范丹摇头,笑而不语。

子路垂头丧气地回去将经过告诉了孔子,孔子叹道,“你求人借粮,就应从‘借’字和‘还’字上做文章。”

这一次孔子亲自上门,范丹也是降阶相迎,遂又问起同样的问题来。

孔子答道,“世上小人多君子少,借时欢喜还时恼。”范丹哈哈大笑,终于肯借粮给儒家了,孔子和他的弟子这才度过了饥谨。

到了第二年,孔子带着门徒亲自登门向范丹道谢并归还粮食,却因在路上遭遇了意外而没能一次性还清;他保证以后一定会还上,就算自己无法亲自到来,也会让子孙、门徒来代劳

可惜的是,孔子一直没能兑现这个诺言,而他的门徒和子孙也没有再次主动登范家门。

孔子向范丹借粮的故事,当然是杜撰出来的,将这些事杜撰出出来编成故事,那些人大概也是为了抑郁儒门的弟子罢?

七分真三分假的话,杀伤力还是极为惊人的。

孔融之死,何尝不是曹操的

造谣?

曹操被封魏公后,便动了称帝的心思,有一伙人就趁热打铁地联名上书建议他称帝。

被曹操称为“吾之子房”的荀彧正是因为反对他称帝而被杀的,孔融也是反对的,所以他就找了借口杀他,罪名便是不孝。

孔融自幼就有让梨的美名,曹操的指责是“莫须有”的,他之所以用“不孝”来杀孔融,正是因为孔融的先祖孔子是主张孝的。

孔融的理论,也被后世称为《父母于子女无恩论》,——孔融认为父母有了孩子是一时情动,谈不上恩情。有了生命本身是没有恩情的,怀孕期间就像东西装在容器里,出生就像瓜熟地落,大自然再生的过程一切都是无比的和谐和自然,以至于谈什么恩情就庸俗了。

父母生孩子的第一动力是为了满足私欲——他们想有一个可爱的孩子,——所以给予生命本身并没有恩情可言,并不是孩子主动要求来到这个肮脏窝囊的人世间的。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是非常痛苦的,但父母为了得到可爱的宝宝,就必然要经历这样的过程;就像想要得到酬劳就必然付出劳动一样,是没什么道理可言的。

所以怀胎谈不上什么恩情,孩子应该感谢父母的,不是生育之恩,而是养育之恩。

可父母养孩子只是为了防老,这难道不能看做是一场交易吗?那又何谈母爱的伟大呢?

在以孝治天下的时代,孔融的理论是大胆而一针见血的,因为后世的许多大师包括胡适、钱钟书、李敖等都不约而同地为这个理论点了赞。

胡适曾给刚出世的孩子写了一首诗,“树本无心结子,我也无恩于你。但是你既来了,我不能不养你教你,那是我对人道的义务,并不是待

你的恩谊,将来你长大时,莫忘了我怎样教训儿子:我要你做一个堂堂的人,不要你做我的孝顺儿子。”

孔融的理论不容于世,可要是他晚生一百年的话,结果就大不一样了。

因为在他之后的几十年,已经有人喊出了“礼教岂为我辈而设”的言论。

孔融生活在现在,又何尝不能成为名士、成为大师呢?

由此可见,百姓们最害怕的乱世,又何尝不能是思想家们的乐土呢?

将孔融的理论给曹操的,正是被孔融的好基友祢衡,他们和杨修组成了当时极为有名的“坑货三人行”;他们相互之间互相吹捧,极尽肉麻之能事,——如孔融称祢衡是“颜回不死”,祢衡称孔融是“仲尼复生”。

孔融将祢衡推荐给了汉献帝,他坚称,“帝室皇居,必蓄非常之宝。若衡等辈,不可多得。”献帝不敢作主,将荐表交给了曹操;哪知祢衡蔑视曹操,对他很不礼貌。

曹操便令祢衡当鼓吏,在大宴宾客时,命他击鼓助兴,祢衡借机击鼓骂曹,让曹操欲杀之而后快。

曹操于是派他前往荆州劝降刘表,想借刘表之手杀了他,想不到刘表却将祢衡当作上宾,每次议事或发布文告都由祢衡表态;后来祢衡又对刘表不恭,后者便派他到部将黄祖那里当书记。

祢衡恃才傲慢,非常狂妄,终于被黄祖所杀。

祢衡这样的人,大概是不会给曹操打小报告的;更大的可能是,孔融的理论原本就是曹操提出来的。

在那个时代,除了曹操这么活泛的脑袋,谁又能想得出这么先进的论调呢?

只是他并没有署上自己的名姓,以待后世那些大师们的膜拜,而是将这理论当成了工具,借此杀了孔融。

范二编造的一个故事,

原本只是想借机搭讪孔仪罢了,可又何尝不能成为杀死他的工具呢?

当他将这个故事说完之后,孔仪已经是说不出半句话来,却早已被气得手脚哆嗦了。

孔仪对这样的故事,无论如何是不会相信的,可站在他的立场上,又怎能开口反驳?否则与欠债不还的小人何异?

而被他所期望的殷仲堪,此时也若有所思起来,好一会才悠悠地说道,“听说你带了几万石粮食到荆州,不知现在还剩多少?”

孔仪听他问出这样的一句话,顿时大跌眼镜。

“难道他已经猜到我此次来天门到底要干嘛了吗?”范二听了殷仲堪之语,第一时间有了这个念头后,又想到,“时当乱世,谁家不在默默地扩充自己家的部曲,就算自己在收买人心,他也应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毕竟就算这些人都给他,他也养不活啊是了,这好家伙原来是想借粮食啊。”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范二当即睁着眼睛说瞎话,“明公有所不知啊,我此次带来的粮食基本上都是我家叔祖父筹集出来借给叔父的,当然我也自备了一些带来使用,数量上却不是很多。如果明公实在有需要的话”

殷仲堪当即接口道,“老夫就知道安彦手中还有粮食,还请你体恤一下荆州的百姓,能够暂时将这些粮食借给老夫。老夫现在就可以给你保证,这些粮食我们秋收时一定能还上,要是今年再次遭遇灾荒,老夫可以给你另外的东西。”

殷仲堪话中的关于归还日期和物品的保证,引用的显然是范二刚才所说的,关于范丹和孔子的典故。

说到最后,他又若有所思地将目光转向不远处的,还在缓缓燃烧的铁炉。

他显然已

经明白,范二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范二和殷仲堪都不是傻子,他见人家话已至此,当然也不能婆婆妈妈的了,所以当即伸出了一只手掌,“五千石,我保证给明公最少筹集五千石粮食,这个数字只多不少。”

殷仲堪哈哈一笑,当即往前走了两步,向范二伸出了右手手掌。

两人对拍了一掌,刚才所说的便成了事实。

其实,五千石粮食并不算多,这些粮食最多也就够江陵人吃十天半个月的。

若是将这些粮食拿出来,救济所有受灾的荆州人,平均到每人身上甚至连一斤都分不到!

可这却像是一针强心剂,可以给积危久困的荆州人以难得的希望。

得到了范二的保证后,殷仲堪刚才还偏向孔仪的错误思想,也就及时得到了纠正,或者说他现在已莫名其妙地偏向了范二。

因为他刚才对范二做出的保证,便是从范二杜撰的故事中引申出来的。

范二怎么会听不出这一点,孔仪又何尝是傻子?

做为江陵的一份子,孔仪对范二几句话之间就拿出五千石粮食借给殷仲堪的慷慨,还是无话可说的,可他的内心里又何尝没有半点阴谋论?

这种时候拿出粮食资助殷荆州,也不知他图的是什么!

借粮给殷仲堪,同时意味着范二在向他站队,可殷仲堪的队伍是有那么好站的吗?

一直与中枢争斗不休的外藩势力,如今也就剩下殷仲堪、桓玄和杨铨期这三个州了;他们掌握的军队数量,就算是合在一起,都已不如京城的卫戍部队和禁卫军了。

更何况殷仲堪现在还和杨铨期、桓玄貌合神离?更何况江左最强大的北府军,现在是明显靠向朝廷的?

这种时候选择与殷仲堪结交,显然是脑子被驴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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