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闽铁
刘基派出了三十多人的搜救队去查找刘璎的下落，8月23日离开江宁，按日期算刘诚在江宁逗留了七八天，也就是说他有七八天的时间学习军务。
这支队伍的目的地是浙江的龙泽湖包家寨，他们第一个任务是护送刘基怀孕的小妾回刘家待产。另外他们定下来初步的查找范围也是龙泽湖沿岸周围地区，因此，送人也是顺路，两便利。
搜救队一共有五条船，其中单独给随行的女眷一条船，船上有客舱安置起居。此时的女人不便抛头露面，她可以在船舱里生活不用出来。这条船上除了这两个女人之外还有女仆的男人和两个船工。
刘诚知道这个林姨娘可不是省油的灯，她个性张扬，在老爷面前还能有所收敛，在其他人面前则依仗老太爷的宠溺而跋扈。
在家里还好说，现在长途出行可别闹出事端来。因此，他当面告诫林姨娘说：“姨娘，我们这次出行时间长，且外面世道不太平，路途凶险。因此该省的则省，一切从简，日常少不得不舒适不方便之处。我们但凡遇事都要忍一忍，对下人和气为上。真要是闹出事端来可不要说有脸没脸的了！”
林姨娘才17岁，毕竟年纪小，女人也没什么见识，现在她依仗的老太爷不在身边，因此二爷的这一番有威胁口气的告诫，她只能小心地应着，估计也能震慑她一阵子。刘诚也有心理准备，一旦林姨娘闹事他就会坚决惩戒，反正没有老爷子在，不怕她敢翻天！一路平安才是大家的福气。
……
我们回过头来还说刘璎。
因为维修船只的缘故，廖凯的船在澎湖滞留了一个多月，到10月25日他们才回到家乡。
廖凯是福建黄田人，黄田的位置在福州西北方向约100里处，现代历
史里有个著名的地名古田就在黄田北边不远处。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廖凯是严重的骨折需要长时间休养，恐怕不止一百天，因此他就直接回了家乡。
他的家乡是黄田县的一个小村子，叫岭边村，在闽江沿岸，水路交通发达。福建简称“闽”就来源于闽江。
此外他自己心里也有数，不管右腿复原到什么程度，他终究是残废人了。在大海上讨生活不容易，没有好的身体是不行的，不说别的，船上摇晃颠簸他就未必站得稳，残废了一条腿就不得不终止了出海的愿望。因此，这一次回乡他就没打算再出来。
廖凯的亲属中有几个是从事冶铁的，他本人也干过这一行。这一次出海之前他的船在马尾港耽搁了好几天就是因为等一批铁器，这些铁器就是来自于他的家乡。
刘璎作为他的奴仆当然也就跟着到了黄田。
他作为现代人基本的地理知识还是有的。黄田是知名度不高的小县，刘璎这还是头一次听说，可是相邻的古田和福州却是知名度很高，一般人都知道的。因此他知道这里是福建的北部山区，自己的家乡青田县在浙江南部，也是山区。这就是说他离自己的家并不远，大约是五六百里的样子。
当然他也知道，福建与浙江两省交界处是地形复杂的崇山峻岭，也是因为险要的高山才形成了两省的分界线。这就是著名的武夷山。
慢说他是一个幼童的身体，就算是成年人，靠一个人的能力翻越武夷山也不是容易的事。
现在刘璎的身份是廖家的奴仆，也就是奴隶，是廖凯的私人财产，廖凯当然也不会白白放了他。廖凯虽然不是直接绑架刘璎的绑匪，可毕竟是非法囚禁他的人。
若直接对廖凯挑明自己身世，其结果是难
于预料的，刘璎可是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他只能耐心地等，只能暂时安于现状。
……
远洋经商是很赚钱的，几年的海上冒险让他成了乡里首富大财主。
经过艰难的选择，廖凯还是决定不出海了，可是一艘可以航海的船不能白白放弃了，还有那么多家族的子弟指望着出海讨生活呢。于是廖凯把船作为股份转手给了他的堂弟廖成，自己琢磨着重操旧业，还去做冶铁的活计。
古人也有资本股份的概念，廖凯把船只作为资产参与海上贸易的分红。
跑远洋有风险，可也很赚钱。刘璎到了廖凯的家里就看出来了，他的家也是富豪财主的模样，家里宅院很像样子，仆人也不少。可是刘璎头一次到他的家，不知道他家里都有哪些人，就是知道人很多。
同时刘璎也感觉到廖家与他们刘家有些不同，怎么说呢？廖家更像是暴发户，没什么文化根基的。表面看是个大户人家，可家里边的规矩差远了，仆人们的言谈举止更像是个大市场，与刘家井井有条的管理大不同。
刘璎是个小孩，可毕竟是男孩，因而与其他男仆人一样是不能进入二门的，由此他倒是清闲起来。由于他太小，没有正经的活计交代给他，整天在二门以外的院子里闲逛。
与他在住一起的是展七雄，到这个时候刘璎才知道展七雄的身份。
在他们住的房间里刘璎问展七雄：“展叔，船上换老大了，听说也召了不少新人，他们常去码头，你怎么不去呢？”
展七雄笑一笑反问道：“是啊，你怎么不去呢？”
这一下把刘璎问愣了，他说：“我是伺候廖叔的，他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展七雄：“这就对啦，跟你一样，我也是伺候三爷的，他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啊
。”
展七雄这是有意逗小孩子玩。
这就让刘璎明白了，展七雄跟自己是一样的，也是廖凯的家仆，也是奴隶，他的活计是廖凯的常随。
常随就是主人一出门就跟着伺候的，现在多了刘璎，廖凯就有两个常随了。因为廖凯还躺在床上养病，他们两个常随就闲的没事干了，整天东晃西晃的，倒是蛮自在。这也说明廖凯家缺少像样的管家，导致下面混乱。
刘璎问道：“刚才你说三爷是什么意思？以前也没听你这么叫过呀？”
展七雄说：“你还不知道？廖爷是兄弟四人，他行三。在船上叫老大，这是规矩，到了家里就可以叫三爷了。可是下人们很多还是叫老爷，也有叫廖爷的，这是因为……”
话没说完他卡住了，屋里没别人，可是展七雄站起来到门口张望一阵子回来后才小声说道：“廖家的老一辈不在了，他们兄弟四人早就分家了，可是家境都一般。他家老大是做矿场和冶铁的，是他们四兄弟里最有钱的一个，可是前些年被官府查了一遭，差点没坐牢，现在生活结结巴巴的。三爷原来也是干冶铁这一行的，也是那一次遭了官府查抄，干不下去了，这才干上了出洋的生意。这几年三爷发达了，听说也没少接济他的兄弟们。现在的三爷身份高了，下人们喊他老爷他也很高兴，喊三爷反而让他不痛快，外人也就喊他廖爷了。我这也是背后说三爷，当面我也喊老爷的。”
人都是有虚荣心，至于廖凯待他的穷兄弟们怎么样，相信展七雄也未必能说清楚，清官难断家务事嘛。他廖家几兄弟就他一个发达了，鹤立群鸡，心理上就不愿意与穷兄弟为伍。
看来刘璎原来的判断还有道理：廖家是个暴发户。
刘璎对于冶铁很有兴趣
，并且他知道，此时的闽铁誉满天下，闽铁就是福建出产的铁。它声誉好自然是因为品质优良，是否能世界领先不好说，因为刘璎也不知道现在的欧洲达到什么水平。不过按照流入中国的佛郎机火炮来看，质量还是蛮高的，起码不比中国的差。
现在福建的冶铁业就在他的身边，当然他特别的渴望能亲眼见识一番。现在他整天无事，有的是时间。当然了，作为奴仆是没有行动自由的，不是主人或管家派遣也不能随意外出。
另外他还要注意，行动要适合一个六岁幼儿的身份，不能让人起疑心。他心里急，也只能等机会，慢慢想办法。
刘璎的前身是在工业圈子里混的人，工业方面的知识当然知道很多，但是具体到某个专业，比如说钢铁冶炼，他的知识就不够专业了。所以他对古代的冶炼技术有不少的疑问，就想着实地看一看古人是怎么做到的。
比如铁质的刀剑历史上很早就有了，刀剑的材料只能是钢。铸铁太脆，熟铁太软，只能是钢。这就说明古代很早就能生产钢。
刘璎也听说过，古代人生产钢的方法是：用熟铁条盘绕生铁块，加热后锻打，反复的锻打就成了钢。因此中国有句成语叫“百炼成钢”，说的就是钢的生产过程。现代的钢是一次冶炼，百炼成钢就不对了，是一炼成钢。
对此刘璎就很疑惑：钢和铁的本质区别就在于含碳量，含碳量高的是生铁，含碳量低的是熟铁，介于二者之间的就是钢。
于是问题就来了，古人不能直接炼钢，可是含碳量更低的熟铁是从哪儿来的？既然可以冶炼出含碳量很低的熟铁，为什么不能冶炼钢呢？
刘璎很想到炼铁作坊看一看：熟铁是怎么炼成的？
未完待续。
——第43章完——